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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王姮用心經營驪山書院。
是以,她一直都在京城與驪山之間往返。
驪山的別院,家具器皿、仆從奴婢等,全都跟京城一樣。
王姮不管是回京,還是來驪山,都不必大張旗鼓的收拾太多行李。
比如此刻,要離開驪山了,她只需帶上女兒,隨身仆從等,便可直接啟程。
王棉的情況,與王姮差不多。
王姮要回京了,王棉也不欲在驪山久留。
不只是閨蜜間的默契,更是皇太孫大婚,身為頂級勛貴,王棉亦要參加昏禮。
兩輛雙駕四輪馬車,王姮與王棉,分別帶著孩子坐了上去。
隨行的奴婢、傅母、仆婦等,也都按照身份等,坐到了相應的馬車里。
還有一二百人的護衛,或是騎馬,或是步行。
官道上,兩隊人馬匯在一起,浩浩蕩蕩,綿延出三四里路。
王姮悠閑的坐在車廂里,與阿南玩兒棋子。
靜謐的車廂里,只能聽到車窗外骨碌骨碌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以及棋子落棋盤的細微響動。
虛歲七歲的阿南,白皙粉嫩,巴掌大的臉上,五官深邃又不失精致。
她真的完美融合了王姮、樓彧最優秀的基因。
王姮和樓彧本就生得極好,阿南更是“青出于藍勝于藍”。
小小年紀,便有了傾國傾城之姿。
阿南不只是繼承了父母的容貌,還繼承了父母卓越的大腦。
“阿娘,耶耶要回京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阿南還有些肉肉的小手,捻起一枚棋子,輕輕放在棋盤上。
她看似天真、懵懂,實則早慧的像個小大人兒。
“哦?怎么說?”
王姮看向女兒,黑白分明的荔枝眼中,帶著些許興味。
“姨母與您說話的時候,神情似是有異!”
阿南口中的姨母,便是王棉。
王姮與王棉情同姐妹,還讓王棉的家族與自家聯宗。
所以,兩人不只是私交極好,名份上,也確實是“姐妹”。
王棉便是阿南名正言順的姨母。
“神情有異?”
王姮挑眉,自家閨女才幾歲,就學會察言觀色了?
還有,她所認定的“有異”是什么情況?
“上次十六姨母的夫君,有個表姐從老家找到京城,十三姨母來給您請安的時候,她與你說話的時候,就有著與姨母相似的神情。”
阿南的十六姨母,是鄭十六。
過了五年,她的夫君在王姮的提攜下,一路升遷,成為從五品的京官。
官職雖然還是不高,可對于一個沒有太多根基的士子來說,已是十分難得。
關鍵是,他年輕啊,做到從五品,不是說他的仕途只能達到這個高度,而是在他這個年齡,以他的身份,從五品的品級已是最切當的。
在這個品級上,做上幾年,熬些資歷,他自有升遷的機會。
至少,他的這份成就,在他的家人、親友看來,已是極好、極高的成就。
少年得志啊!
前途無量啊!
然后,麻煩也就多了起來。
花兒開得艷,就會有無數的蜜蜂、蝴蝶蜂擁而至。
鄭十六也開始有了情敵。
其中最麻煩的一個,便是夫君的表姐。
聽說早些年還有婚約,只是隨著家族的敗落,生計都難以維系,婚事也就作罷。
那位表姐頗為深情,做不成夫妻,也愿意以親戚的身份予以幫助。
前未婚妻真親戚,表姐儼然成了夫君的白月光,還是個境遇不好的白月光——
嫁了人,夫君早亡,沒有子嗣,被婆家趕了出來。
表姐無處可去,便只能投奔親友。
那時,鄭十六剛剛生了孩子,正在坐月子。
提前發現問題的鄭十三,不想她被打擾,可這件事又不能不處理,為難之下,便跑來找王姮拿主意。
鄭十三與王姮談話的時候,阿南就在外間練字,她看到了神色有異的鄭十三,隨后也聽聞了王姮如何為鄭十六做主的消息。
王姮的處理辦法,從來都是簡單直接。
本就是靠著妻子的鳳凰男,還妄圖軟飯硬吃,也要看妻子以及妻子的“娘家人”答不答應。
王姮表示:我這個瑯琊公主還沒死呢,就敢欺負我的伴讀?
我看在十六娘的面子上,給你前程,你不似回報,卻還想弄來其他的女人惡心人?
誠然,鄭十六的夫君并沒有真的做出背叛的事兒。
但,他任由家人胡鬧,還險些惡心到剛剛給他生了孩子的妻子,這件事本身,就有他態度不夠堅決的緣故。
看看隔壁姜思的夫君,還有楊壽,早些年也有花花腸子,可不還是被鄭十三“掰”了過來?!
好的例子,就擺在眼前,如何愛妻、護妻,更有好幾種模版,鄭十六的夫君卻一樣都沒學會。
只這一點,王姮就有理由收拾他。
還是老辦法,釜底抽薪!
