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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前刺史,并府衙的大小官吏、差役等,收到消息,相繼來到了刺史府。
“某見過樓郎君!”
前刺史五十來歲的模樣,臉頰瘦削,皮膚微黃,留著幾縷胡須,眉宇間帶著郁氣。
只看他這副模樣,妥妥就是“不得志”的落拓中老年人。
他本是南境人,南北尚未統一的時候,他就被發配到了南州做刺史。
于他而言,就是十幾年蹉跎,大志難伸。
他的仕途幾乎止步于此。
自覺升遷無望,即便嫌棄南州偏僻、蠻荒,卻又舍不得這官身,前刺史便開始混沌度日。
得過且過,能混則混,皇朝更迭,南北一統……外面風起云涌,南州自有安穩。
“認命”之后,前刺史竟也過得不錯。
他以為,他要老死在南州,萬萬沒想到,朝廷竟派了新刺史。
這新刺史還大有來歷——
開國郡公之子,年紀輕輕就憑借軍功獲封開國郡公。
少年得志啊!
人家十幾歲就進入到了權力中心,而年歲是對方兩三倍的他,卻還在偏遠的州府空耗年華!
自身尊貴也就罷了,還娶了個公主做娘子……
羨慕、嫉妒!憤懣、不甘!
但,諸多負面情緒過后,前刺史再次“認命”,還隱隱有著幸災樂禍:
皇朝頂級權貴又如何?
還不是跟他一樣,被發配到南州?
當然,前刺史也不是個一味無腦亂爽的人,壓下心底陰暗的想法,他的理智回籠,也就能正常的思考問題。
在某種程度上,前刺史應該感謝樓彧。
不管這位齊國公是為了什么來南州,但,因著他的到來,前任刺史就要挪地方。
前刺史在南州十幾年,雖然沒功,卻也無過。
吏部(或是某位大佬)經過考量,便調任前刺史回京,給他的工部衙門弄了個養老的閑職。
正四品,無實權,卻是妥妥的京官兒。
若是單單靠前刺史自己,他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去京城。
所以,即便前刺史很不情愿,也必須承認:樓彧的到來,成全了他!
這份人情,不是他主動欠下的,卻也不能昧著良心不認。
再者,京城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瑯琊公主、齊國公的地盤。
他一個沒有家族支持,能力平平的五旬老朽,去到京城,哪怕只是個閑職,也極有可能坐不穩。
“……如果我能以此為契機,打著‘還人情’的旗號,主動向兩位貴人示好,繼而跟瑯琊公主、齊國公有了來往,他日去了長安,定能有所依靠!”
前刺史還算通透,想得十分明白。
他迅速調整好狀態,此刻見了樓彧,一張黃瘦多皺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花兒。
“早就聽聞樓郎君年少英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前刺史笑著、恭維著。
“彧見過前輩!”
前刺史熱情、殷切,樓彧也儒雅、守禮。
他笑得溫和,語氣、神態亦是從容、淡然。
不過度殷勤,也不會顯得高冷孤傲。
他完美維持著君子的假面,與刺史寒暄。
“敢問樓郎君,瑯琊公主的尊駕在何處?”
與樓彧見了禮,前刺史也沒有忘了王姮。
不管是否皇家血脈,但公主的名號是實打實的,是君。
作為臣子,前刺史自是要恭謙、敬畏。
王姮坐在雙駕四輪馬車里,馬車剛剛停穩,跟著的奴婢,飛快的拿來車凳。
樓彧眼角余光瞥到這邊的情況,沖著前刺史點點頭,便轉身來到馬車前。
“公主,小心腳下!”
樓彧抬起手臂,殷勤、恭敬,是臣,更是夫君。
王姮則非常熟稔的將手放在樓彧的小臂上,輕移蓮步,緩緩下了車。
看兩人這近乎默契的動作,便知道,兩人私下里的相處,大抵也是這幅模樣。
唉,娶了公主的男人,就是這么的可憐。
明明是夫,卻要伺候妻。
前刺史等官吏們,看到這一幕,眸光閃爍,各有一番思量。
“某拜見公主,公主金安!”
前刺史特意向前迎了幾步,叉手行禮,態度很是謙卑。
“免禮!”
王姮矜持的點點頭,并未過多的寒暄。
她是公主,是君,在京城或許還會有所收斂,但來到這偏遠的南州,她只管高高在上,很不必迎合任何人。
沒辦法,不說南州了,就是整個南疆,王姮瑯琊公主的身份都是最高的。
她若表現得太過隨和,才是折損了皇家的威嚴呢。
新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還是倨傲些,更穩妥。
畢竟“畏威而不懷德”,不只是小人,更是人之天性。
下馬作威,王姮來到這南州,就是要張揚,要跋扈!
“公主一路辛苦了!南州偏僻,府衙破舊,委屈公主了!”
前刺史看到如此高姿態的王姮,倒也沒有意外。
公主嘛,就該恣意、驕縱。
他躬身退到一旁,陪著小心,溫聲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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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破舊!不過,幸好本公主有先見之明,提前派人修繕。”
王姮看都不看前刺史等當地官員一眼,抬起頭,掃了眼刺史府,黑白分明的荔枝眼中,閃過明顯的嫌棄:“修了也無用,竟還是這般破!”
樓彧趕忙陪著笑臉,“委屈公主了,都怪我不好!”
王姮微微揚起下巴,輕哼了一聲。
那傲嬌的小模樣仿佛在說:你知道就好!
本公主放棄京城的繁華,陪你來這窮鄉僻壤吃苦,你以后萬不能辜負我!
前刺史、眾官員以及遠處圍觀的路人:這對夫妻,確實恩愛,可也有著一定的矛盾。
嘖,有矛盾就好,如此還能讓人有機可乘!
打發了前刺史等官員,樓彧扶著王姮,穿過前衙,來到后面的院落。
大虞的官衙,大多都是采用前衙后府的模式。
前面是辦公的衙門,后面則是官員及其家眷所居住的地方。
王姮派人重點修繕的就是后面的院落。
可惜,院子本就窄仄,無法擴建,也就只能盡可能的讓主子們住得舒適些。
“……倒也堪堪能住!”
沒了外人,王姮就變回往日乖巧、軟糯的模樣。
“還是委屈阿姮了!”
樓彧這話,不是客套,而是真的心疼。
“阿兄,我說了,只要你能住,我也能住!好了,你去忙吧,我看著他們收拾東西!”
王姮不想樓彧總是愧疚,便將他趕去前院。
前院書房,暗衛已經等候多時。
樓彧進來后,他趕忙躬身回稟:“郎君,奴去了南邦,找到了南邦王室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