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阿姨,其實我……”蘇婉停住腳步在往前,正要說出實情。
一位穿著白襯衫,黑褲子的年輕男同志,氣喘吁吁的跑過來:“謝教授,實驗室里的一組數據出了問題,你快跟我回去一趟吧?”
“什么?”這篇論文明天就要發表了,怎么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問題。
謝白玲看了一眼蘇婉,只好說道:“蘇婉同學,我現在得回學校一趟,等下次有空了,我再約你去國營飯店吃飯,或者你來我家吃飯也行。”
說完謝白玲就小跑著跟著男同志離開了醫院。
蘇婉看著謝教授離開的背影,輕捂著胸口松了一口氣。
她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認識霍梟寒的媽媽。
真是好險,要是等到了干部病房門口,霍梟寒見到她,她的馬甲起碼要掉百分之五十。
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也很快會被他查證出來。
蘇婉低著頭就快步朝醫院門口走去。
霍梟寒肩膀上的傷口愈合的很快,再加上身體素質本來就很好,術后三天沒有任何的感染跡象。
已經不用在臥床修養。
霍梟寒就自己去了一趟行政樓,剛下到一樓醫院大廳,就在人群中發現一抹柔婉纖嫩的背影。
柔橈輕曼,像是春日垂柳間凝結的煙霧,美好的如同一場夢境。
左腳的走路姿勢微微的有些變扭。
婷婷?
霍梟寒黑眸深斂,邁開修長的長腿就朝那抹身影走去。
“霍團。”韓衛來醫院探看霍團長,在病房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霍團長的身影,立即喊了一聲,隨后小跑著跑上前。
走在前面的蘇婉聽到這兩個字,神經一下緊繃了起來。
腳上的步伐是一刻都不敢停,看到前面有一根圓形的柱子就趕緊躲進去,祈禱沒有被霍梟寒看到。
“霍團,你走這么快是要在找誰啊?小心你肩膀上的傷口啊。”韓衛的聲音再次傳來,且離她越來越近。
蘇婉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趕忙找到遮擋物,快速的跑進樓梯間。
邊跑邊翻著綠色挎包,看看里面有沒有口罩什么的。
“閉嘴。”霍梟寒看到前面那抹身影跑起來時,他就知道前面的人是婷婷。
不,是頂替婷婷參見聯誼會的人。
蘇婉看到地下一層樓梯有點兒黑,方便她躲藏,且她的體力肯定是爬不過訓練有素的軍人的。
她一步一個臺階,人家長腿直接一步三個臺階。
于是毫不猶豫的就跑下了負一樓。
霍梟寒追上來時,向上的樓梯沒有看到蘇婉的身影,就立即下到負一層。
“啊……”一聲害怕的叫聲從一間房間中傳出。
霍梟寒和韓衛立刻推開冰冷的鋼制門把手走進去。
蘇婉想要找一個房間躲一下,結果推開門借著一扇小窗漏進來的光亮,就看到床架上蓋著一層白布。
陰冷的環境讓她一下意識到她可能跑進了停尸間。
就在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就撞進一個溫熱寬厚的胸膛中,纖長的手臂也隨之被一只大手握住。
蘇婉不用去看也知道撞到的人是誰,更是不敢抬頭去看,只能保持著臉埋在他胸膛前的動作。
腦袋飛速的運轉著,接下來到底該要怎么辦。
冷不丁被一團嬌軟撞進懷中,鼻息間滿是清新好聞的皂香摻雜著少女特有的甜香,讓他肩膀縫合的傷口被牽扯到,都不覺得有一絲痛。
粗糲的大手握著她凝脂般細嫩的手臂,他呼吸微亂。
偏她撞上后腦袋一直埋在他的胸口間,身上藍白條紋的病號服似乎也被她小手攥緊,讓他耳根處迅速染上一抹緋紅,像是喝了酒一般,微微的發著燙。
跟在后面進來的韓衛看到這一幕直接都驚呆了,向來冷硬剛直,對女人不屑一顧的霍團,竟然到現在還沒把撞上來的女同志推開。
這要是換做以前,霍梟寒早就冷著一張臉,快速后退,嚴厲的告誡男女同志要保持好距離,注意分寸感。
之前霍團剛調到北平軍區的時候,參謀長的女兒故意在霍團面前崴了腳往霍團懷里摔,沒成功后還想要霍團背她去衛生所。
但是直接被霍團毫不留情的拒絕。
現在霍團怎么不說了,還抓著人家女同志的手不松開。
他休了一個假回來,霍團怎么變化那么大?
