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地睡了一覺。早起的時候又吃到了可口的早餐,孫瀅的心情非常不錯。
當初帶著府中的女孩兒來君蘭瓦舍小住的時候,孫瀅就考慮過了,帶來的廚子不再帶回去,廚師一看是孫瀅和陸虞親自過來,拿出渾身解數做了頓早膳,一碗高湯銀絲面下肚,孫瀅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連接吃了兩個韭菜蝦仁雞蛋的菜盒,又吃了兩個腌咸鴨蛋,一大碗牛乳,終于飽了。
“我去道觀看看師父。”孫瀅說道,“也不知道師邀請的人怎么樣了,來了沒有。不過還有幾天時間,他們肯定會在九月初九這一天有所行動。因為到了這一天陽氣慢慢收斂,陰氣很重。這是他們唯一能抓住的機會。”
“嗯,師父估計早就在暗中籌備了,從她讓我建馬場開始就是在籌備了。孫瀅說道。馬場上面也是尸體堆積如山,是一片沼澤地,平時總是陰風陣陣,沒人敢從那里經過,要不然也不會極低的價格被悟真買去了。
她當時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師父為什么會對這個馬場那么熱衷,不僅全程看著施工,這可不像她老家會管的“閑”事。所以孫瀅特意讓人去查了這塊地,才知道這里的尸體比亂葬崗還要多。
當初蓋孫氏學堂的時候,就是圖地價便宜才買了,知道那里是兇煞聚集之地,所以孫瀅才刻了太祖、先皇以及孫大將軍的雕像在石碑上。但沒想到這些亂臣賊子,居然利用這些大兇之地的煞氣害人。
或許更早,從師父讓她給祖師爺塑金身就開始了,只不過師父沒說出來。
可惜她道行尚淺沒辦法感知太多,幫上師父太多忙。
“我陪你一起過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陸虞含笑說道。
那快些過去吧。
等他們到了紫徽山的入口,便看到山下幾乎是五步一崗。卜悅之正站在入口處,看到他們走過來,忙笑著迎上去見禮,“國師、陸大人,昨夜卑職正想回城,就接到了上峰的指令,陛下讓我等好生保衛道長們的安全。”
卑職已經請示過尊師悟真道長,她老人家說,咱們只需守著山下即可。
孫瀅想了一下跟他解釋道:“這次打醮如果順利,三天就可以完成,如果不順,就需要五天乃至七天,中途會下大雨,溫度也會比平時低得多,可能會有暴雨,你們要準備好雨具,一定要記住,不能站在大樹的下面,避免被雷電擊中,要預備棉衣。一定要預備棉衣!對了,卜大人回去拿棉衣的時候告訴陸府的管家,給山上的道友們預備兩千件道袍送到山上來。速度要快,明天就送過來,讓他們吩咐店里連夜趕制。雨披也要準備一些,讓他將所有雨披都買了,送過來。”
氣溫會有所下降是一定的。她可不想到時候同別人斗法斗得天昏地暗,還要分心來照顧他們。
孫瀅說完就和陸虞一起上去了,卜悅之望著孫瀅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現在才九月,他還穿的短袖,怎么下雨就要準備棉衣了?
估計好多弟兄根本不會聽勸,除非把話給砸死。
但國師都說了要下雨氣要降溫,那就是一定要下雨要降溫了。不管別人信不信國師說的話,反正他是會相信的,一定會按照國師的吩咐做的。
卜悅之快馬加鞭回了城,傳話給了陸府管事,管事不敢耽擱,反正陸家有現成的成衣鋪子,孫瀅正好也不缺銀子,他出了三倍的價錢將衣服做好麻溜地送了過去,又將此事稟告了陸家老太太。
顧老太太心下雖有些懷疑,但到底沒說什么反而吩咐府里眾人,“大家都將棉衣翻出來,曬一下,馬上要用了。”
悟真卻交給孫瀅一個特殊的任務,“”你去馬場,找鎮北王借一些人馬,不能讓那些人進去從中做梗我們再多人也是白搭。再有來得晚的道友就去那邊,山上呆不下了。你還記不記得你兒時一個瘶頭道士,像個乞丐一樣,天天緾著你讓你做道士?你把他找來,那個是你師叔。讓他一定要來山上,晚了就來不及了。”
“師叔在哪?”
