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岸就被打的半死，還沒弄明白情況呢，大家原本還正在發懵，結果就看見山壁上開始咕嚕嚕的往下滾人頭了。
哪怕是在海上殺人越貨都已經習慣了的海匪們，在這之前也從來沒有想到過會遇見這樣的情況。
他們所有的人都驚魂未定，看到人頭之后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尤其是在看清楚了人頭之后，更是有人尖叫著喊起來：“是溫家三哥啊！還有八哥，是八哥啊！”
溫老三跟著荀先生的時間長，是荀先生的得力干將。
而溫老八則是純粹辦事兒舍得下死力氣，因此得到了荀先生的青眼，直接將人給調到了身邊做了親衛。
否則的話，收錢對賬這么重要的事兒，也不會輪到這些人來。
可現在，這些人已經全都死了。
死的無聲無息，還被人砍下頭顱來當成石頭一般砸下來。
向來只有別人怕海匪的，讓海匪害怕的，這還是破天荒以來的頭一次。
他們的心情簡直難以言說。
馬琨站在山壁上，神情復雜的朝著底下看，心中的心情更是復雜。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覺得自己沒有錯。
在福建這個宗族觀念極強的地方，皇帝老爺的命令遠遠沒有媽祖娘娘好用。
不是他如此，是人人都如此。
這個地方，不那么看重皇權，皇權對他們來說也根本沒什么太大的限制。
這個地方最常出現的就是一家一家的去海上漂泊，做海匪的，去南洋的，去暹羅的，多的是。
來的久了，馬琨也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改變。
無法改變，但是卻又沒有反抗的勇氣，他只能隨波逐流。
在今天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也能帶著自己手底下的兵，殺掉這么多的海匪。
這么多！
福建往年加起來只怕都沒有這個戰績！
他心潮澎湃，同時又不知道為什么，覺得喉頭哽的難受。
當初他如果就這樣敢拼敢殺，那他的兄弟們是不是不用死那么多了？
那這沿岸的百姓，是不是也就不用死那么多了？
還有許多許多的女人和孩童，是不是就不會被擄走了？
可是，這些問題永遠不會有答案了。
過去的事情早就已經過去，不管你如何后悔，都不會再回來。
眼看著那些海匪們倉皇失措，轉身奔逃想要逃回船上，馬琨清了清嗓子舉著刀大喊：“兄弟們，跟我沖，跟我沖啊！給以前死在這些畜生底下的兄弟姐妹們報仇！”
王鶴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是他先喊這么一嗓子。
不過無所謂，他飛身而下，一刀結束了一個海匪。
六斤和八寶自然也不甘示弱的猛地帶著人從山壁沖下去。
那些海匪本來就已經失去了軍心，此時正是被嚇得膽子都裂開的時候。
現在看到這么多人還埋伏著，更是毫無斗志，瞬間就做鳥獸散了。
可就算是如此，也無濟于事。
因為這一次他們面對的不是以前只是做做樣子的官兵，也不是那種沒什么本事的民兵。
這一次他們算是踢到了鐵板了。
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一次跟吃錯了藥似地，簡直是不要性命的沖上來跟他們拼命。
好不容易有個人爬上了船，大家看到了希望，都爭先恐后的想要往船上爬。
可也就是在此時，一只箭矢流星一般從天上劃過，刷的一下，釘進了那個人的后背。
那個人晃了晃，嘴角帶血的一頭栽倒在地，連動都沒有再動一下。
眾人嘩然，唰的一下全都齊刷刷的轉過頭往身后看。
到底是誰？！
山壁上，一個穿著黑色衣裳的女子正舉著弓，風將她的衣袂吹的翻飛，遠遠地看著，就像是......
就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到底是誰？！
不過大部分的人顯然都沒有機會知道了。
戚元笑瞇瞇的開始射出第二箭，第三箭.....
而王鶴和馬琨等人則帶著隊更加的拼命拼殺。
時間從早到晚，等到傍晚時分，附近的海風吹來的都是帶著血腥味的風了。
戚元漫步走在其中，看著被八寶和六斤抓住的幾個人，輕笑了一聲：“想死嗎？”
那幾個人嚇得幾乎都已經尿褲子了，聽見戚元這話，哭喪著臉搖頭，死命的給戚元磕頭求饒。
戚元淡淡笑出聲：“不用磕了，磕死也沒用。”
一句話說完，其他人的臉色立即就變了。
戚元冷冷的打量他們一眼：“我不殺你們，此間的場景你們看到了嗎？”
看到了嗎？
幾個海匪朝著遠方看去。
遍地都是他們同伴的尸體，遍地都是。
這種場景以前其實也經常見。
但是不同的是，殺人的是他們，死的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但是想現在，形勢顛倒過來了。
原來被當成是畜生一樣屠宰是這樣的滋味。
原來生死懸于別人一念之間竟然是這樣難受。
他們閉了閉眼睛，痛苦的嘴唇顫抖。
戚元嘴角噙著一點嘲諷的笑意。
人就是如此，苦難不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通常都會覺得輕飄飄不值一提。
但是等到落在別人身上的一丁點的苦難落到自己身上，就會覺得難以忍受，痛苦萬分。
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人性如此罷了。
她挑眉：“我不殺你們，上船滾吧，滾回你們島上。”
她說著，指了指這島上漫山遍野的尸體：“滾回去告訴你們的海上王，這個海島，這些人，只不過是我戚元朝他要的一點利息。”
戚元？！
一個海匪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可置信的抬頭猛地看著戚元。
原來是那個太孫妃！
殺了太上王的太孫妃！
如果是他的話，那就.....那就說得過去了。
聽說這就是個修羅，殺人如同砍瓜切菜。
原來真的是這樣的，傳聞一點都沒有夸張，她真的是這樣的一個人啊。
戚元垂下眼，看了八寶六斤一眼。
他們馬上就放下了手里的兵器。
馬琨走到戚元旁邊站穩，心里終于明白戚元的目的了。
她是在跟徐海示威，也是在跟徐海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