難不成這是霍團的對象?
韓衛不由的往霍團懷里瞄了一眼。
烏黑順滑的長發柔婉的披散在肩頭,遮住大半張臉頰,雖然看不清她的五官,但隱約能看出她彎彎淺淺的面容輪廓,睫羽卷翹靈動,明眸清透水潤,每眨動一下都能讓人在心底漾起一朵兒純潔的小白花。
這么柔婉清純的女同志,誰能招架的住啊。
韓衛覺得霍團追他對象,他屁顛屁顛的跟過來干嘛?
轉身推門就要出去。
卻發現門從外面被卡死了。
他們出不去了!
“霍團,門被卡住了,推不開。”韓衛用力拉了幾下,門都紋絲不動。
蘇婉見門拉不開,更是有一種深深的絕望,小手不由的攥緊霍梟寒的衣擺。
這里可是停尸間,她不要和這么多尸體待在一塊兒啊。
霍梟寒垂眸看了一眼害怕躲在他懷里怯怯不敢抬頭的小嬌軟,只能看到她一頭秀麗烏黑的長發,以及潔白粉嫩的耳垂。
這一低頭,鼻息間那絲絲縷縷的皂香和少女甜香濃郁的鉆入到他的鼻息間。
他知道這就是普通的肥皂香味兒。
他在蘇婉的身上也聞到過,可只有在她身上聞到他才覺得特別的好聞、香甜。
“這里應該是作為教學用的教室,柜子上擺的都是人體模型。”霍梟寒黑眸在寬敞的房間中掃視了一眼,很快得出結論。
“韓衛你去看看有沒有其他出口。”
這扇門是朝里開的,除非把門撞爛了,否則是出不去的。
只是教學用的教室,不是停尸房?那白布下面蓋的是什么?
看著很像是人行的輪廓,不會是做過處理的大體老師吧?
蘇婉微微的偏過頭去看,這個時候韓衛也走到了冰冷的床架前,好奇的將白布掀了開來。
一掀開就看到一顆圓形的腦袋。
蘇婉立刻害怕的縮回腦袋,趁著霍梟寒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趕忙躲到他的身后。
高大挺拔的身軀幾乎能將她整個人都擋住。
她覺得她這次肯定是瞞不過去了,待會兒出去的時候霍梟寒肯定會看到她的臉。
只能盡快的表明她是蘇婉的身份。
至于霍梟寒看到她這身時髦的打扮會怎么想,會怎么懷疑,她就真的不知道了。
“是一具完整的人體模型。”韓衛看完后又重新將白布蓋了起來,接著朝教室里面走。
“霍……”蘇婉聽到是人體模型,可謂是徹底放下心來。
剛要開口。
霍梟寒就已經側過頭看向她,啟唇:“我知道你不是婷婷同志。”
蘇婉愣了一下,霍梟寒已經知道頂替婷婷的事情了?
因為蘇婉站在霍梟寒的身后,光亮全部被遮擋住,只能看到她那一雙晨曦露珠般晶瑩透亮的眼眸。
“對不起,霍團長我…沒打算騙你…我……”蘇婉被這雙黑沉的目光看著,低垂下頭,抿了抿唇,聲音低低柔柔的。
“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霍梟寒耳廓燙紅,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崩得緊緊的,連帶著全身肌肉青筋繃緊凸顯,背脊挺得筆直。
像是一尊雕塑般。
他一向冷靜克制,但面對她時卻讓他怎么也不受控。
蘇婉卷翹纖長的睫羽快速的眨動著。
突然一下被這句話弄的進退兩難,要是她現在告訴霍梟寒她是蘇婉。
他會不會直接打死她?
