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親這個病，來得太突然，對她打擊很大。又因為復雜的家庭關系，被逼著承擔起了責任……”
唐宋的手幫大姐姐按摩著蜜桃臀，聲音低沉而富有情感。
溫軟扭了扭身子，眼底也浮起動容的神色。
她本身就是個感性的人，也很能共情到唐宋描述的女主人公。
一個內向、敏感、膽怯的女孩，在面對家庭巨變和現實重壓時，那種孤立無援的絕望。
“這姑娘確實太不容易了，以她的性格，肯定會被人欺負的。”
唐宋嘆了口氣，“是啊，非常可憐。”
聽到他的話，看著他的表情，溫軟心頭微動，迅速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她微微瞇起桃花眼，身體前傾，“等一下，唐宋。她家的這些事，你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和你認識？”
唐宋的目光閃躲了一下，點頭道：“她是我初中3年的同桌。”
“啥？初中同桌？”溫軟瞪大眼睛，猛地從他身上站起來，“你最近這幾天神神秘秘的，該不會就是為了她吧？！”
唐宋的聲音小了許多，“確實…是這么回事。”
溫軟警覺的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有些危險，“所以，你別告訴我，這又是另一個‘柳青檸’！”
“這倒不是。”唐宋尷尬的笑了笑，接著，盡量客觀平靜的講述了張妍這些年的故事。
高中、柳青檸、QQ留言、燕城農業大學、天通苑半地下…
溫軟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惱怒，漸漸轉為驚訝，再到后來的復雜與沉默。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暗戀了，這是一種…近乎信仰的、自我構建的情感寄托。
在這方面，她更加能共情。
她和唐宋的故事也不是一帆風順的，之間也有諸多波折和心酸。
因為年齡差距、財富地位差距，她也經歷過躲避、自卑、期盼。
只是她要勇敢大膽的多，也要堅強的多。
不過很快，她又恢復了警覺，看著唐宋，目光炯炯道：“所以，哥們兒，你鋪墊了這么久，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目前從事的行業是圖書營銷的文案編輯。”唐宋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目的，“而且所在的公司是星云國際集團的二級代理，我想讓她能到星云國際來工作。”
“安排個工作而已，小事一樁。”溫軟眼角抽了抽，“星云國際現在是你說了算，我只是幫你代持股份的‘打工人’，這點小事，你自己決定就好。那什么，我待會兒還有個視頻會要開，咱們有空再聊這些家長里短的話題。”
“等一下軟軟。”唐宋連忙拉住她的手臂，在大姐姐臉上吻了一下，“除了這個之外，還需要你引導一下她，幫她…做做思想工作”
張妍實在是太脆弱了，很多事他都不敢讓對方知道。
不過肯定沒法一直隱瞞，要是真的暴雷了，以她的性格真的承受不住。
當然，主要也是因為，張妍這些年過得太慘了，他不忍心讓這位初中同桌再遭罪。
他需要一個“緩沖帶”，一個能溫柔地、耐心地、潛移默化地幫張妍建立起強大心理防線的人。
在這方面，成熟穩重、熱愛生活、朋友眾多的溫軟，無疑是最佳人選。
他甚至希望，未來張妍能在星云國際，在溫軟的庇護下，慢慢成長起來。
不過還有個問題，就是張妍可能會對此有些抗拒，需要做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
“我靠！別告訴我，你又想讓我來背鍋？！”溫軟的聲音瞬間拔高，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開什么玩笑？！
一個敏感內向、有著十年暗戀史的“純情小白花”；一個剛剛經歷了家庭巨變、將你視為唯一救命稻草的“落難公主”；再加上一場由你主導的、“英雄救美”式的天降奇緣！
這buff都快迭滿了！
這種女生對于唐宋這個行走的荷爾蒙，根本沒有任何抵抗力！
可他又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要是讓那姑娘知道了真相，那簡直就是一顆行走的炸彈！
她壯壯身上已經背了柳青檸的鍋，背了金董事和蘇漁的鍋，現在還要再來一個“初戀白月光（反向版）”的鍋？
她還要不要活了？！
看著大姐姐激烈的反應，唐宋只能訕訕地笑了笑，硬著頭皮說道：“那個…軟軟，你之前答應過的，可不能反悔啊。”
溫軟頓時黑人問號臉，“我什么時候答應過你這種事？！”
