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就低著頭離開了。
霍梟寒若遠山重霧的冷銳黑眸微微低垂而下,唇角弧度平直不平。
“李科長和小方老師都回家了?”
“嗯,你小姑剛送人家回去。”霍建國點了點頭,讓護士看看蘇曉慧身體有沒有大礙了。
“霍大哥……”蘇曉慧坐在床上,聲音很小的叫了一聲,都不敢抬頭。
被蘇婉當著霍大哥以及全家人的面,將她喜歡他的事情說出來,讓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對霍大哥。
如果霍家要將她送回老家的話,那她也絕對不會讓蘇婉留在北平。
她就要和她死死的綁在一起,她不好受,她也別想好受。
霍梟寒只是冷淡的掃了一眼輕嗯了一聲就對著霍建國說:“爸,小姑,那既然沒事的話,我就回單位了。”
霍紅卻把霍梟寒拉到了醫院走廊的拐角,詢問今天的相親結果:“梟寒,你對小方老師印象如何?”
“沒什么印象。”霍梟寒如實地說,只是進來的時候跟小方老師打了一個照面,其他時間就沒在意。
霍紅一聽就急了,以前上學的時候不開竅也就算了,怎么都26歲,當上團長了,怎么還不開竅。
軍校一畢業就去了西北,在部隊這么多年,換成其他男的就是看頭母豬都覺得眉清目秀的。
他倒好,人就坐在他對面,他竟然說沒印象。
“梟寒,我看小方老師挺好的,對你也比較鐘意,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再拖了,什么時候有空了約小方老師逛逛商場,看看電影?兩個人多接觸接觸。”
“沒時間也不合適,小姑,我先回單位了。”霍梟寒冷冷冰冰的,直接了當的拒絕。
也不給霍紅反應的時間,轉身就走,三步兩跨就下了樓梯。
霍紅只得看著他高大筆直的背影干瞪眼。
這個大侄子真的是要把她給氣死。
霍梟寒順著樓梯來到一樓,他不知道蘇婉臨走前抬眸看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眸光瀲滟生動又帶著一抹少女的嬌羞,睫毛輕顫,像是一只勾人的狐貍。
那欲語還休的樣子,好像是有什么話要跟他說。
修長筆直的腿快速走出醫院,眸光不經意地在醫院四周搜尋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一抹熟悉的熟悉朝醫院大門口走去。
霍梟寒猶豫了片刻,跟了上去,他的步伐很大,一步頂蘇婉的兩步,很快就追上了蘇婉。
“蘇婉同志。”背后冷不丁地傳來一道低沉冷峻的聲音。
蘇婉回過身看到霍梟寒有些意外,剛才在醫院她不方便說,就給了他一個眼神,沒有想到他竟然看懂了,竟然還真的追了過來。
“霍團長!”四點鐘的西太陽照在蘇婉清透無瑕的臉上,嬌嫩細膩的皮膚被曬紅,像是桃花花瓣上滲出的嫣紅。
清甜脆嫩的聲音落在人耳中十分的好聽,在這炎熱燥悶的午后,像是山澗一彎潺潺的清泉,流入人的心田細細滋潤著。
“你臨走前看我那一眼是什么意思?”霍梟寒停住腳步與蘇婉保持著一段距離,依舊是冷冷冰冰的。
“楊書記知道我今天要回軍區大院,所以讓我碰到你的時候跟你說一聲,想問問你什么時候有空去吃頓便飯。”
后面楊書記要給他介紹對象的事情她沒說,萬一他眼光不好看上了方瑜,不愿意去怎么辦?
本身特意告訴他這件事,就是想通過楊書記的嘴讓他知道方瑜的人品的。
霍梟寒看著她柔嫩透凈的清眸,沉默了一下開口:“明天中午。”
蘇婉原本以為至少也要過個十天半個月的,甚至是下個月,卻沒有想到明天就行。
他作為團長,權利這么大的嗎,可以隨意外出?
這個月他好像外出好幾次了吧!
