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下,雪地茫茫,秦銘離開山林,剛路過一個村落,就聽到兩名獵戶在談論,夜州要“變天”了。
“老哥,發生了什么?”秦銘走過去詢問。
“出大事了,發現新世界!”天氣酷寒,一位中年漢子搓著通紅的手,口鼻間盡是白霧,胡子上掛著冰渣。
“太陽可能要在遠方升起來了!”另一位穿著羊皮襖的老獵戶壓低聲音說道。
“?”秦銘頓時懵了,這是什么狀況,難道自己落伍了嗎?僅六十余日而已,整片世界都變得陌生了。
老獵戶道:“具體情況,還沒有詳細地傳到我們這片偏遠之地,一位游商路過鎮上提了兩句,說遠方發生的大事件,足以改寫夜州的歷史走向和格局。”
秦銘覺得需要趕緊進入一座城池中,他只是閉了個關而已,卻仿佛歲月匆匆,世間已過去千年。
鵝毛大雪紛揚,層層堆迭在地面,已漫至成年人大腿處。
夜色下,秦銘在荒野中一路狂奔,雪浪四濺,像是湖海中的蛟龍出行,分開水面,掀起白色浪濤。
道路不是很遠,他沒有乘坐引人矚目的雷霆王鳥。
秦銘一路疾馳,臨近萬家燈火的城池。
在他的身后,寒風裹著雪粒子,而在他的前方,城門洞敞開著,暖黃色的光暈傾瀉而出。
當他走進去后,瞬間,整座城池的喧囂仿佛都在剎那間“擠壓”過來,他的耳畔充斥著商販的吆喝、孩童的嬉笑,熱鬧氣息與身后死寂的冰原形成鮮明對比。
這一刻,秦銘覺得,最美不過這人間煙火。
兩個月以來,他都快成野人了,住在荒山野嶺中,冰雪覆蓋著森林,看不到人煙,有的只是豺鹿豬虎等。
他找了家客棧,痛快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上潔凈的衣物,進入一家人氣很高、燈火通明的酒樓。
“什么,客官您還不知道?想前往新世界,現如今一票難求,價格都炒到天上去了,縱然是所謂的仙種、地仙后人,都搶破了頭。”
秦銘道:“兄弟,你慢點說,給我從頭捋一遍。”
他深刻意識到,自己好像錯過了什么,眼下某些常識性的消息,聽著都感覺像是沒頭沒尾般。
店小二道:“客官,是這樣的,我們這邊的高層前段時間似乎在挖洞,結果你猜怎么著?”
秦銘的臉頓時黑了下來,道:“你猜,你再讓我猜,你會怎么著?”
店小二趕緊賠笑,道:“挖出一個神秘世界。”
秦銘思忖,難道是從蒲貢歸來的那批高手有了驚人的發現?前段時間,他們一直在探索一些兇地,深挖遺跡。
店小二道:“在那片全新的世界中,有朝霞穿透夜霧,仿佛有一輪太陽隨時會重新升起。”
秦銘聽得出神,有些想不明白,挖出絕地而已,還能挖穿到另一個世界去?
很快,他發現自己被這店小二帶偏了。
淺夜下的“午時”到來,到酒樓吃飯的人越來越多,自然不乏修行者出現,不可避免地談論起近期的大事件。
秦銘迅速點菜,不讓店小二“胡說八道”了。
片刻后,他知道了真相,什么高層深挖洞,完全是鬼扯,事實上是仙墳那里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徹底打開“局面”。
“這件事實屬于天胡開局,金光洞連著一個新世界,物產豐富,道韻濃的化不開,許多有背景的人都爭搶著要過去,那片地界神秘莫測。”
秦銘聽著一些修行人的議論,漸漸捋順脈絡。
仙墳深處,封印有一位活著的地仙,而那里蘊藏的“知識”似乎超越了地仙層面,涉及“門”的開啟。
經過數月的研究、解析,夜州這邊的高層捅破了最后一層“窗戶紙”,取得豐碩成果。
當然,僅依靠仙墳那里得到的“饋贈”還不夠,以前各條路有過這個領域的儲備與積累,主要是從昆崚附近的地界挖出來不少殘缺典籍和資料。
仙墳“所獲”,它催化了這一進程,夜州的高層深入研究后,第一次成功開啟了神秘的“門”。
“目前,它的穩定性還不夠好,時間一到,那條通向遠方的路就會熄滅,還有待加強,而且層面過高的強者無法進入,否則會撐爆‘門’。”
秦銘自然有了濃厚的興趣,送了旁邊那一桌人兩壇美酒,又為他們點了幾道硬菜,向他們詳細了解。
“初次構架‘門’成功后,它的形態像是一條隧道,充斥著大量的金霞和光霧,因此,這第一條連向遠方世界的路徑被命名為金光洞。”
顯然,夜州高層雄心勃勃,以后還想開辟更多的路,連向不同的神秘世界,這些“門”都將會有各自的稱謂,甚至會有編號。
秦銘露出驚容,這的確是可以撼動夜州格局、改寫歷史走向的大事件。
以前想要向外拓荒很難,但是現在有這樣的秘路,一切都將改變,更加容易探索未知世界!