“我有證據。”唐宋不緊不慢地從兜里拿出手機。
點開一段錄音，按下了播放鍵。
一道慵懶迷離的女聲，伴隨著壓抑的喘息，從手機里傳了出來：
“嗯啊…**…什么？什么人才…哦，張妍…你說了算嘛…嗯啊…別…快點…”
溫軟那張風情萬種的臉，瞬間漲紅一片。
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一臉無辜的狗男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抓起一份文件就朝唐宋狠狠砸了過去，聲音又羞又氣，“這種情況下給我下套？！而且你…你TM竟然還錄音？！無恥！下流！變態！”
唐宋接住文件夾，順勢上前一把抱住大姐姐豐碩的身子，將她抵在了墻上。
理直氣壯地說道：“這可是你親口答應的，證據確鑿，抵賴不了的。”
“你個混蛋！”溫軟開始劇烈反抗。
不過所有的掙扎，在唐宋強悍的體質面前，都顯得綿軟無力，反而更像是某種情趣的推拉。
唐宋直接吻了上去，開始發動進攻。
醫院的休息區內。
“張妍？張妍！你怎么了？臉怎么這么白？”
璐璐終于察覺到了好朋友的不對勁，焦急地搖晃著她的胳膊。
“我……我沒事……”張妍猛地回過神，身體像觸電般一顫。
接著慌亂地按滅手機屏幕，像是被嚇壞了一般。
璐璐關切地接過她的手機，放到一旁，又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是不是太累了？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你別嚇我啊。”
“沒，真沒事。”張妍低著頭，目光直直看著地面。
璐璐看著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以為她是因為母親的事又開始害怕了，只好在一旁輕聲安慰。
過了一陣。
張妍突然站起身，小聲道：“我媽馬上要做檢查了，我過去陪著。”
“嗯，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璐璐跟著起身，臨走時，又忍不住繼續鼓動道：“還有工作的事，有唐宋這層關系在，你真的應該來星云國際集團的。
那位溫董看起來人非常好，氣場又強。
咱們要是能一起去了新公司，不僅沒有了白胖子那種職場壓迫，還能賺好多錢，到時候…”
她和張妍一樣，都是在這座巨大的城市里摸爬滾打、艱難求生的底層社畜。
她們太清楚一份好工作意味著什么。
這輩子都未曾想過，會認識唐宋這個層次的朋友，這簡直是上天賜予的，改變命運的機會。
當然，這一切的核心還是張妍。
如果她能和自己一起過去，靠著這層關系，她們的生活將會徹底翻開新的篇章。
然而，張妍只是沉默著。
許久之后，她才輕輕搖了搖頭，“不了，璐璐…我、我想試試別的行業…”
“啊？”璐璐愣了愣，“你這——”
這可是星云國際啊！接下來可是要上市的！
以前可以說是害怕找不到合適工作、崗位被淘汰，而去換行業。
可現在，明明有一條金光閃閃的大道就鋪在眼前，她竟然選擇了放棄？
她實在不能理解。
不過看到張妍的表情，她還是把沒說的話咽了回去。
還是等她母親這件事塵埃落定吧。
接下來的整個下午。
張妍都像一個被上了發條的機器人，表情呆呆的跟在母親身邊，跟著進行檢查。
好在趙菲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從CT室到超聲科，從核磁共振到抽血化驗…
每一個環節都無縫銜接，暢通無阻。
她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等待。
而這份被“特權”包裹的空閑，在此刻卻比任何身體上的奔波都更令她煎熬。
因為它給了她大把的時間，去思考，去胡思亂想，去面對那個被她刻意回避的、最根本的問題。
——柳青檸。
從和唐宋重逢開始到現在，她一直在極力避免，甚至腦子都下意識不去想的名字。
坐在CT室外的長椅上，張妍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掏出了手機。
指尖顫抖著，在搜索框里輸入了“柳青檸青檸科技”。
很快，一些零零散散的新聞報道出現在屏幕上，甚至也有幾張照片。
就是她認識的那個柳青檸。
其中多數都是在“青覓AI”相關的報道中。
“青覓AI”這個App，絕對算得上如雷貫耳，甚至她身邊就有不少用戶。
發布僅半年，注冊用戶已突破5000萬大關，也是青檸科技旗下最重量級的產品，如今據說App用戶即將破億。
而柳青檸竟然是這個產品的負責人。
和她同齡。
而自己呢？
是一個連工作都保不住的、住在破舊出租屋里的、需要靠唐宋才能救母親性命的、不起眼的普通人。
唐宋既然和星云國際集團關系這么密切，那么不可能不知道柳青檸進入了青檸科技。
