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換皇嗣?
偷了誰換了誰?
總不可能是換了謝歡,晉元帝登基后的皇嗣,只有謝玄一個。
眾人都將目光投向謝玄。
但并非是因為相信越梟的話,而是單純地下意識地往事件的主角看去。
剛才還躁動的謝玄,意識到不對勁,突然安靜了下來。
在沉默半晌后,驀地發出一聲嘲弄的笑。
笑越梟慌不擇路地開始編瞎話,編的一點水準都沒有。
謝玄甚至都懶得去罵越梟,只覺得人瘋了以后,真是什么都能亂說,竟然還想說他不是皇嗣。
他不是皇嗣,那皇嗣是誰,越梟嗎?
越梟想用這種蠢話來保命?
也不動動腦子嗎,舅父什么原因要偷換皇嗣?有什么理由和動機?
當然不只是謝玄,在場的多數人,都沒法相信越梟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連晉元帝也是如此。
晉元帝看越梟是說不出來什么了,遂抬手讓人將其拖下去,“關進大牢!”
眼看著侍衛就要來拖人,越梟仍從容地跪在殿中,他忽地低下頭不發一語,像是甘愿被處置。
“祖父!”謝桑寧站出來,“越梟幫著小皇叔斂財不對,但當初在揚州越梟也仗義捐款,數額不小,或許如他所說,他也并非自愿幫皇叔做不義之事,請祖父看在他尚存一絲悔過之心的份上,聽他將話說完。”
晉元帝耳根子挺軟,聽了孫女的話,點點頭。
說完就說完,說幾句話也不能掉誰的肉,是非曲直也不會因為幾句話就改變,皇家血脈也不會因為幾句話就混淆。
謝玄詫異地看著謝桑寧,不聽話的侄女跟他作對就算了,怎么還真的要相信越梟的話?莫不是越梟是受她指使的?他要看看,越梟能說出什么花樣來。
越梟對謝桑寧投以感激一眼,謝桑寧重新退到了父親身邊。
謝桑寧也并不是隨便站出來的,實在是剛才在小簿子里看到的內容,有些怪異,總覺得是有什么驚天秘密,被掩藏在深處。
她轉手將小本子遞到謝歡手上。
“還請公主殿下將此物呈交給陛下。”越梟溫聲請求。
小本子才剛沾到謝歡的手,謝桑寧聽了越梟之言,沒多思考就撤回一個本子,轉而遞給御前太監。
太監捧著本子上呈于晉元帝。
在場的除了越梟以外,就只有謝桑寧看過其中內容。
原本大家都以為,這本小簿子和上一本一樣,都是空白的用來誆人的。
但看越梟與謝桑寧謹慎的態度,連謝玄都繃緊了面色,難道簿子中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還是越梟偽造了什么證據,試圖謀奪皇子之位?
簿子到了晉元帝手里,還沒打開呢,謝玄就真誠地吼道:“父皇,不能信啊!”
但絲毫沒有制止晉元帝打開簿子的動作。
在看見簿子中紙條的那一瞬間,晉元帝臉上的嚴肅逐漸被沉重所代替,不以為意的神色也變為了認真探究。
李敬為官多年,呈上來的奏折無數。
若要論誰最熟悉李敬的字跡,這個人還真有可能是晉元帝,故而一眼就能認出,紙條上的字跡是李敬的,甚至沒有被模仿偽造的可能。
一張張紙條陳舊程度不同,顯然是在不同年份與不同情境下寫的。
“他若不死,禍患無窮。”
“厚葬。”
這是最久遠的紙條。
光看字就能看出李敬書寫時流露的狠意。
越梟看著晉元帝的神態,語調平穩地開口,“那年,我出生于皇宮,被李氏的人送出宮外,出了京城,送走我的那人以為是將我送到遠離京城的地方撫養,然而通州定居的一個月后,收到李敬的命令。”
“許是李敬在思量月余后,仍舊不放心我的存在。”
“然而養育我一月的那對男女,下不去殺手,于晉元二年冬,在雪地棄之,以為能夠凍死我。”
晉元帝聽著越梟的話,從起初的不信,到現在擰著雙眉不可置信,顫顫巍巍地伸手翻過簿子的第二頁。
第二頁的字條并非出自李敬之手,而是撫養越梟一個月的李敬手下。
“小皇子命大,尚存一絲氣息被本地農戶收養。”
這應是手下想報給李敬的,但為何會出現在越梟手上?
越梟:“這對男女本想報給李敬,卻在將紙條送出去之前,慘遭李敬派來的殺手滅口,李敬以為他們已經按照吩咐的將我殺死,殊不知我還活著,多年后,我查到我的來歷,故地重游回到生活過一月的房屋時,于桌案的竹筒中找到這張字條。”
晉元帝還是有諸多疑惑,譬如,“你是怎么查到的?”
若如越梟所言,當時被遺棄的他,還是一個嬰兒,并沒有擁有記憶。
越梟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自然是因為李敬。”
“晉元九年,那對農戶新育幼子,正逢蝗災,將年幼的我拋棄,我那時還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拋棄,只想活著,跟著難民的隊伍徒步走了許多路,他們說要去京城,天子腳下隨便找份活干,也能糊口。”
“于京城外,遇見豪華的馬車,所有人一擁而上只求一口飯吃,李氏家仆和顏悅色地分發糧食,我伸著雙手向他討要時,馬車上的男人看見了我手臂上的胎記。”
說著,越梟將袖子擼起,露出一塊水滴狀的胎記。
但,胎記并不能證明什么,因為沒有人知道。
越梟繼而道:“那男子便是李敬,他還對我笑了,我那時還想著有錢的人并不像養父養母說的那樣為富不仁。”
“我吃了一頓飽飯,和其他難民一同歇在城郊破廟,但等我醒來的時候,卻出現在了乞丐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