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藥湖內，流月城中顯赫一時的頂尖勢力，此刻人群早已遁去，逃離之人都像是撿了一條性命，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大黎王朝如今正值鼎盛，壓過天下宗門勢力，無人敢和朝廷叫板，有朝廷威懾在，各方頂尖勢力縱有摩擦，也不會一朝覆滅。
唯有離山，依舊不受朝廷約束，甚至已經公然對抗朝廷，洗藥湖也因當年參與離山之事淪為了離山和朝廷之爭的炮灰。
洗藥湖外，聚集各方修士，這里發生之事，已經震動了流月城。
雖修士匯聚，但卻無人敢入內，朝廷也都避之不及，不敢趟這渾水，想必也只敢上稟朝廷，等待上頭來人吧。
洗藥湖西山之上，懸崖峭壁間，一道身穿布衣的身影盤膝而坐，目光眺望遠方，正是邢鋒。
在他身后，陸幽身形筆直如青松，兩人并未離去，而是在此為李凡等一眾后輩護法。
“我以為會是他們那些劍修護道。”陸幽走上前低聲道。
“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還有繼續向上的潛力。”邢鋒眺望遠方回應：“當然，我們都是護道者，誰都一樣。”
“都是護道者？”陸幽聽到邢鋒的話露出異色：“賭上了整座離山？”
他一直在外，未歸離山，不知當初離山上具體發生了何事，只知李凡被選定為離山之劍的傳承之人。
“離山千年氣運，系于一人。”邢鋒低聲回應。
雖滅了洗藥湖，但邢鋒卻并未有絲毫高興的情緒露出，洗藥湖對于他們而言不過是螻蟻一般，彈指可滅。
離山真正要面對的，是大黎朝廷這龐然大物，即便是當年攻入離山的，也不過是這龐然大物的冰山一角而已。
朝廷忌憚離山圣人余威，但離山自己清楚，離山已無圣人，甚至不再有圣人余威了。
現如今，他們已經在挑釁朝廷，朝廷接下來也必會有所動作，從現在開始，他們將真正直面那龐然大物，因此邢鋒并沒有半點高興的情緒。
“這么說來，離山隨時可能面臨傾覆之險了。”陸幽喃喃低語。
“如若離山傾覆，那便要等那些離山的弟子，若他們還記得離山，數十年后、百年后，是否還能再出一位天之驕子。”
陸幽聽著眼神肅穆，望向遠處，千年離山，走到了最重要的關口。
那年輕人，擔得起離山之劍嗎。
洞府內，妖泉所在地。
陸鳶坐在泉水旁，楊青山在他身旁不遠處，其他人則都在泉水之中。
柳姬、月青丘，皆為妖，妖泉若能讓妖進化，對于她們而言自然有用。
李凡感召到體內妖魔悸動，因而也入了妖泉。
至于黃雄，他就單純看看這妖泉有沒有淬煉肉身的用處，反正也沒壞處，當初在九嬰島，雷劈對于他而言也是收獲很大，淬煉肉身。
入妖泉之后，柳姬的變化最為明顯，她是以本體蛟龍軀體浸泡在泉水之中，進入之后便感知到軀體發熱，隨后便是體內血液翻滾，越來越熱，泉水之中似不斷有暖流流入她的軀體當中。
隨著時間推移，她體內血液翻滾，越來越熱，隱有沸騰之勢，這股熱流傳遞至肉身，使得龐大的蛟龍軀體都像是在灼燒。
柳姬碧綠色的眸子張開，張口吐出一股熱流，口吐人音：“這妖拳中有一股奇特妖力，對于我的確能夠起到作用。”
洗藥湖的傳聞不虛，此地乃洗藥湖源頭，看來洗藥湖的妖魔的確能夠更好的進化。
“我也有些感覺。”月青丘低聲道：“只是，不那么明顯。”
黃雄眼神睜大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是有些感覺，應該是有點用處。”
他們目光都望向李凡，只見此時李凡眼眸緊閉，安靜漂浮于泉水之中，此時的他意識已經沉入到了另一個‘世界’當中。
妖氣翻滾咆哮的‘世界’，在那里仿佛有一尊妖影閉目修行，周圍沒有‘妖泉’的存在，而是無窮無盡的妖氣，宛若一團血色的霧般瘋狂被妖影吞食掉來。
