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拾瑯下樓用飯,剛轉到樓梯口,就聽到樓下舉子們正在互相探討學問。
樓下的桌子都已經有人,沈拾瑯只能找一個桌邊還有空位的,問:“不知這里可有人坐?”
“無人無人,兄臺請坐。”桌邊一人忙說。
“我看兄臺,也是這屆趕考的舉子?”另一穿著青色棉衣的青年人問道。
“是。”沈拾瑯點點頭道。
“在下晉州徐良川。”青色棉衣青年拱手道。
“徐良川?”有人驚訝出聲,忙走了過來,“可是今次鄉試的第二名?”
徐良川起身,自謙道:“慚愧,正是在下。”
“徐兄了不起啊!”眾人嘆道!
“是啊,徐兄可是此次三甲的熱門。”
“沒想到竟能有緣在這里遇見徐兄。”
一時間,徐良川被團團圍了起來,眾人紛紛要與他認識,風光無兩。
過了好一會兒,徐良川仿佛才想起沈拾瑯似的,問道:“還不知這位兄臺是……”
沈拾瑯本是想要低調,不打算透露自己身份,解元的名頭,還是有些招眼的。
剛才見對方把自己遺忘了,他還想蒙混過去,沒想到竟還是躲不過。
這里舉子眾多,總有能考中的。他若說謊,他日在朝中相見,未免難堪。
沈拾瑯只好拱手道:“崇安沈拾瑯。”
果然,這話一出,原本圍著徐良川的人全都看了過來。
“兄臺就是沈拾瑯!”
“沒想到竟能在此遇到此次鄉試的解元。”
原本圍著徐良川的人,全都圍了過來,竟是不知不覺,把徐良川給擠到了人群的最后方。
沈拾瑯無奈與人一一見禮,“諸位莫要客氣。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學問一道,并非一次第一,便能次次第一。這次考得好,下次許又落到后面去了。”
“沈兄實在是謙虛了,這次肯定也是三甲。”
“以沈兄之才,可是狀元的熱門人選。偏沈兄又長得這般……”有人不好意思的說,“這般俊朗,也不知探花與狀元該如何選擇了。”
沈拾瑯神色一正,忙道:“兄臺切莫如此說,搞的好像狀元和探花已是我囊中物一般。沈某不敢如此自信托大,叫人聽了,還以為我狂妄自大。”
“是在下失言了。”那人忙說。
用完飯,沈拾瑯趕緊回屋了。
蘇錦時忍不住說:“沒想到這些讀書人還挺圓滑的嘛!看到個學霸就一窩蜂的上來。”
沈拾瑯沒聽過學霸這個詞,但猜到了大概的意思,便說:“他們也是對自己的學問有些自信的。覺得自己今次應該能考上,提前與同樣有很大把握能考中的考生拉好關系,將來為官,便能形成自己的一個小團體。”
“抱團啊。”蘇錦時道,“這幫人不好好讀書,凈研究這個了。”
沈拾瑯笑笑,“其實也不妨與他們保持一下聯系。”
入了夜,客棧外頭一片漆黑,一點兒聲息都無。
便是趕路的旅人,也不會在夜里繼續行進了。
在這安靜中,沈拾瑯的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門外傳來徐良川的聲音,“沈兄,你可休息了?”
沈拾瑯房中還燃著燭,也不好找借口打發,只能起身將房門打開,見徐良川雙手托著一個托盤。
托盤上放了一壺酒,兩只酒杯,一盤花生米。
“徐兄這是……”沈拾瑯低頭看看徐良川手中端著的托盤,又抬頭看看徐良川。
“沒想到在這里能遇到沈兄,咱們這次若能高中,將來同朝為官,也是緣分一場。”徐良川笑呵呵地說,“所以我想著,若沈兄今夜無事,咱們能暢飲一壺,把酒言歡。”
“實不相瞞,我也有領教沈兄才學的意思。”
沈拾瑯看看徐良川,此人目光不正。
他微微垂眼,目光又落在酒壺上,余光正好瞥見徐良川握著托盤的手忽而一緊。
緊捏著托盤的手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手背上青筋都露了出來。
這么緊張?
沈拾瑯不動聲色的讓徐良川進來。
徐良川松了一口氣,把托盤放到桌上,“沈兄,快請坐。”
沈拾瑯坐下,見徐良川很不好意思的說:“沈兄莫要嫌棄,我屬實囊中羞澀,沒有余錢買肉。”
“徐兄莫要多想,只是我屬實沒有如此晚了還喝酒吃東西的習慣。徐兄若想探討學問,不必如此客氣。”
徐良川拿起一只酒杯,給沈拾瑯倒了杯酒,不由分說的放到沈拾瑯面前。
“沈兄,我一直想要效仿古人飲酒作詩的達意灑脫,雖說會試在即,但越在這種時候,越是要放松自己。”徐良川笑道,“沈兄,你也偶爾放松一次,沒事的。”
徐良川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沈拾瑯,定要親眼看見他喝下去。
沈拾瑯端起酒杯湊到唇邊,鼻尖聞了聞,微垂的睫毛掩住眼中嘲諷寒光。
藏在桌下的手忽然一抖,袖中一枚銅板從桌下射了出去,打在窗上,直接戳破了窗戶紙飛了出去。
“什么聲音?”沈拾瑯放下酒杯,朝窗邊看去。
眼瞧著他都要喝下去了,卻又因為聲響放下酒杯。
徐良川也看了過去,聽到腦后沈拾瑯驚訝的聲音,“窗戶怎么破了個洞?”
沈拾瑯一邊說,一邊將他與徐良川的酒杯對調,而后起身朝窗邊走去。
徐良川也跟著走了過來,驚訝道:“是啊!剛剛是什么東西飛過來了?”
“不知道啊。”沈拾瑯低頭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搖搖頭道,“沒瞧見屋里有別的東西,真奇怪。”
“不管它,徐兄,來,咱們喝咱們的。”沈拾瑯說道。
徐良川遲疑道:“那這窗戶的洞……”
“一會兒我下去找小二要點兒漿糊,回來糊一下就好。”沈拾瑯舉起酒杯,“徐兄,咱們先喝。”
徐良川高興地拿起酒杯,雖然剛剛有點兒小意外,但總體來說還是很順利的。
二人喝了幾杯之后,徐良川高高興興的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沈拾瑯則找小二要了漿糊,把窗戶紙糊了一下。
蘇錦時才問:“剛剛徐良川的酒杯有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