悟真搖搖頭,“我也有十多年沒見他了,也許就在哪個鬧市里修行也不好說。咱們弄了這么大動靜,他肯定會來看熱鬧。快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孫瀅傻眼了。
師父只讓他找人,但又沒地址,讓她往哪里找?
陸虞笑道:“莫急,我們回去,你將你那師叔的相貌描述出來,候府內有一個王先生,能根據旁人的描述畫出本人的畫像,雖然不能保證完全相似,但還是有七八成的樣子。”
孫瀅問道:“師父,山上有多少人,我準備了棉袍。”既然還有一部分會在馬場,那就將這里多余的棉服拿過去,趕制是肯定來不及了。
山上響起了莊嚴肅穆的誦經聲,孫瀅不敢打擾,只得忙忙地去了。
好在陸虞身邊有清風明月這兩個小廝可以傳遞消息。
孫瀅想了想又讓米行送了些米過去。
“就按一千五百人的食量準備。”畫像的王先生是個嚴肅的中年男人留著八字須,帶著金邊眼鏡。孫瀅給他說了自己印象的小師叔的模樣,他很快就畫好了。但是孫瀅覺得不太像,就給他描述了不像的地方,王先生又改動了幾筆,重新畫了一張給孫瀅看。
“對,就是這個樣子!”
陸虞就讓下人們拿著到處貼,還發了公告,提供有用線索著賞銀子五千兩,只要來提供的線索的人都可得三兩銀子。
人終于陸虞自己遇見了——一個躲在城南曬太陽的乞兒,看著年紀倒是像十七八歲的少年,和孫瀅比大那么一丟丟。
哎呀,忘了問問師父她這個師叔的性別了!
死馬當做活馬醫吧。
孫瀅給他買了個燒雞,道:“師叔,宗門出大事了,我師父交待您老人家一定要隨他上山,要不然前朝余孽會害更多的人。”
乞丐根本對孫瀅的話置之不理,只管大口大口地吃燒雞,也不知道是餓了幾天了!孫瀅覺得于心不忍,又命妙律去買了壇瀘州大曲放在他旁邊。
她記得很清楚,當年那道士,少說也有三四十歲了。難道是自己認錯了人?
孫瀅轉身就走,心卻像是在油鍋里煎著一般,特別難受。
看來她完不成師父托付的任務了!
她來到了燚焱馬場,剛在涼棚中坐好,便刮起了狂風。
狂風卷起烏云,從清水江那個方向直接朝京都壓了過來。
天色越來越陰沉,云朵也越為越低。
太陽不知道何時已經不見了。
現在正是正午,卻像是夜幕快要降臨了一般。
天很憶就黑的像黑汁一般。黑暗中響起了吟誦經文的聲音,抑揚頓挫,鏗鏘有力。
天空中雷聲夾雜著閃電,震耳欲聾。
所有的牲口家畜不等主人命令,自動回了籠子,瑟瑟發抖,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京都躲在家里避雨的人們,毫無意外地瑟瑟發抖。
是的,天越來越冷了。
“看,那閃電有紫的、紅的、綠的……好嚇人!”
水漫到屋子里來了。
這一場雨下得出奇的大。
“漲大水了!水漫到屋子里來了。遭了,到我小肚子了!”
孫瀅看看大雨,心道:估計師父早就料到了,這涼棚里的椅子比膝蓋還要高足可以在椅子上打坐。加上這一帶經比別處高,她親眼看到外面路上游著幾頭豬和牛。
不少房子是土做的,都被水給泡塌了。
太妃雖然和其他人閑聊去了,但圍著孫瀅的人還是很多,都是些請教女人那些“難言之隱”的問題。
孫瀅面耐著性子一一做答,有些還應邀上門去看,一直到宴會結束,都在忙碌之中,根本沒有機會問有關鎮南王和那孩子相關的事。
幾個月之前,孫瀅在九州春吃飯的時候,曾遇到朝霞郡主的弟弟。
孫瀅一直記得那個名字,他叫周正,說是鎮王撿到的孩子,是鎮南王的兄長淮王的養子。她曾記得當初看到那個孩子就有似曾相似的感覺,又是撿到的,年紀也對得上,如果再確定了他的手上有胎記,那就確認無疑了。
可鎮南王府又非普通的人家,且不說王爺孤僻桀驁不馴,光是朝霞郡主和太妃一旦翻起臉來,一般人都難以招架。
想要認回弟弟必須從長計議。
“我記得縈妹妹喜歡陸大人,還曾對我們揚言非他不嫁呢!”柔嘉看著孫瀅嘲諷地笑了,“若不是陸家出了陸皇后,嫁給陸大人的一定是朝霞郡主,而不是孫夫人。”
就憑你家里那些爛事,還想嫁進士族豪門,做夢去吧。
柔嘉從前就有些看不上孫瀅,但她卻被孫瀅給算計了!
