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遠遠地望著這邊。
他看到了那幾個使者被侍衛攔著,但還是在憤怒跳腳,劃手劃腳地說著什么。
也看到了宮輦,繞過了沖突的人,朝著宮門而去。
跟在那宮輦兩旁走著的宮女排場,看著有些眼生。
太子立即就對身邊的人低聲說,“去問問出宮的是什么人,出宮的目的。”
“是。”
太子望了另一個方向。
那是皇后娘娘幽居的宮殿。
但是,他已經派人去說過兩次,皇后依然拒絕了他見面的請求。
太子覺得自己當真可笑。
同在一座宮殿里,身為太子,他竟然連見自己母后一面都這么困難。
他已經著手在暗中安排了,馮侍郎一下去,就能運作一番,讓秦大人上來。
“殿下,秦小姐給您的信。”
一侍衛匆匆而來。
秦悅榕寫給他的信。
太子接過了信,看到上面太子殿下親啟幾個字,腦海里浮起了秦悅榕的面容。
太子剛才心里因為皇后而涌起的幾分陰郁,在十分漂亮的字跡中,被拂去了大半。
母后不讓他娶太子妃,也不替他挑選,他能自己挑。還有皇叔能夠幫著他。
不,現在不止是皇叔,還有皇嬸。
他挑選的人,是過了皇嬸的眼的。
太子很是相信陸昭菱的眼光,因為她靠的不止是眼光,還有玄術,能看面相。
皇嬸要是覺得秦悅榕可以,那他就會下定決心,去說服秦家,把秦悅榕嫁給他。
之前的林嫣然,皇叔勸退了,而且林嫣然自己也拒絕了他,那可能是皇嬸也看過吧。
但這次的秦悅榕,皇叔和皇嬸可都沒有反對。
現在秦悅榕是要告訴他,她的決定了嗎?
太子微有點兒緊張。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身為太子,要一個太子妃都這么艱難。
要是秦悅榕不同意,他又該去選擇誰?
“殿下。”
一個小太監在不遠的樹后小聲喊他,看起來很謹慎。
太子把信揣入懷里。
他本來也不會在這里拆信,總得等回了東宮再看。現在看到這小太監,他認出來,這是覃公公手下的人。
他四下看了看,做了個手勢,示意暗衛注意著,自己則是朝著那小太監走了過去。
小太監是得了覃公公的吩咐來給太子傳話的。
“殿下,覃公公讓奴才跟您說一句,五公主似要扶風起。”
他只說了這么一句話,行了一禮,趕緊離開了。
這是在宮里,人多口雜的,他也不能離開太久。
太子聽了他這句話,怔了怔。
“小五?”
他極低聲。
五公主周阮,他以前也幾乎沒有怎么注意過。
但覃公公說的這句話,說明一句,五公主在皇上面前露臉了,而且很主動地表現,很積極地討皇上的歡心了。
不對勁,這種行為本來就很不對勁。
特別是過了一會,派出去查探的人回來報,剛才出宮的人就是余嬪和五公主,太子就更覺得奇怪了。
但是五公主和余嬪,能做什么?
太子想著此事,還是回了東宮。
他避開所有人,打開了秦悅榕給他的信。
上面只有一句話——
與君行,無懼風雨。
太子從來沒有看過短短一句話,如此慰人心的。
秦家,他一定會推上去。
不過,時機得把握好,否則父皇看出什么來就不會同意他娶秦悅榕了。
太子把這封信仔細藏好,想了想,出去大廳里,故意跟侍從提起了馮家人。
“本宮之前聽說馮侍郎家千金出了事受了些驚嚇,你們去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好些了。”
“對了,從本宮小庫房里取些補品送過去,當年本宮后院這賞月水榭,還多虧了馮侍郎,才改建得讓本宮如此滿意。”
侍從應聲而去。
窗紙透出外面微晃過去身影。
太子知道,他身邊那些耳目,要動起來了。
他查探過,馮樂樂沒少對付秦悅榕。而馮侍郎也是個貪得很有心思的大蛀蟲,他是要挖起來的。索性就順便用馮樂樂來替秦悅榕當一下障眼法。
很快。
深宮后院里,有人知道了太子關注著馮樂樂的事,立即就動了起來。
多方人手,去打聽了馮樂樂的事,當然也會順便打聽馮侍郎。
馮侍郎本來就是經不住查的,只是以前沒人盯過他而已。
現在突然間,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他身上,他所做的許多事,開始一件一件地被挖出來。
太子在宮里做的事,周時閱得了消息。
不過,他也只是先聽在耳里,沒有什么反應。
因為此時他正和殷長行一起,看著躺在床上的布罕達。
布罕達是死在所住的皇家別院客廂房上。
他手下有幾個人被陳大人拘了,但是他們其實都知道,真正對馮樂樂做了壞事的,就是布罕達。
但布罕達身份不一般,沒有直接的證據時,不能抓他入牢。
所以陳大人就只是派人盯著他,不抓他,但也不能讓他跑了,更不能讓他再禍害別人。
但他今天大半天不出門。
在外面盯著的官差還以為他是想避一避風頭呢,沒想到過別院的下人突然沖了出來,直嚷著要快去給宮里傳信。
官差攔住他,才知道,布罕達確實是一直在房里,本來是讓下人送了一桌酒菜在吃吃喝喝,而且還硬拽了一個丫鬟作陪。
起先,丫鬟在里面哭喊著求饒,外面的人又聽到布罕達怒罵的聲音,說能看得上她,能讓她侍候,是她的福氣。
大家是敢怒不敢言。
沒有想到過一會兒,丫鬟就尖叫了一聲。
外面的人生怕出什么事,趕緊推門去看。
“王爺,當時他們就看到那個丫鬟雙目流著血淚,站在床前驚恐尖叫,而布罕達就這么躺在床上,雙目怒睜,雙手舉起好像是在推著什么,保持著這樣子,斷氣了。”
陳大人在跟周時閱說著。
殷長行和周時閱已經看到了布罕達的死狀。
現在他都還是直舉著手,手指分開手掌往上推舉,兩眼瞪得很大,神情憤怒。
殷長行看一眼,就說,“確實是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