蕭云庭哦了一聲,轉過頭看著他:“王家?”
“是,就是號稱瑯琊王家旁支的閔地王家。”漳州知府面不改色,仿佛是豁出去了:“王家如今也是一門三進士......”
漳州知府緩緩地介紹:“先帝爺還親手給王家寫過一門三進士的牌匾,就掛在他們家的祖祠里頭。”
蕭云庭玩味的笑了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能抓他們?”
漳州知府顯然是膽子不小:“不是不能抓,而是只怕抓了百姓就要暴亂。”
他抿了抿唇嘆氣:“其實也不瞞殿下,強龍不壓地頭蛇,哪怕是下官等人,在當地也是說了不算的。”
蕭云庭來了興致:“那本宮倒是想要親眼看一看了。”
他垂下眼,沉聲說:“本宮要去福州看一看,能不能辦的了王家。”
他下決定素來是果決的,只是,秦大人當天便求見了蕭云庭,略有些為難的欲言又止。
蕭云庭頭也不抬的挑了挑眉:“有什么話便直說。”
秦大人這才咳嗽了一聲,輕聲說:“殿下,娘娘,您二位應當也知道閔地的情形,要是不聽世家的話的,也不能在閩地太太平平的當官了。”
他這話的言外之意也十分明白。
不管是漳州還是福州,當地的情況都跟之前的惠州沒什么兩樣。
當地的官員都是要么跟世家沆瀣一氣,要么就是早就已經尸骨無存了。
蕭云庭要去福州,這是極為危險的一件事。
之前戚元來惠州,那好歹也是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之下打了惠州一個措手不及。
這樣才被戚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他跟邱家和馬琨。
但是其他地方現在可都不同。
其他地方,現在可都已經知道惠州是出了什么事了。
高拯被抓的消息根本瞞不住,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這也就意味著其他的世家們也都知道,也明白蕭云庭和戚元已經磨刀霍霍了。
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怎么可能坐以待斃,就坐著等死?
福州知府和漳州知府這次過來的目的只怕也不純。
蕭云庭似笑非笑的看了秦大人一眼:“你倒是實誠。”
秦大人心中苦笑。
他倒是想要耍心機呢,那能行嗎?
本來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既然已經賣了徐海和世家,那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這個道理,他兒子都比他明白。
他當然更不可能犯錯了。
蕭云庭嗯了一聲,語氣不變:“不過,那也得去。”
不去的話,怎么瓦解這些盤根錯節的關系?
他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本宮也想看看,他們還想耍什么花招。”
秦大人能說什么?
他本來覺得,戚元就已經夠任性了。
跟戚元說話根本就說不通。
但是現在他有點兒明白這兩人為什么是一對了。
合著這兩人都是一樣的性子。
他只能跟蕭云庭講道理。
福州大營的那些士兵可不會聽蕭云庭的,而惠州衛所的人還沒福州那邊一半的建制。
蕭云庭就算是把他帶來的那些欽差衛隊的人加上,也根本沒法兒跟福州掰手腕啊。
真要是把他們逼得狠了,福州漳州要是反了,那事情可就不可控了。
蕭云庭知道秦大人在擔心什么,他面色沉沉的搖了搖頭:“不必著急,不會那么容易反的。”
世家也不傻,真要是反了,徐海還能護著他們不被朝廷清算?
朝廷大軍來的時候,他們可都得死。
所以,不到不得已的時候,他們是不會反的。
這也是福州知府和漳州知府過來的目的所在。
他們都想探一探蕭云庭的態度。
看看蕭云庭是打算把事情做到什么地步。
秦大人聽著這個語氣,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是......”
他如果沒有理解錯的話,那蕭云庭是不是本來也沒打算真的把世家們一刀全都給殺了?
蕭云庭不再多說:“看看王家人怎么選了。”
此時的世家也如同驚弓之鳥。
高拯倒臺,把他們拉下水保命這幾乎是不用想都能知道的事兒。
因此他們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這一次事情麻煩了。
但是同時大家又都覺得,朝廷不會趕盡殺絕。
法不責眾,他們九大世家走私已經這么多年,真要是論罪,那么閔地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全都得被牽連。
難道朝廷還真的能把這一塊地方的人都給殺光了不成?
所以說到底,他們現在的確是危險,但是也不是沒路可走了。
接到蕭云庭要來福州的消息,王家就率先做出了表態:“會一會這位雷厲風行的太孫殿下和太孫妃,等到真的走投無路了,再走絕路也不遲。”
其余的王家能說的上話的人也都是這個態度。
走私那是為了賺錢,為了家族。
所以不得已,誰會想要帶著整個家族的人走上絕路?
如果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那就一定要拼盡全力。
但是也有人不是這樣的態度。
漳州知府黃建春匆匆的進了府門,就直奔隔壁院落而去。
兩座宅邸之間只用一道墻隔開,墻還挖了一道圓形拱門。
此時匆匆的到了隔壁,他就直奔對面的書房,并沒敲門,徑直推門而入。
里面早就已經有三四個人在等著了,一見他進來都站了起來。
黃建春擺了擺手讓他們坐下,顧不得喝口茶便直截了當的說:“太孫殿下城府頗深,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看,他不是那種做事不留余地的人。”
戚元是,但是蕭云庭看起來更像是能隨時把控大局,趁著局面沒到最糟糕的時候都能控制住的那種人。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他們打算先去福州。”
其他幾個人頓時炸開了。
“現在他們手里肯定已經有不少我們的把柄!”
“高拯可不是那種鐵骨錚錚的人,該說的不該說的肯定全都說了。”
“王家,我們的人回來也都說了,王家他們是想要投靠朝廷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的黃建春的頭都快要炸了。
他只覺得耳朵嗡嗡嗡的響的厲害,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