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我要了
她,我要了
“晦氣的東西,又害我虧了五兩銀子!”
“當初還不如將你賤賣給花樓的老鴇。”
街邊,一個滿臉麻子的人正指著籠子里的人罵。
似乎還不解氣。
麻子惡狠狠的啐了一口,手里的鞭子沾了地上的泥水,有如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朝著籠子里的人襲去。
好疼。
宋時妤被這么一折騰,沉重的眼皮緩緩睜開了。
入眼可見的,便是自己手腳上沉重的鐐銬,以及麻子丑惡的嘴臉。
這里似乎不是劉家。
她微微晃神了一下,隨后一股鉆心的痛意從肋骨下方傳來。
“賤人,你還敢躲?”
麻子黑著臉又朝著宋時妤身上甩了一鞭子。
那本就單薄的里衣頓時破裂開來。
圍觀的群眾三三兩兩偏頭看去,不由得大失所望。
本以為是什么美人冰肌玉骨香艷的場景。
哪知那滿是臟污的白色里衣下,布滿了一道又一道猙獰的傷疤。
像是蜈蚣一樣,橫貫在上面,瘆人的很。
宋時妤臉色一白,唯有死死的咬著唇,將那聲悶哼堵在喉嚨里。
然后在眾人的注視下,難堪的擋住了自己的身軀。
旁邊的一個屠夫看不過去,忍不住湊上前來。
“都是開門做生意的,這么大火氣干嘛?你若是將她打傷了,最后虧的不還是你自己?”
麻子斜眼瞥了他一眼,語氣卻有些陰陽怪氣。
“呦,你一個殺豬的來發什么善心?”
“知道的以為我在岷州城最大的黑市里,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衙門門口過家家呢。”
“怎么,你心疼她?這樣,不如你給她買回去,皆大歡喜。”
群眾中爆發出哄笑聲。
屠夫臉色迅速漲紅,“你!”
說歸說,他卻沒有任何理由反駁麻子。
都是在黑市中討生活的,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又灰溜溜的回到自己攤位前面了。
宋時妤淡漠的看著這一幕,心里并沒有什么波瀾。
從她十三歲那年,親眼看到親人被闖入的賊人一個個殺死時。
那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就已經死了。
死在那場大火里,連同親人的尸骸,一同燒個干凈。
麻子扔了鞭子,又將目光看向遠處。
嘴里有些不耐煩的嘀咕。
“唉,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今天的生意也不怎么景氣。”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馬蹄聲。
那聲音不徐不急,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宋時妤的正前方。
宋時妤的視野中忽然出現一雙鑲金花紋的黑色緞面長靴。
再往上,便是一身玄色窄袖蟒袍。
衣襟和袖口處都繡了金線祥云,腰間掛了一個白玉麒麟腰佩,看起來氣度不凡。
因著籠子的限制,宋時妤并不能伸展開,也就無法看清男人樣貌。
左右不過是一場黑色交易。
宋時妤面無表情的垂下頭,并沒有任何觸動。
男人沉默片刻忽然開口了。
“這個人,我要了。”
冷冽的聲音里古井無波,如同他這個人一樣讓人琢磨不透。
然而聽到這話的宋時妤卻心里悚然一驚。
這聲音,分明是兩年前她家里闖進的那個賊人!
那個導致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宋時妤奮力的掙扎起來,鐵鏈磕碰到籠子上,嘩啦啦作響。
她努力的昂起頭,卻依舊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老實點!”
麻子呵斥了一聲,隨后又諂媚的轉過頭來。
“這位爺,我這里還有很多不錯的人選呢,要不您再看看?”
麻子并未像想象中高興,反而冷汗涔涔。
不是為別的,而是因為怕自己無福消受對方的銀兩。
這死丫頭,性子烈的很。
宋時妤是他在江南抓過來的。
他最初看到她時,她緊緊的抱著行李,一副警惕防備的樣子。
問話也不答,給糕點也不吃。
似乎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離家出走,連個丫鬟都沒帶。
麻子為了抓她,險些把命都給賠上。
不是為別的,就是因為宋時妤這張臉。
粉面桃腮,螓首蛾眉。
明明一副柔弱之姿,惹人愛憐,偏又骨子里帶著桀驁不馴。
尤其那股傲勁讓人忍不住想去攀折。
麻子本以為自己撿了大便宜,能大賺一筆。
哪成想,兩年間宋時妤不惜以自殘的方式攪黃了好多次生意。
前幾日他好不容易把她賣給一個姓劉的富商,結果還鬧出了人命。
不僅人被退回來了,他自己又賠了不少錢。
麻子現在也不求什么大賺一筆了,能折騰出手就不錯了。
周祈安偏冷的目光看向麻子,一字一頓。
“我就要她。”
麻子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開什么玩笑。
眼前的這個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貴,要是被這死丫頭給弄出什么事來,他這條爛命都不夠賠的。
他試探道,“這位爺,她性子有些烈,您怕是駕馭不住。”
他仔細斟酌著措辭,生怕對方一個不順眼將他給剮了。
周祈安眼眸微動,“無妨。”
有了這句話,麻子心里安穩了不少。
他頓時有了笑意。
“既然您已經做好了選擇,那這人就歸您了哈。”
他樂顛顛的解開籠子,將拴在宋時妤脖子上的繩子一端遞給周祈安。
然后默默又補充一句。
“五兩銀子,我們這邊不支持退貨的哈。”
也不管他聽沒聽見,麻子爽快的收了周祈安的錢。
而終于得以伸展軀體的宋時妤,抬眸便對上了那張萬分熟悉的面容。
是他。
那個無數次讓她深陷夢魘的滅門仇人。
宋時妤依稀記得那個雨夜,全家人都倒在血泊中。
她被奴仆掩護逃離的時候,就看到他站在親人尸體旁,手里的刀尖滴著血。
兩年了。
宋時妤日日夜夜都在想著怎么殺死他。
沒想到如今仇人竟主動現身在眼前。
巨大的恨意籠罩著宋時妤的內心,她毫不猶豫的舉起鐵鏈,將那帶有棱角的一端朝著周祈安的頭上砸去。
麻子心臟幾乎要驟停,銀子也咕嚕嚕的滾到地上。
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下一秒,周祈安手中的繩子收緊,那舉起的鐵鏈又順勢落下。
宋時妤拼命扯著頸間的繩子,等到臉色脹紅呼吸困難時,對方才松開手。
“你的利器應當對準施暴者,而不是雇主。”
周祈安仍舊那副云淡風輕的做派,“我給你機會考慮,你可以選擇離開,也可以選擇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