當然,這樣的路并非沒有問題,不見得都是好處。
事實上,完全可以想象,它會伴著各種兇險,誰也不知道,幽深的隧道最終會連到什么地方。
比如,下次若開啟“紫霞洞”,說不定它會貫穿進地仙的家中,那樣的話,問題會無比嚴重。
甚至,哪天開啟一個嶄新的“菩提洞”時,不小心通向天神閉關的靜室,那種場面光想一想就讓人毛骨悚然。
秦銘問道:“開辟的路連向何方,屬于不可控的嗎?”
旁邊的一桌人點頭,這完全要看“天緣”,因為每次“挖洞”時,符文稍有改動,前路就會大不一樣了。
顯然,這種不可控,像是在開“盲盒”,究竟是驚喜還是驚嚇,全靠運氣。
因此,夜州的高層,現在暫時只追求“門”穩定性,持續的時間長一些,而不要求“加固”。
甚至,一群祖師做出嚴格限定,未來一段時間內,門的“不朽”程度要有上限,最高不過大宗師領域。
這樣的話,也算是一種自保。
縱然不小心,闖到某片神秘地界中一位天仙的臥室內,最多讓探險者暴斃,而不至于牽連夜州這邊。
夜州高層,雖然掌握了這種挖洞、拓路的“神級技術”,但還有許多待優化的方面。
最起碼,它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在夜州本土使用,無法將兩座城池連接起來,每次都只能單向“開盲盒”。
“這種關于‘門’的運用,讓蒲貢那邊的地仙、七日迭加者都眼紅了,他們雖然道行高深,但卻沒有掌握這個領域的‘神技’。”
據傳,蒲貢那邊會有一些最頂級的大人物回歸。
“哦,什么層面的人?”秦銘問道,惡補這兩個月錯過的消息。
“一直有小道消息在傳,當世如來的師伯,還有赫連承運的師叔,這種老前輩很有可能會重返故土。”
秦銘聽聞后,都忍不住喝杯水酒壓壓驚,那種老怪物聯袂回來的話,夜州真有可能會變天!
不說仙路的拓路者,以及密教領域的糟老頭們,單說新生路的如來教那些潛在的回歸者,絕對都是頭面人物。
秦銘很清楚,當世如來那位師伯練的是混元勁!
西境大戰時,當世如來的師父現身,一個人帶走兩位妖神,極其強大,而他赴死前,曾經有感而發。
昔日,他不是該教最強傳人,他還有兩個師兄,隨他師父一起練了混沌勁,最后遠行了。
秦銘稍微一琢磨,就有些頭大。
這意味著,當世如來有兩個師伯,一個師祖,皆遠走蒲貢地界,還不知道到底處在什么狀態。
目前,帛書法這條路上活著的圣賢是他的一位師伯嗎?
如果不是,那就更嚇人了!
甚至,秦銘都有些懷疑了,蒲貢那邊,所謂的地仙,還有七日迭加者,其中個別人,是不是就是夜州這邊過去的祖師?
秦銘出神,他想到雖然自己與那些人同練帛書法,但未來那些人若是在夜州攪起風浪,彼此間注定不是同路人。
關于帛書法,其實每個人練到最后都會不一樣,因為各自融入的經文千差萬別,截然不同。
就比如他,從第一本奇功《離火經》,到現在的讓歷代祖師都眼饞的《金烏照夜經》和完整的四頁玉書等,著實掌握了一些遠超外人想象的典籍。
秦銘認為,不謙虛地講,他練成的混沌勁要超越那些源頭級別的祖師。
當然,這種話不能明著講,不然的話,過去的過去……那位老如來,可能會說他大逆不道,倒反天罡。
但事實就是,同境界的話,他的確更強。
秦銘認為,等自己將各種真經都融煉進來后,他練成的帛書法將和那些“源頭”完全不一樣。
昔日,那些祖師不敢這么做,都是在“悠著來”,結果還一而再地導致身體炸開。
目前,他差不多已經解決隱患,可以恣意去融真經。
“嗯,當世如來的師伯,或者是那位活著的‘圣賢’,縱然回歸,也不見得就會拿捏后人,也許是我想多了。”
主要是,秦銘真的很忌憚,練混沌勁如果涉足第七境,那實在太恐怖了,或許能橫推一世。
不過,若是夜州生變,也不見得無人可制衡他們,比如,他從黑龍潭中釣出來的那位帛書法祖師,不知道是否真的埋葬了自身。
此外,還有劉老頭,若是能“復蘇”,估摸著也非常強。
“可惜,老劉這一世注定要‘碌碌無為’,他在等著圓滿落幕,結束此生。”
秦銘走神了好長一會兒,而旁邊那桌依舊在談論“金光洞”的事。
“這次,算是天胡開局!”
