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玄殿。
葉天命站在大殿中間，大殿很寬闊，四周幾乎什么都沒有，非常干凈整潔。
這是曾經楊迦要求的，他喜歡干凈，喜歡簡單。
這時，一名女子走了進來。
女子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身著一襲淡黃色長裙，氣質恬靜淡雅，容色極美。
葉天命轉身看向女子，女子微笑道：“葉公子，你好，現在起，我是你的副手，你可以叫我丁姑娘。”
葉天命直接道：“丁姑娘，我想了解楊家的歷史，還有觀玄域與仙寶閣的歷史。”
雖然從小魂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但對他來說，還不夠。
丁姑娘笑道：“我已經為你準備好。”
說著，她掌心攤開，一道卷軸飛到葉天命面前。
葉天命看了一眼丁姑娘，沒有說話，他打開卷軸，一道光瞬間涌入他眉間，很快，一道道信息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他腦海里。
信息很全，從青衫劍主時代到如今這個時代，還有觀玄書院與仙寶閣的起源，全部都有，而且還非常詳細。
許久后，葉天命睜開雙眼，他看向丁姑娘，“資料里并無姑娘的信息。”
丁姑娘微笑道：“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葉天命點了點頭，“姑娘，我想先聽聽你的建議。”
丁姑娘笑道：“為何想要聽我的意見？”
葉天命道：“楊家這次來跟我講道理，顯然是真的想與我講道理，而不是戲耍我，因為楊家沒有必要來搞這種事情浪費時間。而楊家肯定不會派一般人來輔助我......當然，我不確定姑娘會不會全心全力輔助我。”
丁姑娘嫣然一笑，“葉公子放心，我來輔助你，那就是全心全意輔助你，不會虛與委蛇，更不會弄虛作假，因為......沒必要，你覺得呢？”
葉天命點頭，“那就好，那現在我想聽聽姑娘的建議。”
丁姑娘自然明白，葉天命是想看看她有幾斤幾兩，她微微一笑，然后道：“雖然葉公子現在對書院與仙寶閣已經有所了解，但我不建議公子上來就立即改革，因為不管是仙寶閣也好，還是書院，堆積的問題并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夠解決的。”
說著，她頓了頓，又道：“我們應該一步一步來，第一步，那就是尋找人才，培養自己的人才，讓自己的人進入內閣與外閣以及各大院，等完完全全掌控書院之后，我們才能開始改革，但都得謹慎，得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葉天命看著她，靜待下文。
丁姑娘繼續道：“書院與仙寶閣如今最大的問題，并不僅僅是制度問題，還有內部階級沖突問題，也就是貧富差距越來越大，貧富差距越來越大，也就造成各個階級的矛盾沖突越來越大......”
說到這，她看向葉天命，“除各個階級矛盾沖突外，還有教育問題，書院在盡力讓更多人受到教育，誰都想加入書院，但每個地方的名額總共就那么多，因此，下面的人會暗中競爭，而競爭的這些人，也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
葉天命沉默。
所有的問題，都顯而易見。
改革？
怎么改？
殺一批人？
殺能解決嗎？
他很清楚，殺人是無法解決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換新來的人，難道對方就能夠真正大公無私嗎？
葉天命沉默著，但他同時又知道，要想改革，就得流血。
丁姑娘突然道：“若是你不想改革，那也可以直接解散觀玄書院與仙寶閣！”
葉天命看向丁姑娘，丁姑娘微笑道：“如果你真想這么做，覺得觀玄書院與仙寶閣沒有必要存在，我也會盡力輔助你。”
葉天命沉默。
如果解散觀玄書院與仙寶閣，會怎么樣？
毫無疑問：亂。
而且，還是全宇宙大亂。
那個時候，一點秩序都沒有，真正的強者為尊，而那些天天叫囂著換新天的人，會成為第一批活著沒有尊嚴的人，因為他們不會明白，亂與戰爭，受害的永遠是普通人。
有錢有權的，人家早就跑了。
丁姑娘盯著葉天命，“如果你覺得楊家是獨裁，也可以去楊家化。”
葉天命還是沉默。
如果沒有楊家會怎么樣？
毫無疑問，內，所有宗門與世家會立即開始爭權，爭地盤，整個宇宙立即就大亂；外，外部文明勢力也會立即發動戰爭，入侵觀玄域，搶奪觀玄域的地盤與資源。
內憂外患會在一瞬間就爆發。
而只有楊家才能夠震懾住內部宗門世家與外部文明勢力。
片刻后，葉天命輕聲道：“丁姑娘，我知道，如今這片宇宙不能沒有楊家，之前我說革命也好，推翻楊家也好，只是因為我個人受到了不公所說的氣話，楊家所管轄的這個秩序，是有問題，但沒有楊家，問題會更大，更多。”
丁姑娘眼中閃過一抹贊賞。
人最怕的就是知道自己有問題，但卻不承認自己有問題。
她并不是要故意懟葉天命，而是要葉天命把內心之中隱藏的‘結’主動說出來，若是不說出來，那才是真正的大問題。
葉天命轉頭看向丁姑娘，“但楊家需要被制約。”
丁姑娘反問，“葉公子，你這是從眾生的角度，從自己的角度來看，那你有沒有從楊家自己的角度來看過呢？”
葉天命眉頭皺起。
丁姑娘微笑道：“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那就是楊家完全可以不管這蕓蕓眾生的，沒有這蕓蕓眾生，楊家依然可以過得很好，相反，之前幾次危機，若不是楊家人站出來，下面宇宙早就已經重啟過好多次......”
