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惠州真的出事，按照之前戚元哪怕追到海島也要趕盡殺絕的個性，還有蕭云庭對待宋增他們的做法，那惠州城此時應該已經密不透風，不會有任何消息還能送的進來了。
徐海原本因為錦娘懷孕的好消息頓時蕩然無存。
自從蕭云庭上位做了儲君之后，這沿海就開始變得沒那么好混了。
一定不能讓蕭云庭和戚元真的把市舶司開起來，更不能讓他們成功的興建水軍。
否則的話，剿匪就只是下一步的事。
徐海想到這些，頓時愈發的惱怒：“真是一群飯桶！讓他們辦點事，已經失敗多少次了？！”
荀先生也壓低了聲音：“王爺息怒，若是這次出了事，只能說咱們還是太低估了這位太孫妃了。”
別的官員或是欽差，再怎么樣，也會先來懷柔招安的這一套。
哪有跟戚元這樣的，一上來就兜頭一棒子把你敲得頭都抬不起來的啊？
你還根本沒法兒跟她計較。
因為你反擊，她就敲得更狠。
低估？
徐海嗤之以鼻，更不喜歡聽見這樣的話。
對于他來說，錦娘那樣的才是女人，戚元這樣的，連人都算不上。
哪有這樣喊打喊殺，瘋成這樣的女人？
他砰的一聲推倒了面前的桌子。
荀先生后退了幾步，輕聲勸解幾句后，又讓人進來清理。
徐海的反應在荀先生的意料之中。
他向來知道徐海的脾氣，本來就是個只能贏不能輸的人，何況這一次以為是必贏的局，都已經準備好了慶功了，誰知道最終卻還是失敗了。
這對于徐海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靜靜地等著徐海發泄完了脾氣，才拱了拱手勸解：“王爺，臣知道您現在生氣，但是如今，生氣也無濟于事，倒不如想一想，若是真的出了事，那咱們應該如何反擊。”
生氣有什么用？
那是最無用的情緒。
荀先生早就已經沒有這種玩意兒了，他理智得可怕。
徐海深吸了口氣，也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他淡淡的說：“等結果。”
荀先生應是。
兩人的心情都低沉下去。
琳瑯閣的錦娘和禾子倒是聊的熱火朝天。
禾子微笑著打量著屋子里的擺設，看到床頭上擺著的兩只碩大的藍色夜明珠的時候，有點震驚：“夫人，這是......”
錦娘跟著掃了一眼，臉上頓時露出羞赧的微笑。
她沒有回答，旁邊的丫頭卻與有榮焉的笑著解釋：“這是王爺賞賜下來的，說是夫人愛看書，怕她晚上看書傷了眼睛。”
禾子臉上的笑意頓了頓，隨即才感嘆：“王爺可真是寵愛夫人，連這樣的東西也舍得。”
哪怕她娘家是東瀛貴族，而且還有礦，可實際上，她的陪嫁里也沒這樣的東西。
錦娘卻不以為意：“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現在.......”
不是什么好東西？
禾子眼里情緒翻涌，心情復雜。
錦娘的出身極差，甚至都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出身。
她在海上能撿回性命都已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禾子現在都還記得，錦娘剛被救起來的時候，跟大周的叫花子沒有什么兩樣。
就是這么一個狼狽得近乎低賤的人，現在竟然能高高在上的在她面前說，這種貢品不是什么好東西？
直到丫頭又端了一副藕粉色翡翠滿珠頭冠出來，禾子徹底有點穩不住臉上的笑意了。
整個房間都被這副頭冠給照亮了，錦娘甚至都覺得有點兒晃眼睛，下意識抬手擋了擋。
而后實在是抑制不住心里的疑惑：“這是什么？”
丫頭輕笑起來，看了錦娘一眼，才說：“這是王爺從安南那邊得到的，聽說本來是上供給朝廷，進獻給太孫妃的賀禮，現在是我們夫人的了。”
那副頭冠美輪美奐，帶在錦娘的頭上的時候還在熠熠生輝，將錦娘的整張臉都給照亮了。
禾子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直到外面傳來丫頭行禮的聲音，她才回神。
而此時，徐海已經快步進門了。
本來他滿臉都是怒容，但是在看到帶著頭冠的錦娘之后，卻又完全柔和下來，帶著一臉的笑意快步走到錦娘身邊：“真是好看。”
禾子心臟砰的跳了幾下。
隨即又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來之前荀先生是把情況都跟她說過的，所以她很清楚發生了什么。
原本發生這樣的事，按照徐海的性子，應該勃然大怒才對。
禾子嫁給了荀先生之后，可沒少見徐海殺人。
可現在，徐海在對著錦娘的時候，卻仿佛是換了一個人，對錦娘簡直是體貼備至。
為什么？
錦娘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徐海這么捧著？
她甚至長得都不怎么樣！
那副粉色頭冠之前分明都還是美輪美奐的，但是現在又顯得格外的礙眼。
錦娘還笑著把頭冠摘下來：“這也太貴重了，我帶不慣。”
“有什么帶不慣的？”徐海替她把頭冠理了理，端詳了一陣才點頭：“依我看就很不錯，等到過幾天，封妃大典上你就帶著！”
封妃大典？！
禾子在心里問出了聲。
同時錦娘自己也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問：“什么封妃大典？”
“當然是你的封妃大典。”徐海握住她的手笑了：“該給你個名分，否則咱們的孩子生下來怎么自處？”
禾子再也看不下去了，扯了扯荀先生的袖子，夫妻倆悄無聲息的退了出來。
退出來之后，禾子便忍不住看著荀先生：“王爺不是有原配嗎？”
當初懷良一族還有天皇，甚至還有山名家，都給徐海送過美女。
這些年海上那些人為了討好徐海，甚至都還有從波斯等地搜羅美女送過來的。
但是無一例外，全都被徐海給拒絕了。
禾子自己也是族中準備的送給徐海的禮物。
只是徐海一個都沒有接受過。
他壓根就不理會什么平衡勢力，女人們一送過來，就全都被他毫不遲疑的賞賜給底下的人了。
禾子自問，自己不管是美色還是對中原文化的理解，都絕不會比錦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