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江城大杏村的這些日子,鄭家人想起來都覺得有些后怕。
但是他們好歹是回來了,也撐過去了。
仙姑跟他們說,只要撐過那些天數,幫著她把事情做完,就指點他們如何再見他們可憐的大女兒一面。
為了再見女兒一面,一家三口在那里死死地撐了下來。
現在終于回家了。
鄭父鄭阿四看著小女兒鄭嫻,有些心疼。
就去這么一段日子,鄭嫻瘦了一大圈,而且虛弱了許多。
以前她也是個行事風風火火,性子又有點小烈的姑娘,現在整個人跟沒了精力一樣,一路歇了無數次,都差點走不回來了。
而且自打回城到家里這一段路,鄭嫻是一句話都沒說。
以前她也是個嘰嘰喳喳活潑的姑娘。
鄰居拉開門,走了出來,看到鄭家的門終于開了,趕緊過來。
“哎喲!阿四叔,你們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成了這么一副模樣?”
鄰居一看到這一家三口,被嚇了一大跳。
本來這家人以前就窮,人就挺瘦的了,一段日子不見,更瘦了啊!這就跟三把骨架子一樣,風吹就倒啊。
再看鄭嫻,鄰居更是瞪大了眼睛。
“鄭嫻這,這是怎么了?你們餓了她多久啊?”
以前鄭嫻瘦歸瘦,但依然是纖秀清雅,鄭家兩個女兒都容貌極好。
但現在鄭嫻真的瘦得有些不成人形了。
而且,眼睛怎么死氣沉沉的沒啥光彩?
“阿四叔,阿四嬸,你們,你們不會是讓鄭嫻去做什么事了吧?”鄰居忍不住猜測。
聽說有些窮人家實在是過不下去,又不愿意讓女兒賣身入風塵,就尋了些野路子,將人送去給一些尋刺激的老爺,玩上一段時日,拿一筆銀子回家。
這樣沒有賣身,以后還能找個老實木訥的人嫁了,洞房夜的時候做點小花招,隱瞞住不清白的事實。
但是這種路子找到的,也有可能是有些怪癖的老爺,也有人被折騰得剩半條命的。
看鄭嫻這模樣,該不會就是運氣不好,找到什么古怪的老爺吧?
“你胡說八道什么?!”
鄭四嬸聽了她的話登時大怒,“你是想壞我家嫻兒的名聲是不是?再要亂說,我撕了你的嘴!”
他們這邊算是貧民區了。
周圍這些背地里的陰暗,鄭家也聽說過。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鄰居一下子就把事情想到那邊去。
“這么生氣做什么?”鄰居撇了撇嘴,“我這不是看你家鄭嫻變成這模樣,擔心她身體嗎?”
鄭四嬸轉頭看了女兒一眼,見她堂屋的門檻上就坐下來了,靠在門框上,雖然看著這邊,但不動不開口,一副死氣沉沉又像是累極了的模樣,心也是一沉。
按以前,鄰居這么瞎猜測她,她早就已經跳起來抄掃帚打人了。
再不然,也該懟幾句的。
現在她竟然沒有什么反應。
鄰居也看著鄭嫻,這樣子分明就不對勁啊。
但是她看鄭家人這模樣,也不敢當面再說什么,咕噥了一句,告訴他們,“前些日子有人來找你家來了,是個挺機靈的小哥兒,看著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問你們去哪兒了。”
鄭阿四愣了愣。
“可說了是什么人?”
“沒說。就說過陣子還會來。”
鄰居覺得有些奇怪,鄭家人還有那樣的人找來呢。
她又看了鄭嫻一眼,覺得實在不對勁。
“對了,你們知道青福侯府的事吧?”
鄭家人離開有好些日子了,京城的大事他們肯定還不知道。
聽到青福侯,鄭嫻終于有了反應。
她聲音澀澀地問,“他們怎么了?”
“哎喲,那可真是出大事了,我跟你們說......”鄰居叭叭叭地把青福侯府的事情都說了。
鄭家人回來的事情,殷云庭還不知道。
他是讓墨棋時不時到鄭家看看,不過今天墨棋還沒過來。
現在殷云庭也和陸昭菱一起在看著那些釘子。
晉王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們三人一人坐一邊,手肘支在桌上,托著腮齊齊看著桌子中間的什么東西。
三人的動作姿勢一模一樣的。
這是在看什么呢看這么入神?
難道是什么寶貝?
“王爺,你也來了?”
后面傳來了輔大夫的聲音,周時閱回頭一看,輔承背著藥箱跟著輔大夫走過來了。
他目光從輔承臉上掃過。
輔承第一眼是先往他這邊看來的,并不是往陸小一臉上看,嗯,識相。
“輔大夫怎么來了?”
周時閱皺了皺眉,“我家小菱子不舒服?”
不然為什么這一早輔大夫就跑到槐園來了,還帶著藥箱?
“王爺,別胡說,陸小姐身體好得很!”
輔大夫瞪了周時閱一眼。
周時閱挑眉,這老頭竟然敢瞪他了?
輔大夫哼了哼,隨便說陸小姐不舒服,不瞪他瞪誰?
“你別顯得比本王還要緊張小菱子。”周時閱也哼了哼。
輔承跟晉王行了禮,然后才看向了陸昭菱那邊,他有點兒好奇,“陸小姐他們在看什么呢?”
“估計得了什么寶貝。”
周時閱說著,走了過去,在陸昭菱身后傾身探前,看向桌上的東西。
“你們看什么寶貝看這么入神?”
話音剛落,他已經看到東西了,差點兒沒咬到自己的舌頭。
幾枚黑乎乎的釘子?
而且——
“有點臭啊!”
幾枚黑乎乎的發臭的釘子?
這就是他們師兄妹托腮看得陶醉的東西?!
“你們師門到底都什么怪癖!”
周時閱覺得自己有點兒接受不來。
而且,他們不覺得臭的嗎?
“從死人骨頭里拔出來的,能不臭嗎?”陸昭菱這才坐直了,幽幽地開了口。
這話讓輔大夫和輔承也都愣住。
不是,他們剛才三人那么圍著看的東西,是從死人骨頭里拔出來的?
他們也有了跟晉王一樣的想法,這師門的人到底什么怪癖!
“咳咳,這是不是不尋常的釘子?”輔大夫問。
陸小姐做的事,總有道理的。
只是他們尋常人,不懂。
“確實是不尋常,骨釘。”陸昭菱說,“是打入骨頭的釘子,但也是骨頭制成的。”
他們這么盯著這幾枚釘子,是因為他們都覺得以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