要知道皇宮是她從小生活的地方,在她看來,等于那就是她的地盤,而她卻被看不起的臭魚亂蝦給算計了,怎么能咽下這口氣嗎?
孫瀅望著柔嘉,心里嘆了口氣。
柔嘉公主真是個蠢貨,在主人的宴會上嘲諷起主人來了。
現在朝霞郡主是她的徒弟,她自然要護著,“陸家不僅有陸皇后娘娘,還有將要尚公主的陸駙馬,公主之前還和靖海侯小侯爺定了親呢,現在不一樣想嫁到我陸家?梧桐樹自然會引來金鳳凰,公主說是不是?”
“從前本郡主年紀小,看到長得好的男子便邁不動腳,不過陸大人已經是我的師公了,他和我師父恩愛著呢,誰在拿以前的陳芝麻爛谷子說事,別怪我翻臉。”朝霞郡主瞪了柔嘉一眼。
太妃說了,只要鎮南王府沒有謀反罪,誰的臉色都不用看,在大夏她可以橫著走,因為他的父親淮王當年是為了救皇上才死的,太妃為此還向先帝求了一道免死金牌,她才不怕什么公主。
朝霞群主說著,突然掩了嘴笑了起來,“公主,等你和駙馬完婚,孫夫人就是你的四嬸母,記得以后千萬不可和長輩這般說話,免得那些御史聞風而奏。”
太妃一看柔嘉要惱,忙道:“縈縈,你這丫頭,公主在此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快向公主陪罪!”看來,朝霞郡主也不止一次懟柔嘉公主了,立刻從善如流,向公主幫了一禮道:“柔嘉公主,臣女向來說話直,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孫夫人我以前是看著不順眼,但她現在是我師父了,我不想讓她在王府還被人欺負,一時情急,還請公主不要怪罪。”
柔嘉公主氣結:“你!我還是你堂姐呢?怎么不見你護著我?”
朝霞郡主狡黠地笑起來,“臣女自然知道你是堂姐,若有人欺負你,臣女必定第一個沖向前討回公道。”
這孩子,還挺護短的啊,不過我喜歡。
孫瀅親自給朝霞郡主端了杯茶,然后提出了告辭。
朝霞郡主忙道:“您是和陸大人一起走嗎?要不要我派人去和陸大人說一聲?”
孫瀅搖搖頭,“無妨,我們來的時候商量過了,就是這個時辰回去,還有旁的事要處理。”
朝霞郡主自然知道孫瀅在陸府管家一事,也就沒過多的挽留。
一直將人送到了王府大門,孫瀅剛要上馬車,卻看見周正在騎著從外面回來,當真是意外之極,忙笑道:“周公子這是出去了嗎?”
說完她又有些后悔,可實在沒有這種經驗,不知道該怎么打招呼。
孫瀅說完滿懷期待地望著周正,這孩子曬得跟煤炭差不多了,也不知是隨了誰,她和沈氏都是皮膚白皙,誰知道他怎這般黑?
不過既便是黑,也是相貌堂堂,一雙眼睛特別有神。
孫瀅不由自主地向他的手上望過去,希望能找到杜鵑說的胎記。不過她很快就失望了,現在正是早春,天還有些冷,他手上戴著手套,真想將手套取下來看看啊。
“孫師父好。”周正說著下了馬,特意向她行禮道:“在下和朋友們在蹴鞠,孫師父這么走就走了嗎?”
孫瀅點頭道:“蹴鞠啊,我也喜歡,改天咱們比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