“這是妖泉中蘊藏的妖魔之力？”李凡腦海中出現一個念頭，外面的話他也能夠聽到，為何柳姬的感知會更強烈？
如若這里是妖圣所留，或許殘留有妖圣之血，那么，是妖龍族類？畢竟月青丘的修為和感知力都在柳姬之上，沒有可能比柳姬感知更弱。
一股更恐怖的吞噬之力席卷而出，頓時那股妖魔之力瘋狂涌向那妖影，在那股妖霧之中，李凡隱約聽到了龍吟之聲，甚至感知到了模糊的畫面，像是一頭妖龍在咆哮而動。
“這是？”
他們的猜測莫非是對的，這妖泉竟真和古妖圣有關？
這時，妖泉像是在沸騰，泉水不停翻滾，使得陸鳶和楊青山都盯著妖泉。
“怎么回事？”楊青山嘀咕一聲，目光望向李凡那邊，這翻滾咆哮的妖泉似乎在以李凡為中心。
陸鳶則是露出一抹異色，李凡當年在離山上被用異樣的眼光看待，離山上的人都知道原因，那時離山弟子就傳他體內有妖魔，離山許多長輩認為李凡將來可能會成為妖。
不過她自己從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待過李凡，只是將他體內之物當做是李凡的一種能力。
而此刻這妖泉沸騰，想必也是與此有關。
楊青山站起身來，卻聽陸鳶道：“不必理會。”
楊青山看了陸鳶一眼，見對方一直看著李凡，心道媳婦變嫂子了，于是便又老實坐下。
柳姬蛟龍之瞳同樣睜開看向李凡那邊，她能夠感知到妖泉之中的妖魔之力正在不斷朝著李凡身體涌去。
這家伙吞噬妖丹借妖丹修行也就罷了，如今看來蘊藏在妖泉深處的力量他也要吞噬掉。
隨著妖泉中的力量不斷涌入，李凡體內不斷傳出咆哮之音，他身上氣血兇猛爆發，使得周身有光芒環繞，像是有一股力量壓制不住要破體而出。
“進來。”
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在李凡意識中響起，使得他一愣，意識落在那妖影之上，是它在說話？
數年前他就發現這妖影不斷壯大，漸漸有了意識，就連李凡自己有時也會想，是否會有一天，自己體內的妖突然復蘇，從而將他給吞沒掉來。
若是那樣，便如離山先輩所預想中的一樣了。
“你是誰？”李凡問道，雖然是一縷念頭，但他相信對方能夠聽到。
“我是你，你亦是我。”那聲音再度傳來，對著李凡道：“你我已是一體。”
“當年你為何會出現在我體內？”李凡又問道。
“我又怎知我為何會出現在你體內。”那妖影回應道，這是一人一妖多年以來的第一次對話。
此時的李凡從未有過的緊張，甚至藏著絲絲畏懼，這是年幼時的陰影，離山的長輩都認為，他長大后會成為妖。
而如今，這一步似乎并非不可能，他體內的妖，已經有強大的力量了。
李凡沉默了，是因為當年的那場妖魔之亂嗎。
“這么多年你喂養我，如今你我已是共生之體，我就是你，進來吧。”那聲音再度傳來，李凡想起年少時老瞎子、師兄師姐，還有屠夫他們對自己的養育，以妖魔養育自己長大。
或許是，是在孕養他體內的妖，若非如此，他恐怕早已經死了，被體內的妖吞食掉。
“好。”
李凡心生狠念，他的意識進入到妖影之中，頓時他像是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他變成了自己體內的妖，正在貪婪的吞噬著同類的力量，來自妖泉中的力量，像是補品一般。
“共生了嗎？”
李凡腦海中出現一個念頭，若他和妖共生，那么他算不算是妖？
不，他依舊還是自己，這妖只是進入他體內，是他的一部分而已。
“轟……”
周圍漫天妖霧瘋狂涌入，他看到了一片血色的世界，看到了一頭咆哮的金色巨龍翱翔在天際。
“妖圣？”李凡心中生出一縷念頭，它讓自己進來，是想要讓他看到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