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步一步,朝自己的小院而去。
洛茹推開熟悉的院門,沒有驚擾到屋內的人,站在窗戶外,捅破窗戶紙,看見楊望川正在里面睡回籠覺。
她氣得身體顫抖,卻沒有出聲,放輕腳步,又一步一步地離開。
臨走時,還將院子門按照剛才的樣子,關好。
然后離去。
她不顧雙腳酸痛,走到了楊望川教書的私塾,向私塾的夫子和學生詢問,從他們口中得知,楊望川早在數日前就已經辭掉夫子的職務,不曾再來私塾了。
所以,連每日早出晚歸的辛勞,都是假的。
洛茹受到太多沖擊,聽到這些都已不再震驚了,反而是想笑。
也是真的笑出了聲。
私塾的夫子見她和瘋了一樣,覺得莫名其妙,后退一步,“你,你沒事吧?”
“沒事。”洛茹回答完,又轉身朝著來時的路回去。
她走得好累,雙腳虛浮,但仍是沒有停留一下。
只想快些走回去。
她不知道楊望川為什么要從私塾請辭,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有另外的心思。
但洛茹已經不想知道了,她想和離,她不能因為自己犯蠢被騙,連累到孩子。
柳樹村,隔壁的大嬸看洛茹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擔心,以為她是生病了,提出幫她繼續照看孩子,讓她去休息。
她拒絕了,抱著孩子回到一無所有的家。
楊望川還沒有回來。
他也不愿意過窮苦的日子,將她們母子騙來以后,用著她們母子的錢在城里過好日子。
洛茹看著襁褓中嬰孩安靜懂事的模樣,不過一月功夫,孩子的肌膚都沒了上個月的光滑。
洛茹心生愧疚,強烈的對比之下,忽然又想起了裴徹,還有在國公府的日子,至少是不缺吃穿的。
她想要安穩與幸福,并不后悔離開國公府,可她卻忘了自己欠缺最基礎的自保能力,這才不過短短數月,那以后怎么辦,漫長的歲月她要如何為孩子遮風擋雨?
所以她愧疚,對她的孩子。
到了傍晚,她收拾好情緒,假裝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準備了三個菜等楊望川回來。
不出所料,對方又說她鋪張浪費。
這些話現在再聽,尤為可笑,他在外頭吃飽了,當然嫌她還長了嘴吃飯。
可見他對她是真的沒有半分情意,只有利用,只為利用。
“吃了這一頓,我們好聚好散,和離吧。”
洛茹語氣平淡,說出楊望川覺得驚人的話。
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屢次去看她臉色,“你說啥?”
洛氏抬眸,前幾日還覺得溫柔紳士的男人,她現在再看,只覺得眼前人長了一張丑惡的嘴臉,“我說和離。”
楊望川不可置信地看著洛茹,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不行,不可能,我們日子過的好好的,你為何突然想要和離?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我改,你別嚇我。”
真是讓人倒胃口。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投入了多少真情,對她有多么深情呢。
洛茹看著眼前三盤菜,想到今天順手買回來的老鼠藥。
做菜的時候,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把老鼠藥放下去。
她拂開楊望川朝她伸過來的魔爪,克制怒氣盡量冷靜地道:“你別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此言一出,就是打了明牌。
楊望川一愣,不死心地試探,“你是不是又聽誰說了什么,村里嚼舌根的爛人多,你別聽進去,實在不行,等我發了月銀,我們換一處住去。”
“換一處?你還嫌這里不夠偏僻,要讓我住到山里去嗎?”洛茹冷笑,“前幾日,你拿了我前夫寄給我的銀兩吧?別裝了。”
楊望川收起臉上的試探和僥幸之色,既然她都知道了,他也沒必要再裝。
也跟著笑了一聲,眼中深情與溫柔不再。
他云淡風輕地靠到了椅背上,沒靠上多久,椅背很不牢固地散架了,他立馬穩住然后坐直,“那我也不瞞你了,我們既已是夫妻,就是一體,我看你前夫應是頗為富有,只要我們共同撫養孩子,把日子過下去,未來吃喝不愁的,不好嗎?”
洛茹在今天之前,是怎么也想不到世上怎么能有這么厚顏無恥的人!
“那是裴家給我兒的撫養費,不是拿來供你衣食無憂的!”
楊望川挑眉,“你前幾天可不是這么說的,算了,我也不想跟你生氣,但是你最好不要搗亂,我們已經是夫妻,你必須聽我的。”
“姓楊的,你的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洛茹維持不住臉上的平靜了。
說起讀書,楊望川忽然安靜了下來。
安靜不過幾個瞬息。
他譏諷地啟唇,“讀書?讀書有什么用,我寒窗苦讀數十載,父母為了供我讀書勞累而死,最后呢,還是比不過那些官宦子弟,只要他們存在,這世上哪有公平?”
洛茹到底也是在京城長大的人,“你自己考不上舉子,你該怪你自己,連這第一步都踏不出去,那些官宦子弟即便要爭搶什么,都搶不到你的頭上,你還不公平上了,難道這對你父母公平嗎,你父母弱智幾十年辛勞非但沒能養出國之棟梁,還養出了一頭畜生,你父母在九泉之下豈能瞑目?”
“住嘴!”楊望川額頭青筋暴起,大概是被說到了痛處,傷及了自尊,“明日,你休書一封,就說你兒子病了,讓你前夫一家人多寄些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