“好,那我回去就跟楊書記說一聲。”蘇婉彎了彎唇,兩頰梨渦輕陷說完轉身就朝公交站臺跑去。
“我送你回去。”霍梟寒面無表情的開口。
畢竟也是因為霍家的事情耽誤了回去給宋校長做飯的時間。
蘇婉現在正是缺錢的時候,能省一點兒是一點兒,她自然也沒有拒絕的道理,十分輕柔嘴甜的道謝:“好,那謝謝霍團長了。”
病房內,霍紅下樓去辦出院手續了,蘇曉慧對著霍建國就是又一陣的瘋狂道歉,認錯,一邊哭一邊保證自己對霍大哥沒有其他的想法,只當他是兄長,以后小方老師她們再來,她也會自覺躲出去。
并且等她臉上消腫了,她也會跟姐姐一樣出去找個工作,絕不會再給霍奶奶和他添一點兒麻煩。
霍建國在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氣,知道蘇曉慧這是在家里不受寵導致的自卑和敏感,就寬慰著她不會把她送回老家。
蘇曉慧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氣,抽抽搭搭的抹著眼淚,不經意望向窗外時,就看到蘇婉跟在霍大哥身后,兩個人一塊兒上了橄欖綠的軍用吉普車。
門把手被太陽曬得很燙,還是霍大哥幫她拉開的車門。
之前那么討厭、厭惡蘇婉的霍大哥竟然要送她回宋校長家。
她的手一下攥緊藍白相間的被單。
一定是這次的事情讓霍大哥對蘇婉的印象有了改觀。
她絕對不允許,蘇婉過得比她好,比她在霍家更受歡迎。
蘇曉慧的眼底是一片瘋狂,更是酸的要命。
到了第二天,蘇曉慧就裹著一塊兒毛巾敲響了宋校長家的門。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宋校長以為是霍梟寒來了,就站起身打開了門。
“叔叔你好,我是來找我姐姐蘇婉的。”蘇曉慧怯怯懦懦的站在門外,聲音細如蚊聲的說著,眼睛和兩邊臉頰都高高的腫起,隱隱約約還能看到沒削下去的手指印。
光是看上一眼就格外的讓人可憐、心疼。
宋校長還以為是蘇曉慧被人虐待,欺負了,連忙就讓蘇曉慧進屋,然后就對著廚房喊道:“小婉,你妹妹來找你了。”
蘇婉聽到動靜,一邊用毛巾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走了出來,看到蘇曉慧出現在客廳,彎起的唇角迅速冷了下來。
“姐……”蘇曉慧一看到蘇婉就一副可憐要哭的樣子跑了過去,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你來這里做什么?”蘇婉將她拉進廚房,冷聲問道。
“姐,我是來給你道歉的,真的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蘇曉慧低垂著眸,小聲的抽泣著。
昨天她跟隨霍叔叔回到霍家,雖然霍奶奶和霍叔叔什么話都沒有對她說,但是她清楚的知道,霍家人對她的態度發生了改變。
所以必須盡快爭取表現,之前她以為自己是霍大哥的相親對象,她還有點兒底氣,但是現在她什么都不是,要是再被霍家討厭,她又怎么能繼續留在霍家,抱霍家的大腿。
她寧愿死都不要再回到老家那么窮,那么苦的地方。
于是一大早她就拿著之前霍奶奶給她的兩顆糖去找吳媽,想要讓吳媽幫她找一份白天出去,晚上回來住的工作。
吳媽卻是看也沒看她手里的糖,說現在百萬知青返鄉都找不到工作,更何況她這個暑假兼職的。
能給姐姐介紹保姆工作,卻不能給她介紹,連霍家的一個保姆都敢這樣對她。
干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直接來蘇婉這里。
她在霍家待不下去,她也要讓她在宋家待不下去,到時候丟了工作,跟她一樣不得不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相信在蘇婉的襯托下,霍家人肯定會認為她更懂事乖巧一點兒。
蘇婉看著蘇曉慧那鱷魚的眼淚,她們兩個都清楚的知道對方在鹽里做的手腳,差不多是撕破了臉,但是卻誰也不會主動把這層紙捅破。
她哪里是來跟她道歉的,分明是來搞事的。
“你說的是哪件事啊?是你腿傷其實是你自導自演,故意陷害我的?”
