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眼前這女子絕美，但葉天命很快恢復，他眼神變得清澈，微微一禮。
他知道，眼前這人肯定就是古新世的。
絕美女子緩步走到葉天命身旁，她轉身望向視線盡頭的那些冰屋，“你追求真理，可道德？律法？這里什么都沒有，他們為了種族繁衍，不得不與他人共妻。世間的道德，律法，真理，在此地都不適用。”
說著，她緩緩轉頭看向葉天命。
她聲音非常好聽，就像寒泉滴在青石之上。
她的目光平靜而深邃，仿佛能夠看穿世間一切。
葉天命沉默。
他沒有想到，考核居然是這。
真理。
律法。
道德。
這里什么都沒有，在這里只有生存。
人的目的，不僅僅是生存。
葉天命抬頭看向女子，反問，“那么，姑娘覺得他們這樣的生活是他們想要的嗎？或者說，姑娘覺得，這樣的活著......值得大家追求嗎？”
永寂議會大殿內，眾人見到葉天命竟然反問，皆是一驚。
冰川上。
絕美女子盯著葉天命，“你覺得，他們應該過我們的生活。”
葉天命道：“第一，他們之所以如此生存，是因為無奈，并不是真正的喜歡；第二，他們并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倘若見過外面的世界，他們還會如此生活嗎？我想肯定不會的，姑娘若是不信，我們可干預一下，試試看他們愿不愿離開這里，去過更好的生活。”
絕美女子平靜地看著他，并未說話。
葉天命繼續道：“我不知道姑娘真正的意圖是什么，我猜猜。可能是想告訴我，律法，道德，真理，并不適配所有的宇宙文明，讓我陷入自我矛盾？亦或者是想告訴我，真理也好，道德也好，律法也好，世間生靈，最終的目的其實都是為了生存？亦或者其它目的？”
說著，他微微一禮，“請姑娘直說，我都能回答。”
都能回答！
聽到葉天命的話，永寂議會殿內，眾人嘴角皆是微抽。
媽的！
這個家伙這么囂張的嗎？
絕美女子緩緩轉頭看向那些冰屋，“人類生靈的終極目的是什么？”
葉天命微微沉思后，道：“活著，追求幸福。”
絕美女子問，“他們的幸福是什么？”
葉天命看向那些冰屋，“有食物，活著。”
絕美女子又轉頭看向葉天命，“你的幸福是什么？”
葉天命眉頭皺起。
絕美女子盯著葉天命，“你憑什么認為你的幸福，就一定會是別人的幸福？”
葉天命直視絕美女子，“那姑娘又憑什么覺得他們是幸福的？”
絕美女子轉頭看向冰屋，“看。”
葉天命看向冰屋，此時，一群人正圍繞著一名男子，男子又打到了一頭海豹，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很開心！
很幸福。
葉天命沉默了。
絕美女子又轉頭看向葉天命，“幸福的定義是要自己認為，而不是別人認為。有的人認為擁有無上的權利是幸福，有人認為身體健康是福，有人認為心靈平靜是幸福......你葉天命憑什么認為你定義的幸福就是別人想要的幸福？”
葉天命沉默。
絕美女子再次轉頭看向那些冰屋，“他們共妻，于世間倫理不符，無道德，但......你憑什么覺得共妻不好？”
“啊？”
葉天命愕然。
絕美女子道：“對許多人，交換妻子，他們也挺開心的，在文明的世界里，這種事情也不少。”
葉天命滿臉黑線，“姑娘，你真的覺得這樣很幸福嗎？”
絕美女子轉頭看向葉天命，“為什么要我們覺得？難道我們覺得的事情，就一定是對的嗎？別人就一定得遵守我們覺得是對的事情嗎？”
葉天命臉色有些難看。
絕美女子再次看向那些冰屋，“你是可以干預他們，給他們提供食物，給他們提供更好的生存條件，但同樣的，他們欲望會提升，他們現在只要有食物，他們就會開心，很幸福，但你改變他們之后，他們就不會滿足于有食物，他們想要更多，當他們想要更多后，你若是不能滿足他們，那他們就不會幸福。”
說著，她轉頭看了一眼葉天命，“你葉天命最開始的目標是什么？按道理來說，你早應該達到你當初的目標了才是，那么問題來了，你現在幸福嗎？”
葉天命沉默了。
他最開始的目標，僅僅是加入觀玄書院.......
