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先生哦了一聲，顯然是有些不信。
也的確，這個太孫妃在他們的情報網里，可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過怕的時候。
手底下的人忙拿出書信作證。
這一路上，戚元的船隊停下的地方，還有接見的當地官員，上面皆有記錄，而且寫的清清楚楚。
荀先生每一個地點都認真看了，跟當地的官員名單都對的上，才嘖了一聲發出一聲嗤笑。
還說這位太孫妃有仇必報，絕不過夜。
他看，只怕情報網和傳言都一樣有夸大的地方。
誰說不知道怕啊？
眼下這不就怕了嗎？
他笑完了，臉上頓時又變得漠然：“還能真的鉆進洞里躲一輩子？總有出來的那天，繼續盯著，只要出來，就伺機下手！”
手底下的人大聲應了一聲。
又附和的說起好聽話：“這一次一下子就廢掉了儲君跟儲君妃，您說若是朝廷那位老皇帝震怒，一氣之下要剿咱們，這可怎么辦呢？”
這話一出，船艙里的其他人全都哄堂大笑。
連荀先生也笑起來了。
從大周立朝開始，他們的那位太祖皇帝就開始說著要清剿倭寇了。
可事實呢？
事實就是東瀛的倭寇不僅沒有被滅絕，連帶著還養肥了一幫海匪。
這些海匪加上倭寇，攪合的大周沿海不成樣子。
可大周朝廷有什么辦法？
他們一開始倒是也主張打的。
只可惜，東瀛和大周之間隔著海峽天塹。
他們大周的人連地方都找不到。
只能望洋興嘆。
所以到后來只能禁海。
禁海這法子，看似是個不錯的辦法，實際上卻蠢透了。
因為禁海禁的只是大周的百姓和船隊不下海，卻禁不了倭寇和海匪往你家沿岸鉆啊！
大周朝廷當年最興盛，戰意最強的時候都沒有對東瀛開戰。
現在？
經過這么幾代的荒廢，大周早就已經造不出什么像樣的大船了，更沒有善戰的海軍。
他們拿什么打？
徐海在東瀛如今占據了沖繩那一大片地方，地方的大名諸侯根本不敢對徐海動手。
大周的朝廷還拿徐海有辦法？
大家都嘲諷的笑了起來。
荀先生摸著自己的胡子也大笑：“那這位太孫妃和太孫，只能去地底下找他們大周的太祖去哭了。畢竟想給他們報仇，老皇帝是做不到了。”
想報仇，再過幾輩子吧。
戚元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海匪嘲笑，她在惠州城里逛了好幾圈。
惠州這個地方，有繁華的地方，但是也有許多村鎮貧瘠不堪。
八寶原本滿腔都是殺意，準備跟著太孫妃大殺四方的。
誰知道戚元這一次來卻根本不殺人，不僅不殺人，反倒還到處瞎晃。
一開始他還能耐得住性子，等到后來就實在是忍不住了，忍不住跑到戚元面前支支吾吾的。
戚元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八寶原本滿腔抱怨的，但是真被戚元問的時候，卻又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啊，太孫妃的眼神太嚇人了。
幸虧，還沒等戚元問第二句，旁邊忽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六斤和王鶴兩人立即站起來，警惕的朝著聲音來源處看了過去。
卻見不遠處一座小樓里，一個老丈被打的渾身是血的扔了出來。
原本就已經傷的極重了，但是此時樓上竟然還有人嘻嘻哈哈的往樓下扔凳子。
凳子砸在青磚上，頓時被咋的粉碎。
老丈匍匐在地上蜷縮著身子，狼狽至極的躲閃。
王鶴到底是世家子弟，頓時有些看不下去的想要上前幫忙，卻又遲疑著看了戚元一眼。
戚元卻沒動。
周圍的人群逐漸散去，那個老丈嚎啕大哭，哭的再也哭不出聲，才用盡全力的站起身，一面哭一面往前走了。
六斤看的難受極了。
八寶更是，他的目光落在老丈的背影上，又忍不住去看戚元。
周邊的人此時又坐回了原位，開始議論起了這件事。
“唉，也夠慘的。”
“那有什么辦法？惹了不該惹的人，誰讓他孫女兒長得好看呢。”
旁邊一個青年男子敲了敲碗：“行了行了，別議論了啊，吃飯，吃飯！”
戚元此時已經吃完了，她放下一塊銀子，站起身來。
走出篷子，她停住腳，看了王鶴和六斤一眼：“你們一個去跟著這位老丈，一個回去看著陳豐。”
頓了頓，她掃了八寶一眼：“你跟我來。”
八寶有點不想跟。
最近戚元每天做的事就是在城中晃悠。
晃悠的久了，連八寶都有點兒膩煩了。
再好看的風景都會看膩的，何況他本來也沒看風景的心情。
可是對戚元低頭都已經成了習慣了，他下意識的應了一聲是。
王鶴和六斤也領了命令走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八寶原本以為，這一次戚元也是帶著他去城里亂晃的。
誰知道戚元卻徑直進了剛才老丈被打出來的那棟小樓。
他頓時嚇了一跳。
這可是妓院啊！
不過，他很快就接受了。
畢竟戚元很早很早就已經進過妓院了。
齊王那個暗樓，可就是戚元給他連根拔起的。
八寶頓時興奮起來，連眼睛都有精神了。
樓里正熱鬧的很，可能是因為剛才鬧了那一場，此時樓里的老鴇還在扯著嗓子喊：“給我把地給洗干凈了！被那老頭子的臟腳這么一踩，老娘這地板都臟了！”
小廝們不敢搭腔，只是手下更加賣力。
此時老鴇已經罵了一圈，又繼續罵罵咧咧：“死了沒有？！”
一個妓女急忙搖頭：“沒死，沒死，發現的及時，救下來了！”
“沒死那號什么喪？”老鴇冷笑一聲：“沒死就給老娘去洗刷干凈，小少爺指名道姓的就要這丫頭伺候，今兒她就只剩一口氣，也得給老娘伺候完了小少爺再死！”
底下的人都應是。
老鴇罵完了，這才轉頭發現了已經在門口立了半天的戚元跟八寶。
她上下打量他們一眼，目光落在扮成男裝的戚元身上，犀利的問：“找自家男人來了？”
男扮女裝，總不能是來找姑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