蘇曉慧來道歉卻并沒有明確說是哪件事,盡管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對方做的,但是心里知道嘴上承認是另外一回事兒。
于是索性就炸一炸她,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樣。
蘇曉慧聽到這眸光明顯顯露出一抹慌亂,但卻依舊低垂著頭,流著淚,懵茫然可憐的說著:“姐,我被牛追著跑的時候,十分害怕,也根本沒留意周圍的情況,都是村民說看到你出現在田埂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就始終保持著不承認不否定的態度,這樣一來萬一哪天蘇婉想起當天的事情了,她還有一個退路。
但是她猜想蘇婉應該是沒有想起來的,不然蘇婉怎么可能會這么平靜的跟她說話。
然而她那一抹一閃而過的慌亂,以及細微的動作卻還是讓蘇婉捕捉到了。
所以原身真的就是被冤枉的,至于為什么那么多人說是原身做的,就有點兒奇怪了。
蘇曉慧又繼續可憐地哀求著:“姐,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也真的不知道亞硝酸鹽有毒,還以為是別人不要壞了的鹽。”
一邊說著一邊趁著蘇婉背過身去處理雞翅的時候,將放在廚臺上的一個空碟子碰落在地。
“吧嗒”一聲,碎裂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坐在沙發上的宋校長聽到聲響朝廚房的方向看來。
蘇曉慧連聲慌亂的大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幫你收拾干凈,你不要生氣趕我走。”
說著就蹲下身去撿破裂的碟片,不出意外地將手指給割傷了,殷紅的血瞬間從指頭流出,滴落在地上。
蘇婉就知道霍家現在不待見她了,她也想她被宋家不待見。
冷勾著唇,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你再故意多砸幾個嘛,等待會兒晚上我就回霍家說你打碎了宋家的碗碟,正好用你心愛的鋼筆以及行李箱抵,我想霍叔叔他們也不會說什么。”
這個年代的碗碟多金貴,還有專門修理破碗的鋦碗匠。
蘇曉慧一聽,明顯害怕了,卻還是委委屈屈地說:“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宋校長聽著廚房的動靜,不放心地從沙發上站起身走了過來,看到蘇曉慧被劃傷的手指頭不住地往下滴血。
連忙就打開文博放在家里的醫用箱,取出一截繃帶給蘇婉。
他也隱約猜到兩姐妹投奔親戚來北平,姐姐找了工作,但是妹妹卻還寄住在親戚家,時間長了,寄住的親戚家就有點兒意見,也可能是蘇婉的妹妹瘦瘦小小的太過好欺負,于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親戚家的孩子就動手打了蘇婉的妹妹,于是她也就只能跑來這里找姐姐了。
“叔叔,對不起打碎了你家的碟子,我留在這里做活賠給您。”蘇曉慧看到宋校長進來,淚水就跟決堤了一樣,眼睛紅紅的,滿是懇求害怕地說著。
生怕蘇婉真的晚上會去霍家告訴霍叔叔她打碎了碗碟的事情。
“沒事,不要緊的,一個菜碟而已。”宋校長連忙溫聲安慰著蘇曉慧,看她這么膽小害怕的樣子,應該是在親戚家一直都過得小心翼翼的,稍微不小心就會被責罵。
也不知道是哪個混不吝,這么狠,把小女娃一張好好的臉打成這樣。
等霍梟寒來了,他就讓他問問是軍區大院哪家這么心狠,這樣欺負一個鄉下來的小女娃。
“正好馬上要吃中飯了,你就順便留在這里吃個午飯再走。”
“不,不用了,叔叔,我就不麻煩你了。”蘇曉慧連連搖頭一臉十分小心害怕地看向站在旁邊的蘇婉,然后摸著自己高高腫起的臉。
有意的暗示她十分懼怕蘇婉,她這臉就是蘇婉打的。
蘇婉是什么性子,宋校長最為清楚自然不會往那方面想,就抬起頭作出了決定:“蘇婉,就讓你妹留在這吃午飯,你飯多煮點飯兒。”
“好,真的不好意思宋叔叔給您添麻煩了。”蘇婉握著鍋鏟,看著蘇曉慧這一副賴著不會走的樣子,輕勾了勾唇,滿是歉意的說。
即便蘇曉慧今天走了,明天她也一定會來。
就算什么事情也不做,時間一長,宋校長和楊書記哪怕再熱心和善良,也會覺得生活被打擾。
蘇曉慧是鐵了心想要把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搞沒。
本來她還挺害怕霍梟寒來了看到蘇曉慧,會讓宋校長知道她跟霍家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