甚至可能，他們一直都有聯系，關系始終如一。
自己以為柳青檸拋棄唐宋來到深城，只是臆想罷了。
唐宋、柳青檸。
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一股深入骨髓的自卑感，如同冰冷的水，從天靈蓋澆了下來。
她忽然覺得，過去兩天那個如夢似幻的周末。
她就像一個可恥的小偷，趁著月亮不注意，竊取了本不屬于她的陽光。
淚水不知不覺從臉頰滑落，滴在手機屏幕上，將那個耀眼的名字暈染得一片模糊。
不知過去了多久。
CT室厚重的鉛門緩緩打開，護工推著母親走了出來。
周慧因為注射了鎮靜劑和造影劑，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神情也有些萎靡。
張妍立刻收起手機，快步上前，緊緊握住母親冰涼的手。
回到安靜的特需病房。
護工熟練地幫母親調整好床鋪，蓋好被子。
很快，負責她們的主治醫師也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檢查排期單。
“今天的CT增強和超聲檢查都做完了，從初步影像看，情況和我們之前預判的差不多……”
張妍用力地點著頭，將醫生的每一句話都記在腦海里。
醫生又囑咐了幾句注意休息、放松心態的話，便轉身離開了。
病房里再次恢復了安靜，只有醫療儀器發出細微的、規律的“滴滴”聲。
天色漸漸漆黑。
周慧很快便沉沉睡去。
張妍就那么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著母親。
“咚、咚咚。”
輕柔的敲門聲響起。
張妍抬起頭，眸光猛地一顫，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身。
唐宋拎著個大袋子，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然后朝她露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句：“吃飯了。”
接著，兩人來到了隔壁安靜的休息室。
餐盒一一打開，都是她之前在閑聊中無意間提過的愛吃的美食——蜜汁叉燒、熱氣騰騰的云吞面、還有一份冰鎮的楊枝甘露…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都買了點。”唐宋將筷子遞給她。
“謝謝。”張妍低著頭，眼睛微微濕潤，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異樣。
這頓晚飯，進行的異常沉默。
唐宋給她夾菜時，她的身體就會不自覺地繃緊，然后小聲地說一句“謝謝”，卻沒有像昨天那樣給他夾回去。
那份剛剛萌芽的親昵和曖昧，仿佛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唐宋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解，卻也沒有多問。
只是放緩了吃飯的速度，讓沉默不至于太過尷尬。
吃完晚飯，兩人一起收拾好東西。
唐宋用一種輕松玩笑的語氣，開口道：“星云國際集團那邊，現在正在組建一個AI營銷內容的新團隊，非常缺人才，尤其需要你這樣，有傳統媒體經驗、文筆又好的編輯。現在AI和內容創作的結合，是最大的風口。璐璐都已經抓住機會了，你這位好朋友，可不能掉隊啊。”
他好不容易“做通”了大姐姐那邊的工作，接下來就是想辦法讓張妍答應了。
“唐宋，你…你肯定很忙吧？”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像你這樣的人，每天肯定有很多重要的事要處理。”
唐宋一愣，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說這個。
張妍低著頭，繼續道：“我媽媽這邊，我會照顧好的。工作的事…我也會自己努力去找。你…你不用管我的，真的，不能總讓你為我操心。對不起。”
她的語速很慢很慢，似乎每一句話都用了莫大的力氣。
“張妍。”唐宋坐直身子，看著她，“你忘了我中午跟你說的話？”
聽到他的話，張妍身子一震，長長的睫毛上下抖動，淚水幾乎立刻就要奪眶而出。
“…記得。”
“所以，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了。”
她用力地咬著下嘴唇，緩緩地站起身來，說道：“那個…我媽應該快醒了，我得過去照顧她了。你、你后天就要回燕城了，肯定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你先忙你的就好。”
