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是恭順的笑容:“回太后娘娘,太醫是這么說的。”
柳太后看著她的肚子,慈愛地點了點頭:“好!好!你們都是為皇家開枝散葉的功臣!”
沈知念含笑道:“為皇家開枝散葉,本就是妃嬪的份內之事,太后娘娘謬贊了。”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收買了那名穩婆的人,就是柳太后,目的是殺母奪子!
但沈知念轉念一想,又覺得以柳太后的城府,應當不會用如此淺顯的方法。
不過也不一定。
萬一收買穩婆,只是柳太后用來迷惑自己的手段,真正的危機藏在后頭呢……
不管怎樣,面對這位后宮最尊貴的女人,沈知念心中始終保持著一萬分警惕!
隨著儀仗官高喝“滿月禮開始”,乳母便抱著被大紅襁褓包著的二公主,走到正殿中央,向帝王與柳太后行禮。
一個月過去,二公主的身子看起來雖然依舊很弱,但體型已經比剛出生的時候大了許多。一看這段時間,就被照顧得很好。
雪嬪捂著嘴,眼中有淚花閃動。
她的女兒啊……
眾人依次送上了賀禮,由專門的宮人登記在冊,收進庫房。
沈知念依舊像上次一樣,專門請了兩名太醫,檢查過她準備的禮物,確定沒問題才送過來。
不僅是她,許多妃嬪都效仿,就是怕二公主出了什么事,有人栽贓到自己身上。
很快,便到了最后一個環節。
雪嬪小心翼翼地從乳母手上接過二公主,抱著她走到帝王跟前跪下:“請陛下為二公主賜名!”
南宮玄羽憐愛地摸了摸大公主的臉頰,溫聲道:“福佑安康,平安喜樂。二公主便叫‘南宮安佑’。”
因著太醫都說,二公主生來體弱,未必能活過周歲。帝王對她的期望,便只有身體康健,順利長大。
雪嬪低頭用自己的臉,貼了貼二公主的臉頰,含笑道:“咱們的二公主有名字了。小安佑一定會平平安安,得上天庇佑!”
滿月禮過后,雪嬪帶著二公主與周貴人告別。
想到周貴人說的那些話,雪嬪總有些不放心,勸道:“周妹妹,本宮待二公主再好,終究不是她的親娘。若你出了什么事,二公主就沒有親娘了。”
“便是為了咱們的小安佑,你也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嗎?”
周貴人勉強地笑了笑:“嬪妾知道的……”
宮里不可能留一個殘廢的宮嬪,有損皇家顏面。按理說,周貴人斷臂后,就該挪去冷宮了。
因她身懷有孕,才一直在后宮留到了今日。
念在周貴人誕育二公主有功,帝王給了她兩個選擇。
一是挪去德妃從前居住的景福宮。
二是出宮,到承德的避暑行宮去生活。
無論哪種選擇,她都能衣食無憂地安度余生。
周貴人謝了恩,只說自己還想考慮幾天。
宮里傳出了許多不好聽的話,說她區區一個殘廢的貴人,陛下這樣妥善安置她,她居然還敢拿喬。
但無論如何,看在二公主的份上,這點體面帝王還是愿意給周貴人的。
她便繼續在梨花閣住著。
周貴人已經出了月子,身子也養好了。
這天,她打扮得極為簡潔,從妝奩里取出一支刻意打磨過,尾部極為鋒利的簪子,插到了發髻里,往門外走去。
彩衣已經跟著二公主去了延禧宮,現在貼身服侍周貴人的,是另一名宮女。
見周貴人出來,宮女詫異地問道:“小主,您要出門?”
周貴人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臉上竟緩緩露出了一抹笑容:“是啊。以后再也看不到宮里的景色了,我再最后到處走走。”
宮女沒有生疑,垂首跟在后面。
周貴人漫無目的地逛著,不知不覺就進了太極殿,到了雅文苑的大門口。
宮里獨臂的小主只有一位,侍衛們客氣地行禮:“屬下見過周貴人!”
周貴人含笑道:“本小主想去看看姜氏。”
侍衛們的態度依舊客氣,卻沒有退讓:“回周貴人,陛下有令,封禁雅文苑,請您不要讓屬下們為難。”
周貴人的態度始終溫和:“陛下只說了封禁雅文苑,并沒有說不許人進去探望啊。”
“二公主已經滿月,本小主馬上就要離宮了,只是想最后再去見見昔日的姐妹,與她話別。”
“相信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會怪罪你們的。你們就通融通融吧,我很快就出來!”
周貴人說這話的時候,塞了一大包銀子過去。
侍衛并不清楚宮嬪之間的斗爭,聽到周貴人的話,還以為她與姜婉歌,從前真的是好姐妹。
不管怎么說,周貴人畢竟是二公主的生母,不看僧面看佛面。
幾名侍衛對視了一眼,往旁邊站了站:“那……周貴人您長話短說,早點出來。”
周貴人點了點頭,對身后的宮女道:“你就在這等我。”
宮女心中雖有疑惑,卻也不敢阻止周貴人:“……是。”
內室。
聽到動靜,姜婉歌抬頭看了過去:“還沒到送飯的時間,門怎么開了?”
“是不是我研究出的那些方子,為國庫賺得盆滿缽滿。陛下終于想通,要放我出去了?!”
周貴人逆著光走進來,沖姜婉歌冷笑了一聲:“你想得倒美!”
因為光線原因,姜婉歌還沒看清周貴人的樣子,卻聽出了她的聲音,臉上瞬間閃過了心虛和驚恐:“你、你怎么過來了?!”
“你想干什么?!”
周貴人緩緩朝姜婉歌走了過去:“我一個殘廢之人,還能對你做什么不成,文妃娘娘何必這么緊張呢?”
姜婉歌早就被貶為了庶人,她這句“文妃娘娘”,諷刺意味十足。
姜婉歌也不愿意在周貴人面前落了下風,挺直腰板,冷哼了一聲:“你少在這里陰陽怪氣,有話就直說!”
周貴人越靠越近:“我今天來,只是想問你一句,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便是言語間有所摩擦,那也只是小打小鬧。”
“你為何要歹毒至此,竟害我斷臂,毀了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