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不敢說任何人不好,只能沉默。
裴徹擺手,“罷了罷了,等我回京再算這賬,至于現在……大夫既然看不出我的問題,你去給我請個算命的來。”
夢中女子,許是他上輩子的情人。
否則為何屢屢出現在他的夢中呢?
他打定主意,一定要知道夢中女子究竟是誰。
微生家宅。
陶園內。
沈桑寧想到裴徹的唇語,還是有些擔心裴徹會不會重生,因此,連晚膳都吃得心不在焉。
裴如衍頻頻看她,她都沒有注意到。
當護衛來報,裴徹醒了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放下了筷子,聽著護衛的話。
她強裝鎮定地問,“他可有什么異常?”
裴如衍眼底劃過異色,泰然自若地沒有插嘴。
護衛搖頭,“沒有,二公子并無大礙,也沒有強行闖出。”
聽聞,沈桑寧的緊張淡去,稍微放心了些。
若是裴徹重生了,絕不會任由被關在房里。
年過四十的裴徹是歷經多場戰役的大將軍,也是襲爵的國公,養成了上位者的習慣,是不可能屈服地被關在小屋里的。
護衛話鋒一轉:“但是,二公子請了一位算命的。”
沈桑寧預感不太妙,“算命的?”
護衛一臉難色,“是,說是要讓算命的給算算,怎么才能讓世子不受少夫人的蠱惑,此禍要怎么解。”
“對了,二公子還要了紙筆,亂涂亂畫著什么,屬下看不出來,瞧著跟那些道士的符紙有異曲同工之妙。”
沈桑寧心中一陣無語,嘴角輕抿。
裴徹的畫工向來潦草,反正沒重生就好。
神經就神經點吧。
放下心來,她恢復了食欲,面色歡快地吃著蟹黃湯包。
“夫人方才食欲不振,是擔心裴徹?”他的手輕輕搭在桌上,不帶情緒地問。
沈桑寧咽下蟹黃,“是呀,萬一打傻了,回去我可就成罪人了。”
裴如衍幾不可查地蹙眉,“本就是他的錯。”
她點點頭,動作自然地從他的小碗中夾出幾個剝好的蝦。
“我不去!”聲嘶力竭的喊聲,從院外傳來,給沈桑寧驚得一抖,蝦肉都掉在了地上。
好像是個孩子的聲音。
隔壁院,也只有齊行舟了。
但不知府中出了什么事,能讓個長期隱忍的孩子爆發。
兩個院子的隔音是好的,奈何隔壁院鬧出的動靜太大了,沈桑寧沒法裝聾。
她起身趕過去時,就看見昏暗的庭院里,幾個仆役在拖拽著瘦弱的小少年。
齊行舟雙手抱樹,幾個成年仆役生拉硬拽,都快給他褲子拽掉了,他也不松手。
“住手!”沈桑寧呵斥道。
幾人紛紛停下了動作,面面相覷。
其中一人道:“表小姐,是大夫人讓小的們來請表公子去前院,可表公子拒不配合。”
月光下,齊行舟的衣裳都被扯出幾道口子,褲子也欲落不落,他倔強地看了眼趕來的男女,冷淡地移開目光,繃著臉不說話。
這副死倔的樣子,讓沈桑寧仿佛看見了昔日的小啞巴。
她不著痕跡地去看裴如衍一眼,后者不辨喜怒,冷聲吩咐——
“取條腰帶來。”
仆役不敢有違,當即取來新的腰帶。
裴如衍沒有伸手,只一個眼神,那仆役便將腰帶送到齊行舟手上。
齊行舟還倔強地扭開頭,不愿意接。
“你還想讓誰幫你穿。”裴如衍淡漠道。
齊行舟這才接過腰帶。
一群人就這么圍著,看著小孩板著臉低頭系腰帶。
沈桑寧看著一高一矮,一大一小,脾氣相近的兩人,陷入沉默。
別說,還真別說。
等齊行舟整理好儀容儀表,沈桑寧才問,“究竟出了什么事。”
如果只是去前院用膳,齊行舟不可能發這么大脾氣。
仆役老實道:“齊家那位瘋姑爺來了,撒潑要見表公子,到底是親生父子,大夫人也沒道理阻攔,這才讓小的們來請。”
姨母死的時候不見人影,這會兒上門,恐怕是來討兒子的。
沈桑寧看向齊行舟,“你若想徹底與他劃清界限,今日就該見,否則將來還會想辦法找你。”
齊行舟驀地抬頭,看向仆役,“去吧。”
仆役也無奈了,“早這樣不就完事兒了嗎。”還想繼續發牢騷,卻在觸及來自表小姐和表姑爺的凝視時,住了嘴。
齊行舟跟著去了前院。
沈桑寧知道,齊行舟最后是會留在微生家的。
對于齊行舟的遭遇和未來,她不確定,若幫一把,當真會比前世更好嗎?
糾結之下,她選擇不摻和。
正欲轉身回院,卻聽裴如衍說:“我們去看看吧。”
真是難得,他竟也想多管閑事了。
她笑道:“你怎么,對表弟好上心?”
他并不否認,“幾日前意外看見表弟的字和詞,是個好苗子。”
沈桑寧自然知道,卻仍然驚訝,“他才七歲,你就看出來了?”
裴如衍語氣尋常,“三歲看大,七歲看老。”
他似又斟酌一番——
“我想收他做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