她要讓某個自以為靠才華的男人知道,他能夠有今日,靠得絕非什么才華,而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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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姮都不用刻意使絆子,只需要不再為他保駕護航,他就能知道何為“世道艱難”。
然后,某位表姐便被送回老家嫁人了。
鄭十六素來聰明,她的公主幫她唱了黑臉,她便唱白臉。
她沒有跟夫君撕破臉,對婆家人、以及諸多親戚也都如往常一樣恭敬、和氣。
聽聞表姐要再嫁,她還大方的給了添妝。
夫君挨了公主的巴掌,卻被妻子塞了個紅棗,他愈發感念妻子的溫柔賢惠。
夫妻感情,非但沒有被影響,反而愈發的好了!
……整件事,王姮并沒有瞞著女兒。
阿南七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她是女子,更要懂得人性復雜、人心易變的道理。
王姮可不想自己唯一的女兒,不諳世事、單蠢愚鈍,最終成為害己、坑家人的戀愛腦。
她和阿兄,還想讓女兒繼承國公府、公主府呢!
多接觸些世間百態,見識到現實殘酷,自然也就會對“真愛”祛魅。
現在看來,女兒不只是知道了人間疾苦,還懂得了察言觀色、舉一反三。
“阿南,你是說,你在阿棉臉上看到了與鄭十三相似的表情,便猜測,你的耶耶,可能也陷入了與男女之事有關的緋聞之中?”
王姮的嘴角禁不住的上翹著。
“嗯!”
阿南沒有兒女對于父母的畏懼,面對母親的問詢,她坦然又直接:“所以,阿娘,我猜對了嗎?阿耶他——”
是不是也被外頭的女人纏上了?
至于耶耶變心的可能,阿南從未想過。
她的父母,恩愛甜蜜,她作為兩人的親生骨肉,都像是多余的,更遑論其他女人?
“或許是坊間流言,或許是你阿耶另有主張。具體的情況,還要等我們回京后,才能知道!”
阿南一個孩子,都不擔心樓彧背叛,她作為與樓彧相處二十年的人,又豈會不信他?
經過半日的時間,車隊抵達了京城。
入了城門,來到朱雀大街,王姮便與王棉分別。
沒辦法,安樂侯府與齊國公府并不在一個坊。
王棉帶著三胞胎回了崇仁坊,王姮則直奔平康坊。
只是,剛剛來到坊門口,還沒有進入,便有人跑來“請安”。
“敢問可是瑯琊公主的尊駕?”
“臣婦陸氏,跪請公主金安!”
路旁,陸伽藍帶著宇文梵,齊齊朝著馬車躬身行禮。
王姮聽著聲音有些耳熟,便撩開了車窗簾子,然后就看到了讓她有些不喜的某人。
陸伽藍?
她來做什么?
走親訪友?
陸家,宇文家,有親友住在平康坊?
皇太孫即將大婚,作為側妃的宇文梵,會在大婚后,被納進東宮。
雖然不是正妻,可到底是嫁給皇太孫,還是僅次于太孫妃的側室,宇文家亦要珍重對待。
準備嫁妝,采買奴婢……陸伽藍作為宇文梵的母親,這段時間不是應該忙著操持這些?
她怎的還有閑心跑來膈應人?
是的!
王姮只看了窗外母女一眼,就已經猜到了某個宿敵的心思。
不管陸伽藍來平康坊是做什么,此刻,她就是在膈應她。
“陸夫人免禮!”
王姮壓下心底的猜測,臉上沒有顯露分毫,只是淡淡的與陸伽藍寒暄。
“多謝公主!”
陸伽藍卻仿佛沒有感受到王姮的冷淡。
或許,看都王姮如此模樣,陸伽藍心底還忍不住的竊喜:
不高興了?
哈,也對!
這世上就沒有哪個女人,知道丈夫帶了美人兒回家而無動于衷的。
尊貴、絕色如王九,也沒有免俗啊!
“聽說樓郎君從新羅回來了?樓郎君此去,定是順利完成了使命,又為朝廷立了一功啊!”
王姮淡淡的,陸伽藍非但不計較,反而愈發殷勤的沒話找話。
她主動提及回京的樓彧,眼底的幸災樂禍,幾乎要溢出來:“臣婦還聽說,樓郎君歸來,不只是帶回了功績,還帶了兩個新羅美人兒。”
“陸娘子,你失儀了!”
王姮雖然不會被陸伽藍的言語影響到,卻也不想跟她浪費唇舌。
她冷冷的打斷,便示意車夫趕車。
陸伽藍聽到王姮的訓斥,趕忙跪下來請罪。
但她的臉上,卻全無半點惶恐。
阿南坐在馬車里,隔著車窗,居高臨下,正好將陸伽藍的表情守在眼底。
她的目光又掠過跪在陸伽藍身邊的宇文梵……她要給太孫阿兄做妾了……太孫側室,未來的太子良娣、未來的寵妃……她的母親便敢跑到瑯琊公主面前言語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