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幽笑得淡淡的。
她沒有退避,她直直地望進葉白的眼里,又說了一次:“是,我把孩子拿掉了!以后你不用再擔心它是誰的孩子,你也不需要再擔心妻子紅杏出墻,因為沒有了這個孩子,我們之間斷得徹徹底底、干干凈凈。”
陸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不是挺好的嗎?”
“陸幽!”
葉白嘴里一陣腥甜。
他整個人都有些錯亂,他想過無數次見面的場景,他想過陸幽或許很生氣,會甩他耳光……但是他從未想過陸幽會打掉孩子。
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他想問問她,為什么不等等,可是似乎他沒有資格,是他對她說了那些難聽的話,是他不承認孩子是自己的。
在葉白恍惚之際,陸幽掙開他,走進電梯。
葉白沒有攔著。
他靜靜地看著電梯門關上,靜靜地看著紅色數字往上……他看得心都麻木了,他滿心都只有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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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白,我把孩子拿掉了!
孩子沒有了!
葉白驀地捂住眼睛,指縫間,是熱燙的液體。
他不顧人來人往,蒼惶失態。
一整天,葉白哪里也沒有去,他就在陸幽的樓下等著,等著她下班出來……他坐在車里抽煙,車內的小煙灰缸里插滿了煙頭。
但是到了傍晚,他也沒有等到陸幽。
他下車去問,陸幽從后門離開了。
她一點也不想見他!
葉白就開車去了陸宅,有陸爍的話,守衛當然不會讓他進去……他又不能打擾小陸茴,小孩子已經很難了。
他攔到了陸熏。
陸熏從車上下車,她對司機輕聲說:“你先帶陸沉他們進去。”
司機不敢多話,立即將車開走。
車上,陸沉和陸慈都好奇地看著,陸慈的年紀小還清脆地叫了一聲姑父,然后嘴巴就被陸沉給捂住了,陸沉的聲音沉沉的:“他不是。”
陸慈長睫帶水,不太明白。
陸沉又說了句:“笨蛋!”
這次,陸慈聽明白了,哥哥在罵自己呢!
那邊,陸熏和葉白站在暮色里,
對視良久,陸熏輕嘆一聲:“老白,以后別來了!你讓陸幽過些平靜的生活吧,現在雖然難一些,但是時間久了我想她能緩過來。”
葉白點了根香煙。
陸熏猜出這些天,他抽煙不少,不免就勸了句:“少抽點兒吧!就算是為了伯父伯母。”
葉白盯著她瞧,半晌他低聲問:“小熏,我只問你一句實話,孩子真的沒有了嗎?”
陸熏當真難辦!
她猶豫了下,對葉白說:“是!孩子沒有了!”
葉白退了一步。
他的目光直直地望著陸熏,他渴望著方才只是他的幻覺,但是似乎并不是,陸熏是真真實實地說出了那樣子的話,孩子也是真的……不在了!
不知何時,陸熏走進黑色雕花大門。
暮色蒼茫里,只剩下了葉白一個人。
晚風,吹走最后一絲的暮光,他的臉在黑夜里蒼白得嚇人。
陸宅,熱鬧的晚餐過后。
陸熏忙于兩個孩子的功課,日理萬機的陸總,在臥室里哄孩子。
小陸茴人小,鬼精鬼精的。
知道舅舅疼她。
要求可多。
她穿著連體睡衣,趴在舅舅的小腹上,鬧著要穿紙尿褲睡覺,說這樣就不用起床上廁所了,為了證明自己的誠意,她還特意吭嗤吃力地扒拉出一大包小花褲子,全是她一歲時用剩下的,不知道怎么就收藏了起來。
陸爍哭笑不得。
他拿著那小花褲子,給小陸茴比畫一下:“羞不羞啊,一歲寶寶的小褲子,我們兩歲的寶寶怎么好穿。”
小陸茴羞得滿臉通紅。
她拿著小花褲子,要給舅舅穿,一邊吃力地說:“舅舅也能穿!”
陸爍笑倒在床上。
陸熏輔導完功課,從兒女的房間回來,一邊揉著脖子說:“累死我了!哪里是我輔導他們啊,簡直是他們輔導我!”
看見陸爍在笑,她納悶:“怎么了?”
再看,一床的小花紙尿褲。
小陸茴坐在大床中間,可愛的、萌萌的,又要給舅媽穿上她的小花褲子……小孩子想得很簡單,總想將最好的東西獻給喜歡的人。
舅媽只要穿上,夜里就不用起夜了。
陸熏也哭笑不得。
才想去抱小陸茴,被陸爍伸手一拉,她整個人都倒在了丈夫的懷里,接著他就尋著她的嘴唇吻了過來,先是試探性的吻,然后就鉆了進去跟她深深接吻,一邊還摸著……
小陸茴坐在一旁,瞪大眼睛。
舅舅舅媽在做什么?
那樣的目光下,陸熏根本投入不了,這時陸爍已經將她壓在身子底下,開始解她的襯衣扣子,陸熏抵住他的肩膀,輕喘:“有孩子在。”
陸爍停了下來,黑眸盯著她看。
陸熏能感覺到他的急迫,應該是很想要了,她放軟聲音:“等孩子睡著了!”
陸爍看向小陸茴。
小陸茴立即躺下來,挺得筆直筆直的,露著小肚皮。
陸爍親吻妻子。
他的嗓音溫柔極了,他說:“她真可愛!陸熏,但凡不那么忙,我們都該再生一個孩子……像我們這樣相愛的就該多生幾個。”
陸熏捶了他一下。
陸爍低低的笑,抵住她,蹭了一會兒才算完。
平息半晌,側身看著妻子收拾床鋪,還把小陸茴給收拾了,小陸茴小身子縮在被子里,乖乖的,抱著個小娃娃閉著眼睛,睡得香噴噴的。
“真好!說睡就睡了!”