唐宋蹙了蹙眉，想要說些什么，但看著她那雙寫滿了懇求、躲閃的眼睛，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現在的張妍情緒非常不對勁。
那不是簡單的自卑或羞怯，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恐懼。
結合她的性格，唐宋心里隱隱有了些猜測。
他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好，那你快去吧，阿姨現在確實需要人陪。”
唐宋站起身，目送著張妍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
特需病房里，燈光柔和。
周慧剛剛坐起身，護工正細致地將晚餐一一擺在小桌板上。經過一下午專業的護理和休息，她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不再是之前那般灰敗。
“阿妍，吃飯了嗎？”
“……吃了。”
“是唐宋給你帶的飯？”
張妍沉默片刻，輕輕“嗯”了一聲，在母親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開始復述之前醫生的囑咐。
看著女兒魂不守舍的模樣，周慧的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晚上8點多。
周慧輸完了今天的液。
張妍站起身道：“媽，我得回一趟家，橘子還需要安頓一下，還有…公司那邊的一些事也要處理。”
“嗯，沒事，你放心去吧。這邊有小李、小張陪著，她們都專業得很。”周慧點點頭，隨即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唐宋會來接你嗎？”
張妍臉上表情一緊，深吸口氣道：“媽，唐宋他很忙的，我們已經夠麻煩人家了，而且…而且他只是來羊城出差，馬上就要離開了。”
“啊？這…”周慧心頭一跳，那份不祥的預感再次涌上，“那你們之后…”
“媽。”張妍嘴唇緊抿，低聲道：“我先回去了。”
看著自己女兒那明顯在躲閃的表情，聽著她那故作堅強的語氣，周慧瞬間就明白了。
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阿妍。”周慧突然伸手拉住女兒的手，“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那只粗糙的大手，帶著常年勞作的薄繭，卻異常溫暖有力。
熟悉的溫度，讓張妍鼻子一酸，重新坐了下來。
周慧朝旁邊的兩名護工客氣地說了一聲，她們立刻會意地退出了病房，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周慧拉著張妍的手，輕輕地、反復地搓著。
“阿妍，”她看著女兒，渾濁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清明，“媽沒什么文化，一輩子過得很失敗，沒什么值得你學習的人生經驗，說白了，就是個沒用的人。”
“媽…不是這樣的。”張妍嘴唇翕動，想要反駁。
周慧卻搖了搖頭，打斷了她，自顧自地說起了自己的兩段婚姻。
“我年輕的時候，為了嫁給你爸，跟你姥姥家鬧翻，一個人不遠千里地跑去燕省農村。我想著，只要我把家守好，把地種好，把他伺候好，就是對他最大的支持……”
“后來跟了你陳叔叔……我拼了命地干活，對他的孩子不比雙雙差，家里的大事小事什么都由著他們……”
周慧說到這里，擦了擦眼角，自嘲地笑了笑，滿是苦澀與蒼涼。
張妍也第一次完整的知道了母親的這些故事。
周慧確實很不幸。
一段婚姻，她為了愛情付出了所有，結果被傷得體無完膚；另一段婚姻，她為了家庭和兒女傾盡所有，最終還是被冰冷的現實擊敗。
而她的一生，都在困苦、忍讓和退縮。
許久之后，周慧停下敘述。
目光落在女兒的臉上，前所未有的明亮。
“阿妍，媽不希望你再走我的老路。我希望你能幸福，以后能有人真正地疼你、護著你。”
“一個女人，一輩子能遇到一個既真心待你好、又有本事保護你的男人，真的不容易！”
她的手用力地握緊了女兒的手，一字一頓。
“一碗熱氣騰騰的靚飯就擺在臺面上，你不趕緊拿起筷子去食，難道還指望別人會給你留一口嗎？唔好咁傻啦！”
“你能遇到唐宋，還是初中就認識的同學，這是你的福氣！是老天爺這么多年看不下去，在心疼你，是你該得的！”
淚水模糊了張妍的眼睛，她再也控制不住，一頭撲進母親的懷里，開始失聲痛哭起來。
就像小時候，在學校受了委屈，回到家撲進母親懷里那樣。
她一邊哭，一邊哽咽著道：“可是…我配不上他，他有其他喜歡的女生，比我優秀一百倍、一千倍…”