說著，她頓了頓，又道：“每個宇宙都會有劫，這個劫會導致宇宙重啟，但如今，楊家憑借自己與仙寶閣的實力，硬生生去解決了這個‘劫’的問題，這挽救了很多很多的生靈。”
葉天命道：“可楊家建立了這個秩序，既然建立了這個秩序，那就應該將這個秩序做好，不是嗎？”
丁姑娘微笑道：“要求別人都很容易，要求自己則很難很難.......現在你就是楊家人，你不用要求別人，你現在要做的是要求自己。”
要求自己！
葉天命沉默了。
他現在有些明白楊家人的意思了。
你不是覺得楊家做的不好嗎？
沒關系！
你來做！
葉天命突然間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機，為何？因為他眾生律也好，大道信念也好，全都是與眾生以及秩序有關。
一旦自己理念與實踐發生嚴重沖突......那會導致什么后果？
想到這，他突然間有些毛骨悚然。
楊家這次是要誅他的心！
見到葉天命神情，丁姑娘微微一笑，“這一局，其實是豪賭，如那位青衣姑娘所說，你若是賭輸，后果自負，但你若是賭贏呢？比如，你的大道信念可以實踐，而且，你還實踐成功了。那時，你的大道可就不僅僅是在大道榜上那么簡單，甚至會在道外去呢！”
說著，她頓了頓，又道：“是潑天的富貴與潑天的大禍，就看你自己了。”
楊家從未隱瞞過自己的想法，直接是明牌跟你葉天命打！
葉天命沉默。
丁姑娘知道他現在有些許茫然，于是提醒道：“光靠讀幾本圣賢書，聽兩句“人生哲理”，來個開宗明義式的頓悟，或在風和日暖、鳥語花香間感悟個人生，認為自己悟了大道，其實全都是自以為是的假象，扭頭遇到事情，立馬就會被打回原形。為何？因為他們沒有實踐過。”
實踐！
葉天命目光突然間變得堅定起來。
是啊！
不管自己是立道也好，還是大道信念也好，亦或者眾生律，目前都還只是理念，他葉天命從未真正去實踐過。
讀書人，光讀書，不做事，那也不過是理論派了。
什么樣的讀書人才牛逼？
既讀書，又做事。
要悟道，得事上練，要明心，也得事上練！
吹牛逼誰不會？
是牛逼還是傻逼，干點實事出來，別人自然就明白。
見到葉天命神情，丁姑娘知道他想通，于是微微一笑，繼續道：“我這里有些事情要向你匯報。”
葉天命道：“姑娘您說。”
丁姑娘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然后念了起來，
“三千州之一的古州，在古州一個名為南村發生斗毆，有二十人受傷......”
“古州一個名為商鎮的地方發生搶劫事件，有兩人死亡.......”
“古州一個礦脈發生坍塌，有三人死亡.......”
“古州一個名為葉家的家族，因為仙寶閣拆遷，死了六人.......”
聽到這，葉天命眉頭皺起，正要說話，只見丁姑娘又繼續道：“古州一架云船因為故障墜毀，死了一百六十人！”
葉天命：“......”
丁姑娘還在繼續，“古州一處偏遠地帶，一人修煉邪功，獻祭了三個小鎮，目前估算，死了一共十二萬人.......”
“真實世界，一處域外大陸，因兩個頂級散修約架，雙方沒有控制住，不小心直接打崩了一片大陸，至少有數百萬人死于非命......”
“神古大陸被域外文明入侵，整個大陸被一位稱祖境強者強行抹除，上億生靈消失.......”
聽到最后，葉天命整個人已經懵了。
此刻他的感覺就是......死了那么多人，在他這里，就只是一個數字！
而至于古州發生的事情......相比起外面，那還是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