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丫頭都被扔在黑暗的柴房里。
還有幾座可能做壞了的菩薩像,此時一座油漆掉光了的怒目金剛正好對著水紅和水秀幾個丫頭。
才睜開眼的水秀就忍不住驚恐的尖叫了一聲。
她們幾個都是咸寧郡主身邊的二等丫頭,貼身伺候這樣的活兒根本輪不到她們。
郡主死了,她們原本以為這回要被分派到別的主子那里伺候了。
雖然覺得去別的地方肯定是不如在郡主身邊。
但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做下人的哪里有挑剔的余地?
但是誰也沒想到,他們并沒有被打散給分到別的主子那里,反倒是被綁來了這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都是年紀不大的小丫頭。
幾個人都嚇得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尤其是黑夜里佛像和菩薩的眼睛不知道為何看的人心里發慌,她們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好不容易,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大家頓時哭成一團。
還是水秀的膽子在這些人里頭稍微更大一些,努力睜開了眼。
這一看她就哇的一聲哭出來了:“媽媽!曹媽媽!您救命啊曹媽媽!”
曹媽媽咳嗽了一聲板著臉,呵斥了幾句:“行了行了,你們號喪呢你們?!吵吵什么?!”
吵吵什么?
月紅是曹媽媽的侄女兒,此時見到曹媽媽就像是見到了親人,猛地朝著曹媽媽撲了過去:“媽媽!他們這點那為什么抓我們來這里?我都嚇死了,到底是怎么了?”
面對自己的侄女兒,曹媽媽還是有點兒不落忍的,她不自在的抿了抿唇,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而后正愛溫和的安撫著月紅:“總歸都是你們的命,你別管了......”
頓了頓,曹媽媽摸了摸月紅的頭:“孩子,你只要知道,你乖乖聽話,你家里就會有個好前程。你想想你弟弟,你不是做夢都想你弟弟好起來嗎?”
月紅家雖然也是家生子,還有曹媽媽的幫襯。
但是月紅娘生了重病沒法兒起身做活兒,月紅爹又摔斷了腿從院子里出來了,唯一一個弟弟還小的很。
好不容易,曹媽媽用盡了辦法,才能把月紅塞到了咸寧郡主的院子里做事。
原本以為這是一條康莊大道。
以后怎么也得爬到一等丫頭上頭。
可誰知道咸寧郡主嘎嘣死了。
曹媽媽哪里嘆了口氣,心里覺得這都是命。
誰知道呢,這么好的一條路,竟然也會走成這樣。
月紅已經聽出這話不對勁了。
她雖然是膽小了一點,但是卻不是笨的人。
這么一聽,她就覺得曹媽媽的話不對,立即就忍不住睜大眼:“姑姑,您這是什么意思?”
曹媽媽的臉色也有些復雜,嘴唇動了動,好半響,才說:“好姑娘們,這是你們的福氣啊,郡主娘娘在下面想你們呢。”
這大半夜的,曹媽媽這句話成功的讓這些女孩子們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什么意思?
咸寧郡主不是死了嗎?!
什么叫做想她們了?
月紅最先反應過來,聲音都在發顫:“姑姑,您的意思是,您的意思是......要讓我們去,去陪郡主?”
這不就是殉葬嗎?!
所有的女孩子都懵了。
同時又大聲的哭喊起來。
誰想死啊?
她們的人生可才剛剛開始呢!
更何況,咸寧郡主活著的時候脾氣就不好,對待大丫頭都從來沒有當回事。
何況是她們這些二等丫頭?
她們沒得過咸寧郡主什么好處,但是結果現在卻要給長寧郡主殉葬?
曹媽媽被她們給吵得頭疼,急忙吆喝著讓她們安靜下來:“行了行了!我也知道你們不愿意,但是你們可都得好好想想你們的爹娘老子,想象你們的親人!”
這話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如果不答應,那就是要牽連家里人的。
姑娘們更加難過了,爭先恐后的哭出聲來。
這個時候,許萍正好敲響了房門。
曹媽媽把人放進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曹媽媽率先轉身出了房門。
許萍緊跟著出來:“怎么樣?不好辦?”
“能好辦么?”曹媽媽反問了一聲,臉色不太好看,心情其實也不好:“娘娘到底是為什么啊?”
朝廷禁止殉葬這么久了。
民間早就已經沒了殉葬的習俗。
不,別說是民間了,就算是皇室也早沒了這樣的習俗。
早些年遠在山東的魯王就不顧律令,竟然讓高達三四千人陪葬。
事發之后,朝廷干脆將魯王后代的爵位都給剝了。
直接將魯王后代全都發配去皇陵給太祖守靈。
現在端王妃這可是在玩火啊!
偏偏這位主兒一看就知道是聽不進人勸導的。
許萍也沉默了一會兒:“娘娘心意已決,也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了。”
頓了頓,她問:“全都在這兒了吧?”
“都在這兒了。”曹媽媽看了一眼緊閉的還有人在哭喊的房門:“真是造孽啊!”
端王妃卻不覺得是造孽。
她只覺得早就該這么做。
咸寧這個人向來最怕寂寞了,她在地底下還不知道該怎么難過。
那些沒用的東西跟下去了也沒用。
她要讓咸寧在底下也仍舊活的隨心所欲。
念珠停下來,她也同樣覺得自己得到了短暫的安寧,挑了挑眉淡淡的問:“都準備好了嗎?”
曹媽媽和許萍先后進門,聞言急忙應是。
端王妃就嗯了一聲,站起身說:“那就開始吧。”
立即就有人拿著一個紙扎的等人高的紙人出來。
那紙人描眉畫紅的,在這寂靜的夜里看上去實在是可怕極了。
許萍跟曹媽媽都被這玩意兒看的十分不自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急忙將頭給轉開了。
但是端王妃卻全然不是這么想。
看到這紙人,她滿心滿眼都是歡喜,就像是真的看到了女兒在眼前。
甚至還輕柔的在紙人身上撫摸。
曹媽媽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一臉驚恐的看著她。
好在端王妃也沒有對著紙人卿卿我我太久,摸了摸紙人的臉,她就放開了,轉而對著外頭的天色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