周慧抱著女兒顫抖的身體，聽著她令人心碎的哭聲，自己的眼圈也跟著紅了。
她沒有立刻說話，只是伸出那只粗糙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女兒的后背，任由她將所有的委屈與不安發泄出來。
過了許久，等張妍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
她才緩緩地說道：“傻女。”
“他要是心里真的沒你，吃飽了撐的為你做這么多事？”
“既然他都沒覺得你‘配不上’，你為什么不去爭取一下？”
“你要知道，有些人，躲開了，可就真的沒了。”
回去的路上，夜風清涼。
張妍坐在公交車的窗邊，窗外是羊城的萬家燈火，如同一條條流動的光河，在她的瞳孔中明明滅滅。
腦海里，始終回蕩著母親的那句話——
“躲開了，可就真的沒了。”
神情恍惚地回到蘭馨苑小區，登上那熟悉的六層樓梯。
“咔噠”一聲，推開門。
“喵嗚”橘子像一團溫暖的炮彈，立刻從黑暗中竄了出來，親昵地蹭著她的腳踝，用盡全身的力氣撒著嬌。
張妍彎腰抱起它，將臉埋進它柔軟的毛發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屋子里的燈光一盞盞被她點亮。
她站在客廳中間，環顧四周。
經過了一整天的干燥和通風，那些曾經斑駁、潮濕、讓她羞于示人的墻面，此刻光潔如新，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溫暖的白色光暈。
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手指輕輕地撫摸上去。
接著，她的視線掃過那張破舊的沙發，掃過陽臺，掃過簡易書架上的《七龍珠》。
她的大腦一片混亂。一會兒是柳青檸那張自信明媚得讓人不敢直視的臉，一會兒是唐宋陪她刷墻時沾了白漆的、帶笑的側臉，以及他的親吻和擁抱……
所有的畫面交織、碰撞，讓她目光恍惚。
第一次聽到“柳青檸”這個名字，是在高一開學一個多月后，那個同樣有些微涼的秋日。
那時候她在二中。
在她心里，唐宋是她最要好、也是唯一的朋友。
他說過，即便是上了不同的高中，他們也永遠是朋友。
她當真了，并且記得格外認真。
可他的QQ頭像再也沒有亮起過，她失去了所有能聯系到他的方式。
終于，在某個周五下午，她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氣，第一次踏入了一中的校門，想去問問他是不是換了新的QQ號。
可她卻只看到，在灑滿金色陽光的榕樹下，他和那個像瓷娃娃一樣精致漂亮的女孩站在一起，笑得那么燦爛。
她本能地躲進了人群里。然后就聽到了周圍人的議論，聽到了“柳青檸”這個名字。
再之后，這個名字就如影隨形，越來越響亮。
每一次她去一中，無論是在操場、食堂，還是在校門對面的步行街和書咖。
他的身邊，大多數時候都有她的存在。
那時候她也不自量力的努力想要成為尖子生。
可再怎么努力，成績也只能算是普通。
也正是因為有了柳青檸這個耀眼奪目的參照物，她才會在一次次的仰望中，變得越來越自卑，越來越膽怯。
最終，將自己徹底躲進了那個無人問津的角落。
這一躲就是10年。
最后，是她用十年的守望，和《七龍珠》的許愿，才終于換來了這樣一次不可思議的“奇跡”。
奇跡之所以能被稱之為奇跡，正是因為它足夠不可思議，可能一生只有一次。
“躲開了，就真的沒了…唐宋…唐宋…”
她胡亂地擦去不知何時又滑落的眼淚，嘴里反復地、無意識地念著這個名字。
一股前所未有的不甘和沖動，從心底深處噴涌而出！
那雙總是帶著怯意的杏眼里，仿佛有一股明亮的火焰一點點開始燃燒。
她深吸口氣，來到臥室，先是手忙腳亂地換了身“最體面”的秋裝。
接著，從床頭柜里拿出了那個被她小心翼翼藏起來的禮盒。
輕輕打開，那對在燈光下閃耀著細碎星光的耳釘，靜靜地躺在柔軟的絲絨上。
她顫抖著手，對著鏡子，笨拙地戴在了自己耳朵上。
鏡中的女孩，似乎也伴隨著耳釘開始“發光”。
然后，她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落了灰的紙箱，從里面翻出了一個她早已準備好的精美的硬殼禮箱。
她將34本漫畫書，按照順序一本一本地放了進去，直到禮箱被填得滿滿當當。
抱起沉甸甸的箱子，跟橘子說了聲拜拜。
沖出家門。
沉重的腳步聲在破舊的樓道里回響。
她沖出單元樓，沖進微涼的夜風里，在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四季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