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將出入留檔的名冊拿在手里，看著出去采買的那些人。
負責采買的人并不是完全固定的。
畢竟人數要太多了，船上之前還有蕭云庭和各部的官員，這么多的主子，自然喜好也不同，要采買的東西也雜七雜八。
總有換人的時候。
只是，換來換去，還是有一批人比較固定。
她的手指停在其中的幾個人名上頭，叫了連翹過來：“把你哥哥叫過來。”
連翹急忙答應了一聲，轉頭就去把順子叫來了。
順子這還是頭一次跟著戚元出遠門。
出門之前，順子他們甚至都還有許多事沒辦完，但是戚元說不必管了，反正他們都走了，京中那個地方也只剩下個空殼子。
沒人能怎么樣。
而且戚元說，她已經知道跟著他們的那些人到底是誰了。
這一路上，順子都提心吊膽的，總覺得京中的事情還沒有完。
肯定還會有后招。
但是具體是什么后招，他又完全摸不著頭腦，以至于最近這些天他一直都吃不下睡不著。
如今戚元見他，他下意識的覺得應該是有事兒了。
果然，戚元把花名冊扔給他，沉聲吩咐他：“順子，下一次采買的時候，你跟著這兩個人。”
她說著，目光在花名冊上掃了一眼：“李三和陳瑛。”
這兩個人都是禮部的人。
負責采買。
官職雖然不高，但是也是有官職的。
能夠帶人上船還能不引起人注意，這事兒肯定不是普通下去幫忙扛東西的挑夫下人們能做到的。
加上下船的頻率，戚元覺得挑出來的這兩個人最有嫌疑。
順子馬上就打起精神來，大聲的應了一聲是。
戚元又讓王鶴也多多注意羽林衛的人，看好船上的兵器庫。
王鶴被這事兒弄的頭大，總覺得自家表妹膽子大的太過分。
十六個人呢，晚上如果摸到了表妹船艙......
他有點擔心，但是隨即又忙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罵自己是烏鴉嘴。
又轉念一想，十六個人還真不一定能打過自家表妹。
這么一想，好像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他松了口氣，開始暗自摸查羽林衛的人。
看看那十六個人里頭有沒有混進羽林衛里頭的。
船再一次靠岸又啟程的時候，順子帶來了答案。
他輕聲跟戚元回話：“姑娘，李三和陳瑛兩個人倒是正常的采買的，但是小的發覺不對的是，李三去攤販那里買魚的時候，說需要的魚多，他帶來的人不夠，讓攤販找兩個幫工幫他把魚簍送上船。”
原來如此。
用這樣的方法，把人帶上船。
至于下去不下去？
人那么亂，李三趁機多說幾句，很容易糊弄過去。
內鬼找到了。
戚元的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嗯了一聲，又問他：“李三是一個人一間房？”
順子已經意識到戚元要做什么了，壓低聲音應了一聲：“是，在咱們這條船的一層最左邊那間船艙。”
戚元點了點頭：“今天晚上，你上來等我，帶我過去。”
船上護衛極多，但是以順子的機靈，帶著她避開這些護衛去找到李三的船艙不難。
順子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當下就應了。
等到晚上，挑了護衛換班的時機，便上來等著戚元。
戚元穿了一身方便行動的夜行衣，瞥了他一眼，便如同一只敏捷的貓兒，三兩下便從樓梯上下去了。
等到避開拐角處巡邏的護衛，順子就彎腰帶著戚元進了船艙過道，一路摸到了最里面，他就示意已經到了地方。
夜色深沉，李三被一陣涼風吹醒，不由得皺起眉頭，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
怎么回事？
他睡前已經把窗戶關上了啊。
否則晚上的風都吹得人頭痛。
他有點茫然的坐起身來，憑著對這個船艙的熟悉，摸到桌邊去吹燃了火折子。
而后，下一瞬，他就猛地睜大了眼睛，手也拿不住火折子了，緊張的吞了一口口水，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
太孫妃怎么會出現在他的船艙里？！
心里咯噔了一聲，他全身都開始發顫，抖抖索索的看著眼前的戚元，嘴巴動了動：“太孫妃？”
戚元扯了扯嘴角，坐在桌邊抬著下巴朝著他揚了揚：“怎么？李大人不認識我了？”
這不對！
這情況太詭異了！
大半夜的，戚元為什么會在這里？
李三的腦子里嗡了一聲，但是身體已經更快的做出了反應，猛地就跪下了：“見過太孫妃！微臣.....”
戚元懶得陪他做戲，直接嗤笑一聲：“別費這么大勁了，李大人，你應該知道本宮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吧？”
她開門見山，但是李三卻嚇得魂飛魄散。
什么意思？
戚元知道他做的事兒了？
不，這怎么可能呢？
但是聽戚元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又分明就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他頓時覺得口干舌燥，猶猶豫豫的看著眼前的戚元，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
戚元卻好整以暇往后靠了靠：“李大人，你上船的時候，帶上來的幫工，下船了嗎？”
像是有一道雷猛地在耳邊炸響。
到了這一刻，李三心里心知肚明，真是事情敗露了。
戚元已經知道了！
他緊張得面色泛白，雙手發顫。
順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而戚元已經問：“李大人，啞巴了？”
李三喉嚨里簡直像是被塞了刀子，很艱難的張開嘴巴，顫顫巍巍的搖頭：“微臣，微臣不知道太孫妃殿下是什么意思......”
人都有僥幸心理，雖然知道戚元找到這里，還開門見山的這么問，肯定不可能是無的放矢。
但是他還是希望戚元只是炸他一下。
或者干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發現他多帶了個人上船卻沒讓人下去，所以才過來問。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希望渺茫。
果然，戚元笑出聲來：“李大人，你能當采買，按理來說是個很聰明的人，怎么現在卻盡說蠢話？”
李三還來不及繼續狡辯，就見戚元腳下一動，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做到的，人已經瞬間到了自己跟前。
而后他就發現自己的喉嚨被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