絕美女子盯著葉天命，“你認為眾生想要平等，你給他們眾生律，他們反抗了。他們當時確實是幸福了，但你覺得他們滿足了嗎？那些擁有力量的人，他們現在想要的還是平等嗎？我想......他們現在真正想要的應該不是平等，而是特權！”
葉天命臉色逐漸變得有些蒼白。
一個人原本是弱者，但你給他力量，讓他變成強者后，他會想要什么？還想要平等嗎？
很顯然不是！
我有錢了后，你還讓我吃白菜？打光棍？
絕美女子平靜地看著葉天命，“你的律，給了眾生抗衡不公的權利與能力，但也給了眾生新的欲望，這些欲望，是沒有盡頭的，你葉天命想要約束，你約束得了嗎？你連自己都難以約束，即使是你們那位觀玄劍主，也都需要借助別人力量來約束，你葉天命現在比觀玄劍主還強嗎？”
葉天命沉默片刻后，卻是笑了起來。
絕美女子看著他，并未說話。
葉天命笑道：“姑娘，我覺得，有問題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強如古新世，如今已知的最頂級宇宙文明，難道古新世的制度就沒有問題嗎？我想，也有不完美的地方吧？”
絕美女子沒有說話。
葉天命轉頭看向那些冰屋，“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最開始時，他們肯定不會用火，只能生吃，但你看，他們現在已經學會用火來燒食物。可火的出現，也為這個世界帶來了災難，但我們能說火就是壞的嗎？”
說著，他轉頭直視絕美女子，“壞的不是眾生律，而是我葉天命，我葉天命還沒有真正完善眾生律，它有缺陷，但它絕對不是壞的。就像火，只要我們利用的好，那它就永遠不是壞的。”
擲地有聲！
絕美女子沒有說話了。
天地間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永寂議會殿內，六大神官與各大議會成員全部都沉默，也寂靜無聲。
永夜神官盯著葉天命，目光深沉。
這一刻，他們都在葉天命身上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
牧神！
葉天命見到的牧神，已經變得沉穩。
而最開始的牧神......那鋒芒何其之盛？
那可是差點要顛覆古新世制度的男人！
如今，他的弟子又來了。
依舊鋒芒畢露。
一些神官目光已經逐漸變得冰冷。
冰川上。
葉天命盯著那絕美女子，“姑娘，你有件事說的很對，那就是人們對幸福的要求會越來越高，如果我改善冰屋內的生活，他們肯定會有新的幸福追求。但是......”
說著，他轉頭看向那些冰屋，輕聲道：“古新世發展至今，為什么會成為十二維度文明？若是你們的先祖們當初滿足于當初的幸福，那么，他們會繼續去努力提升自己的文明嗎？”
不等絕美女子說話，葉天命又道：“結果已經說明了一切，不是嗎？”
說到這，他轉頭看向那些冰屋，輕聲道：“我們如今的文明之所以如此璀璨，正是因為我們對于幸福的不滿足，想要有更多的追求。確實，每個人的幸福標準都不一樣，但我們應該給大家更多的選擇，而不是壓迫他們，讓他們沒得選擇。”
絕美女子看著葉天命，“活著重要，還是幸福重要？”
葉天命道：“都重要。”
絕美女子問，“為什么？”
葉天命道：“若是活著不幸福，那不如死了。因為有些人活著，比死還痛苦。”
絕美女子默了片刻后，又問，“我是古新世的，我只希望古新世的人幸福活著。有錯嗎？”
葉天命道：“沒有錯，對古新世而言，你不僅沒有錯，反而是應該且必須要這么做的。”
絕美女子問，“為什么？”
葉天命道：“身居高位者，就該為下面人謀福。”
絕美女子看著葉天命，沒有說話。
葉天命轉頭看向遠處那些冰屋，輕聲道：“姑娘，古新世如今聚宇宙所有文明資源來對抗文明劫，我不認為這是錯，因為宇宙的核心本質還是強者為尊，而且，古新世對各種理念已經很包容，在我認識的宇宙文明之中，屬于非常開放民主了。”
絕美女子平靜道：“我們犧牲了別的宇宙文明，你不覺得殘忍嗎？”
葉天命道：“我吃牛肉，對牛來說，也是殘忍。”
絕美女子緩緩轉頭盯著葉天命。
葉天命抬頭看向遠處冰屋，“姑娘是不是覺得我在討好你，討好古新世，所以才說這些討好的話？”
絕美女子反問，“難道不是嗎？”
葉天命笑了起來，“姑娘，你低估我了。”
絕美女子眼眸之中突然間出現了一絲波動，“是嗎？”
葉天命點頭。
絕美女子，“你說，我聽著。”
葉天命沒有說話，他雙眼緩緩閉了起來，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玉佩。
正是牧觀塵留給他的。
葉天命心中道：“老師......保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