向一個曾經他厭惡、排斥的人告白,這換做是誰都會接受不了吧。
“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你有你的顧慮,我們可以定一個期限,如果這期間我還是沒能讓你改觀的話,我……不會再打擾你。”霍梟寒見蘇婉一直沒開口說話,又輕啟薄唇。
蘇婉深吸了一口氣,手貼在冰冷的墻壁上,掩下眸躲閃著霍梟寒的目光。
“如果你還有顧慮的話,我們見面你可以戴上口罩。”
這個年代思想還相對保守,雖然有自由戀愛,但是只要處對象了就會結婚。
不然就會被人指指點點說亂搞男女關系,尤其對女生的名譽很不好。
即便還不是處對象關系,但是男女單獨在一塊兒,被熟人看到了也會往那方面想。
所以霍梟寒的這個提議,確實是挺為蘇婉著想的。
但現在問題是她只想藏好她的馬甲。
蘇婉輕咬著唇,實在不知道該要怎么辦,貼在冰冷墻壁上的手扣著墻皮。
突然因為常年潮濕的原因,上方的墻皮突然剝落掉下一塊兒,正好砸到蘇婉的身上。
霍梟寒雖然反應很快,立即轉身將蘇婉護在了懷中,但是大塊剝落的墻皮墻灰還是砸的蘇婉滿身都是。
“咳咳咳……”蘇婉咳嗽著,看到自己的手臂衣服被沾了一層的白色墻灰。
又立即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是一臉的灰。
再抬頭去看,霍梟寒比她的更嚴重,利落的短發被染成了白色,一張俊臉已經看不出本來的相貌了,只露出那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以及山巒一般高挺的鼻梁。
那這么說,霍梟寒現在也看不清她的樣子了?
“霍團,你們沒事吧?”在教室里饒了一圈沒找到其他出口的韓衛聽到聲響,趕忙跑了過來。
看到兩個人就跟從墻灰里出來一般,頭發、身上堆了一層的白灰,有的還掉到了衣服里。
上前就幫霍梟寒抖落掉身上的墻灰。
霍梟寒幫蘇婉擋住大半的墻灰之后,就很快的與她拉開一段距離。
微弱的光亮一下就從兩人中間透射進來落在蘇婉的臉上。
霍梟寒也在這個時候看清了她整張面容,臉型輪廓是精致的鵝蛋臉,秀鼻小巧挺翹,眸眼依舊是那樣的柔嫩清澈,像是含了一汪水一般動人。
其余的眉毛、嘴巴都被白色的墻灰覆蓋,看不出她本來的面貌。
但卻依舊十分的好看,一雙纖長濃密的睫羽撲閃撲閃的往下掉著白灰。
像是一朵兒嬌嫩的花骨朵兒一般,格外的憐人。
霍梟寒呼吸微滯,眸光沉甸甸的落在她的身上,等著她的回答。
蘇婉知道霍梟寒在看著自己,等待著他的反應,見到他似乎真的沒認出自己。
懸著的心在這個時候終于放了下來。
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韓衛。
韓衛也是個有眼力見的,看到兩人有話說,就又跑去找出口去了。
“霍團長,我……”蘇婉輕咳了一聲。
她本想用她已經有對象了來拒絕,但是要是這樣做的話就會連累到蔣書記。
畢竟參加聯誼的人第一個首要條件就是單身。
“再此期間我也不會去問你的身份,直到你愿意告訴我為止。”霍梟寒再次清冷啟唇。
幾乎把所有因素都幫蘇婉考慮到了。
“我……我有喜歡的人了。”蘇婉只能弱弱的用這個借口做解釋。
“我知道。”霍梟寒斬釘截鐵,高挺筆直的身姿站在她面前有一種巋然不動的感覺。
“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
他周身那股子強勢、堅韌的氣勢。
讓蘇婉十分的糾結矛盾。
就怕她拒絕了,霍梟寒會去查她的身份。
“我……”蘇婉抿著唇。
“一個月就可以。”霍梟寒接著說道。
“這位女同志,你就答應我們霍團吧,我們霍團還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孩子這樣過呢。”
一直在旁偷聽的韓衛忍不住走了過來,“你有喜歡的人,又不是處對象了,而且你應該也是對我們霍團有意思的才對,不然怎么會一直躲在我們霍團懷里。”
她那是怕被霍梟寒看到她的長相不得已的行為。
不然她要是用手捂著臉,或者用挎包遮著,不是更讓人懷疑嗎?
“你還有什么顧慮可以跟我說。”霍梟寒繼續沉聲開口道。
眸眼黑沉,恍如暗夜中一把鋒利的匕首,令人心驚。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來了人,是管理教室的工作人員,打開門看到里面竟然有人,十分的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