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成則是滿心委屈。
宋思銘一開始要是以真面目示人,他肯定會像供祖宗一樣供著宋思銘。
可問題是,宋思銘一直遮遮掩掩,戴著口罩,戴著帽子,就露出兩只眼睛,別說他沒有認出來,大仙也沒有認出來啊!
“王局,都是我的錯,我主觀地認為宋書記是過錯方,沒有認真調查,就給事情定性,我申請處分。”
大腦飛速旋轉了幾百圈后,白玉成對王興奇說道。
態度很好,但問題是事實一點兒沒說。
“你覺得,我想聽的是這個嗎?”
王興奇黑著臉回道。
如果此時此刻,他面對的是其他人,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就著白玉成的態度,和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沒什么。
可問題,現在面對的是宋思銘。
宋思銘在青山的影響力就不用說了,最主要的還是宋思銘與他們閆局,關局的關系。
基本就是可以不敲門,隨便進的那種。
他這一秒沒處理好,下一秒就能傳到閆局和關局的耳朵里。
分局不比縣局,縣局還有很大的獨立自主權,分局基本全得聽市局的。
一旦一把手,二把手對他戴上有色眼鏡,他未來的日子有多難過可以想象。
更何況,之前在第一金屬公司的事上,宋思銘救過他,哪怕單純從知恩圖報的角度,也得給宋思銘一個滿意的交代。
“我……”
白玉成其實也知道今天這個事兒,很難蒙混過關。
最終他咬咬牙,決定實話實說。
當然,也只限于今天的事兒。
今天之前,他跟大仙是怎么交流溝通的,肯定是一個字都不能提。
王興奇凝眉聽著。
聽完問宋思銘,“宋書記,是這樣嗎?”
“差不多。”
宋思銘答道。
“差不多……”
聽話聽音,鑼鼓聽聲。
王興奇在體制內混了這么多年,自然知道差不多是個什么意思。
這個回答意味著,白玉成的描述跟事實還是有出入,但宋思銘給他面子,不再斤斤計較。
這也讓王興奇長出了一口氣。
很多有背景有關系的人,沒理都能攪三分,一旦逮著理,簡直就是狂風暴雨。
宋思銘從始至終,都沒說一句狠話,完全可以用寬厚仁慈來形容。
但愈是如此,他這邊越是不能敷衍了事。
“白玉成,先停你的職,等待后續調查。”
王興奇黑著臉,對白玉成說道。
“是。”
白玉成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毛遠忠!”
緊接著,王興奇又把矛頭對準運河派出所所長毛遠忠。
“王局!”
毛遠忠就知道自己躲不過去,硬著頭皮走上前。
“你的轄區里有這么一位大仙,你知道嗎?”
王興奇質問道。
“我……”
毛遠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回答不知道,轄區里有人大搞封建迷信,派出所長不知道,那是失職。
回答知道,知道了卻不管,那是嚴重失職。
思量再三,毛遠忠還是選擇了失職。
“王局,我們所的工作做得不夠細致,沒能及時發現,我要負領導責任。”
毛遠忠說道。
“你當然要負領導責任,你也先停職。”
王興奇大手一揮,毛遠忠也停職。
后面就是處理大仙了。
大仙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淡定從容。
當青南分局的民警走到大仙面前,大仙主動就把手伸出來了。
青南分局的民警愣了一下,因為他們沒打算采取強制措施。
現階段,只是把大仙帶回去調查,還沒有確定是拘留還是罰款,只要當事人不反抗,一般是不用上手銬的。
不過,大仙這么配合,領導又在旁邊,青南分局的民警果斷從腰后把手銬拎了出來。
這個細節,正好讓宋思銘看見。
大仙認命可以理解,但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戲是不是有點兒過了?
盡管,宋思銘說過,搞封建迷信可以入刑,但可以是可以,實際是實際。
實際上,真正入刑的案例是非常少的,絕大多數還是拘留罰款警告。
大仙干這項工作這么久,按理說應該知道自己所要面臨的處罰才對。
在宋思銘思考的同時,大仙已經被帶出的房間,帶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原本有十幾個排隊的人,但現在已經變成了幾十個。
多出來的,都是來看熱鬧的村民。
對于大仙被抓,有人歡喜有人憂,歡喜的是那些希望拆遷的,就因為大仙宣揚周家人要給孫家人守墓,不守會遭報應,導致幾次拆遷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憂的那些真信大仙的,覺得大仙沒了,他們以后再有虛病就沒得治了。
宋思銘看著院內村民或興奮或失落,心中不免生出一絲無奈。
他來找大仙,主要目的不是為了打擊封建迷信,而是為了解決南河口村和張家墳村的拆遷問題。
現在雖然是把大仙抓了,但問題并沒有得到解決,那些信大仙的還是信,并不會覺得大仙被警察抓了,就不靈了。
大仙在兩名民警的看護下,往院子外邊走,走到那間沒有窗戶的小房子前,突然下意識轉過頭看了一下。
這一細節,又被宋思銘看到了。
“仙堂……”
宋思銘突然想起排隊時,前面老大爺對這間小屋子的描述。
“等一下!”
宋思銘喊了一聲。
前面的民警停了下來。
“宋書記,怎么了?”
宋思銘身側的王興奇問道。
“那間小房子,可以打開看一下。”
宋思銘提醒王興奇。
“小房子?”
王興奇隨著宋思銘手指的方向看向院子里的小房子。
這間小房子有門無窗,且在院子中央,四下不靠,確實是有些突兀。
“把鎖打開。”
王興奇走到大仙面前,命令大仙。
“不能打開,絕對不能打開。”
大仙神色慌張,連連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