暈黃燈下,陸熏眉眼亦是溫柔的,她輕聲說:“她裝的!還沒有睡著呢!”
陸爍就去抓小家伙的腳板。
小陸茴咯吱咯吱地笑起來……
陸爍躺過去,親親她的臉蛋:“快睡覺,不早了!”
他攬過小家伙,讓她躺在自己的臂彎里,從前他也是這樣哄著陸沉跟陸慈睡覺的……陸熏忙完看著這溫馨一幕,不覺有些感慨。
不知不覺,陸爍都40了。
陸熏湊過去,找出一根白發拔下來:“你都有白發了。”
陸爍黑眸深不可測。
他低頭看看睡下的小陸茴,而后把妻子一把拉過來,按在身上繼續方才打斷的事情,弄得狠了又怕陸熏叫出來把孩子弄醒,最后干脆把她抱到了洗手間里,讓她坐在洗手臺上……
燈下,她肌膚迷人,白皙如象牙。
陸爍沉迷于情事。
一再征伐,激烈到強弩之末時,他緩了下來額際卻都是熱汗,一邊親吻太太一邊難耐輕語:“就是到了六十歲,一樣弄得你求饒!”
陸熏攬著他的頭。
私底下,她在丈夫面前亦是女人的溫柔。輕喘著:“哪有男人到了這個歲數,還這么貪歡的?”
陸爍抵住她的額頭,親她嘴角。
他溫柔喃語:“只貪你!小熏我只愛你一個。”
陸熏輕顫著,對丈夫敞開自己……
云散雨收。
陸熏很快就睡下了,陸爍來到外頭露臺,習慣性的抽根香煙。
秋雨綿綿。
別墅外面,一輛車燈始終亮著,他知道是葉白。
陸爍側頭,看向自己妹妹的臥室。
燈已經熄了。
他想,心如死灰,大概就是陸幽對葉白的全部了。
也好,這樣也挺好的!
總有一天,葉白會放棄堅持,轉投一段新的感情……也許是吉娜也許是其他女人,誰知道呢!
陸爍抽完一根香煙,就回屋睡覺了。
屋檐,雨滴嗒滴嗒……
下了一夜。
葉白守了很多天,才在陸宅門口等到陸幽。
她坐在黑色房車后座,前面的司機剛把車開出陸宅,忽然就說:“大小姐,前姑爺攔著車呢!”
靜默片刻,陸幽輕聲說:“停下吧!”
車子停下。
葉白幾乎立即走了過來,車窗在他面前降下,陸幽很平靜地跟他說:“我們都說清楚了,葉白以后別再來了!我不希望你再打擾我的生活。”
葉白身上微濕。
可能是站了一夜,露水打濕的吧!
他看著陸幽,緩緩開口:“我不信……我不信你會把孩子拿掉!陸幽,我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可能!孩子還在,是不是?”
“孩子不在了!”
陸幽仍很平靜,見他還杵著,她低頭從包里找出一張紙來遞給他:“這是終止妊娠的手術同意書,我簽了字的,還有術后報告!你不相信的話可以看看。”
紙張很輕。
葉白竟然沒有接穩……白色的張,輕飄飄地隨風蕩著,最后落下。
黑色房車的車窗緩緩升起,隨即駛離。
而葉白筆直地站著。
他站在秋霜白露,聽著最溫和的話,承受著最痛的刀。
一陣風吹過,將那張白紙吹得四處跑,葉白終于回神他撿起那張紙看……孕六周,同意終止妊娠,簽字陸幽。
上面還有一張B超單。
孩子還小,看不清,只有一個小小的白點。
但是葉白知道那是他跟陸幽的孩子,是他們的孩子……葉白握著那張紙,緩緩蹲下來,他用力抱著頭眼角都是熱淚。
他終于相信,孩子沒有了。
他跟陸幽也走到頭了……
葉白開始酗酒。
深夜的B市街頭,每晚都有他醉了的身影,他不在意身體他也不在意是不是活著,他甚至覺得他把這條命交代了,才算對得起那個孩子。
他長得好又有錢,時常有女人糾纏他。
葉白經常罵走她們。
罵完,他心里舒服多了,但是倚在欄桿仰望著他跟陸幽住過的公寓……眼角仍是濕潤潮濕。
他的面部肌肉抖動,又一次拿起酒瓶,灌下烈酒。
“葉白!”
一聲軟糯聲音響起,葉白轉身,他看見了吉娜。
吉娜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她哭著說:“葉白,你別這樣!我求你別這樣!”
她想過來扶他,被葉白一把揮開。
葉白沖著她吼:“滾!沒有看見我很厭惡你嗎?你現在滿意了嗎?我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老婆孩子都沒有了……就因為你可笑的喜歡!”
吉娜眼睛鼻子都紅紅的。
半晌,她輕聲說:“你不喜歡我,可以不理我啊!”
葉白面色蒼白如紙。
吉娜的話,很輕卻是震耳欲聾——
是啊,明明他不喜歡吉娜,卻給了她接近自己的機會,明明他說過不讓陸幽傷心,卻一再讓她失望難過。
他才是,害死孩子的兇手!
他才是那個元兇!
葉白退后幾步,他笑了,笑得蒼涼:“那我現在求求你,離我遠一點好不好?你聽清楚了,我一點也不喜歡你!一點也不!再出現在我身邊,我要報警了!”
吉娜的嘴唇顫抖。
半晌,她哭著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