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云庭靜靜的看了戚元一瞬,才忽然問:“戚大小姐現在有事么?”
他見戚元搖了搖頭,便吐出一口氣點點頭:“既然戚大小姐沒事,那這怡紅院,不如我們一起走一趟,如何?”
白芷原本是在一邊伺候的,聽見他說要讓戚元一起去怡紅院,實在沒法當沒聽見了,低聲說:“這,這怕是不妥吧?那,那可是青樓啊!”
說完這話,她臉上頓時如同火燒,畢竟這種地方,對于良家女子來說,實在是有傷風化,更別提還要進去了。
大小姐到底是侯府的內眷,雖然平時許多行事看起來跟普通的大家閨秀毫不相同,但是這去青樓的行徑若是傳揚出去了,到底對大小姐的名聲是很不好的。
蕭云庭并沒有理會白芷,只是等著戚元的回答。
戚元靜默一瞬,然后笑了起來:“好啊。”
白芷嚇得死死地攥住了戚元的胳膊,一直等到上了馬車,她還焦急的勸解戚元:“大小姐!怡紅院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是被人牙子轉手賣進了侯府的,在外頭的時候自然聽見過怡紅院的名聲。
很多女孩子聽見要去怡紅院,甚至都寧愿去投井。
她帶著哭腔跟戚元解釋:“大小姐,許多的姐姐進了怡紅院,最后都得了臟病死了,那根本就不是個好地方!男人們能去,女人們就去不得,一旦您去那里的事被人知道了,哪怕您已經是侯府的大小姐了,也一定要被唾沫淹死的!”
跟著戚元的日子越長,白芷就越是喜歡戚元這個主子。
戚元表面上兇狠,可實際上卻最好伺候,從來不多事,也不會仗著身份欺壓下人,比侯府任何一個主子都好,因為她是實實在在的拿下人當人看的。
連翹受傷,她就專門請蕭云庭牽線,請來了太醫專門為連翹看手。
人心都是肉長的,白芷一點兒都不希望戚元冒險出事。
戚元就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放心:“有殿下在,不會有任何一絲風聲傳出去的,你盡管放心。”
不放心也實在是沒法子了,白芷的臉都是白的,心驚膽戰的點點頭,等到了地方,就亦步亦趨的跟著戚元下了馬車。
怡紅院雖然是在城外,但是里面的裝潢卻不下于任何一座城中的酒樓,此時華燈初上,怡紅院樓外掛滿了無數的燈籠,在月光下燈火璀璨,如同是繁華仙境。
蕭云庭并沒讓戚元露面,徑直打發了八寶六斤給了老鴇銀子,便讓馬車去了后院,戚元也直接從馬車上下來。
此時正是青樓開門迎客的時候,怡紅院賓客盈門,進來的人絡繹不絕。
蕭云庭靜靜的坐在包廂里,有些不適的用扇子扇了扇房間里過于濃厚的香味,皺著眉頭問戚元:“戚大小姐,你到底為何非得讓本殿下來找.”
他還沒說完,戚元忽然伸手示意他噤聲。
緊跟著,蕭云庭便聽見哐啷一聲,有人敲響了堂前的鑼鼓,緊跟著,十數名女孩兒被推到臺上,老鴇眉飛色舞的開始叫價。
這場景更讓人有些煩躁不安,蕭云庭有些坐不住了:“戚大小姐,這沒什么好看的”
戚元直直的盯著蕭云庭看了一瞬,直看的蕭云庭渾身發毛:“你看我干什么?”
戚元沒有答話,她只是有些出神。
上一世她被扔在這里,被老鴇洗干凈手臉治好了腿,就逼著她接客。
她還以為一輩子就跟這樓里的姑娘一樣了。
接客、得病、自生自滅,死了以后直接被扔到亂葬崗。
白芷說的那些,她全都知道,而且親眼見證過無數女孩子的悲慘一生。
是蕭云庭看她握著簪子殺了客人,順手將她救走的。
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她回過神來,也不再賣關子,站起身沖蕭云庭說:“那我帶殿下去看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八寶和六斤早就已經忍不住了。
殿下說要來怡紅院的時候,他們都驚呆了。
殿下可從來不去這些亂七八糟的地方!
而且還是帶著永平侯府的大小姐一起,這算什么?
現在見戚元似乎還不只是帶殿下逛青樓,他們不由得有些莫名。
六斤壓低了聲音問:“戚大小姐這到底想干嘛啊?”
不過蕭云庭卻顯然絲毫沒有任何的顧慮,戚元一站起來,他便毫不遲疑的跟著戚元站起身了。
就像是之前來過這里的一般,戚元帶著他徑直從樓梯上下了樓,帶著他穿過了一樓的大堂,進了后院。
八寶六斤都被戚元留在二樓包間照看白芷了。
蕭云庭心驚的發覺,戚元對這里的布局異常的熟悉,甚至都不必看路!
他瞇了瞇眼,正要發問,卻忽然被戚元拽住了手腕。
猛地被戚元拽住手腕,蕭云庭不由得身體一僵。
可戚元并沒有管那么多,已經帶著他繞過了墻角,蹲在了廊柱后頭,從他們這個角度看過去,能清晰的看到后院的一排屋子。
蕭云庭從這一刻起就沒再問戚元到底讓自己看什么了。
因為他看到好幾個空的大板車從外頭運進來人。
那些女孩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大板車上,不像是人,倒像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夜色里,一切都發生的自然而隱秘。
一個穿著大紅衣裳的美人兒搖著扇子輕描淡寫的問:“這批貨是從哪兒弄來的?看起來皮肉可不如何啊。”
送人的幾個地痞嘻嘻哈哈的笑起來,說了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話,就大剌剌的說:“又要雛兒,又要長得好,這些兩腳羊可是越來越難弄了!能弄來這些就不錯了,你們這樓里也是,旁的樓也沒死的這么快的!”
說著,臉上一顆大痦子的胖子嘖了一聲:“紅筱姑娘,咱們弟兄可都是提著腦袋幫您干活兒啊!否則這種好貨色,上哪兒找去?”
蕭云庭看了一眼戚元,眼里露出了然來,原來這個女人就是紅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