在夜霧世界,九成的地域都漆黑無邊,沒有火泉,而此次初步“挖洞”,就開辟出一片“神土”。
秦銘不時請教,獲得了足夠詳實的信息。
夜州的高層比較謹慎,并未在本土構建“門”,而是選擇在外域,一個附庸種族所在的地界。
“牛頭人?”秦銘有印象,昔日,前往仙墳時,他們曾經路過那一族的家園。
夜州這邊的修士,大多時候都是被動拓荒,并未入侵過此地,而且,那里的牛頭人“拱衛”在外,也相當于“哨兵”,有警戒的作用。
“穩定的金光洞,需要汲取火泉的力量維系,而且消耗不小。”
事實上,連第一批探索者,都是由滿頭綠發的牛頭人組成的。
“當時,招募牛頭人時,給予了他們豐厚的獎勵。誰曾想,沒過多久,夜州各地的修士開始反過來花費天價購買進入金光洞的門票。”
主要是因為,第一批牛頭人都是第一境的少年,過去后沒發生危險,且吃了那邊的一種果實,數日間而已,部分人就破關到第二境。
他們滿頭的綠發,也開始向著銀發轉變。
最為關鍵的是,他們在那片地界修行,速度比在本土快了一大截。
夜州的人去探查后發現,那邊的靈性物質兩倍于本土,而且道韻都快具現化了,但凡天才都能隱約間感應到。
這讓人瘋狂,按照估算,在那邊修煉一日,抵得上在夜州兩三日之功,這誰能抵擋的了誘惑?
此外,那片地界有永不熄滅的朝霞,疑似太陽要重新自地平線升起。
秦銘懷著復雜與激動的心情離開這座酒樓,此時他在大瑞境內,當初交流會結束后他選擇就近隱居閉關。
他出城后,進入風雪中的山林,將雷霆王鳥喊了出來。
“你去一趟如來教,幫我送一封信給項毅武。”
秦銘準備將新生路的門板,還有小烏,都喊過來,一起研究下,如何探索那片或許有太陽的神秘世界。
事實上,在他蟄伏的兩個月里,各地已然沸騰,一片熱鬧,項毅武和烏耀祖早就湊到一起了,想著進軍新天地。
他們也在找秦銘,奈何他失聯很久了。
兩日后,項毅武、烏耀祖趕來,在瑞城和秦銘聚首。
小烏道:“銘哥,你這失蹤人口終于回歸了,各條路的人現在都瘋了,莫不想進金光洞,而你卻消失這么久。”
秦銘從他們兩人這里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金光洞連著的地界,絕對遙遠得超乎想象。
因為,夜州附近,直線百萬里距離內,都同處在冬季,正是冰封大地的時節。
而在金光洞的另一端,草木豐盛,郁郁蔥蔥,正是生命蓬勃的季節。
“那邊真的是接近有太陽的地界?”秦銘最關心這個問題。
項毅武道:“不好說,遠方的山地后方,確實有朝霞初放,但若是太陽,可它為何始終不升起。”
烏耀祖道:“不過,那里真的價值驚人,可以稱之為神土,就在四日前,有人撿到一塊異金回來!”
秦銘露出驚容,這種材料連祖師都要動心,地仙都非常需要,可以煉制最頂級的武器!
項毅武鄭重地開口:“兩日前,有人捉回來一頭銀背金紋龜,在其雪白的龜殼上,居然有莫名的符文,經過大宗師解析,其蘊含著驚人的價值,不亞于一篇頂級秘典!”
“嘶!”秦銘倒吸一口涼氣,怎么越聽越覺得,那地方遍地黃金,森林中青翠的葉子上都在滴落帶著甜香的蜂蜜。
縱然是他,現在也都無比動心,也難怪那么多人想進金光洞,以至于一票難求。
秦銘明白,夜州真正的大拓荒或許就此正式拉開序幕。
那些未知的世界,神秘的國度,都不可預料,這樣撞“天緣”的話,充滿不確定性,前路一切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