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寧不知裴如衍何時注意到了自己,她走過去,將食盒放在庭院的石桌上。
裴如衍不解道:“你不是吃飽了回來的?”
沈桑寧將食盒攤開,端出一盤盤菜,“這是金玉樓的菜,我試試好不好吃。”
說著,她用筷子一樣樣試了一遍。
客觀地說,有些菜純粹是模仿了永安樓的做法,還算好吃,但沒有永安樓的地道。
部分自制菜,那是真難吃。
做酒樓的,都要有自己的特色,看來金玉樓并沒有。
沈桑寧一臉了然地放下筷子,“你要不要嘗嘗?”
她問裴如衍,后者摸著貓頭,搖頭。
往日用膳時,寧侯都巴不得上桌,后來被玉翡教好了,才聽話,但還是忍不住搖頭晃腦求食。
今天,就跟蔫兒了似的。
她得出一個結論,“看來,是真的不好吃。”
卻聽裴如衍輕咳一聲,“它胃口不佳,是因為懷了。”
懷了?
就一次?
物種不同,果然概率都不一樣呢。
沈桑寧咂了咂舌,站在裴如衍面前,彎腰,小心翼翼地摸摸貓頭,“你要受苦嘍。”
此刻,兩人離得極近。
她的目光落在寧侯的身上,沒注意到近在咫尺的男人,眸光跟著她的動作,變得溫柔繾綣。
沈桑寧想起什么,忽然抬頭,見裴如衍驀地低下頭,錯過了他的眼神。
她小聲道:“我也想要孩子。”
裴如衍看著貓,“緣分到了,自然有。”
沈桑寧想起昨夜遭遇,忍不住與他說,“你現在對貓這么溫柔,昨夜對我卻……也不知我是哪里惹了你不快,你下次輕些不成嗎?”
不然懷上都要被他撞掉了!
裴如衍淡漠地看她一眼,充耳不聞,嘴角又抿唇了一條直線。
他聲稱有公務,放下貓離開了院子,沈桑寧也準備去會會那個阿康。
承安伯府。
沈益等了又等,也沒等來送銀子的人,無奈遣人去查微生澹到哪兒了。
沒多久,沈妙儀又回娘家來了。
柳氏見之心焦,“妙妙,你怎么又回來了,成天往娘家跑,你夫君會不會不悅啊?”
沈妙儀臉色不太好,“你們放心吧,二郎待我好,不會在意這些,我今日來,是有事求爹娘。”
“最近幾日酒樓運轉出了些小問題,虧了銀子,我手頭緊,想問爹借些。”
聽她唉聲嘆息,柳氏不禁問道:“前些日子不是賺了很多嗎?怎么就不行了?你之前賺的銀子拿出來頂頂,我和你爹最近也是捉襟見肘。”
沈妙儀愁眉不展,頭疼道:“前幾日賺得是多,可花銷也大,除了每日用在自己身上的,還要養下人,酒樓的食材用的都是頂好的,每天開銷同流水,哪里攢的下錢。”
話是這樣說,但大頭還是自己花銷的,想著有了銀子,花起錢來更是大手大腳。
到現在,她也十分不解為何酒樓會虧空。
柳氏求助地看向沈益,“老爺,這可怎么辦呢?”
沈益輕松道:“等微生澹來了,我問他多要兩萬銀錢,不過妙妙,你那酒樓若實在賺不了錢,就關了,至少不虧。”
沈妙儀不肯,“爹,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數,將成本下調些,利潤自然大了。”
那頭,去找微生澹的小廝回來了。
“老爺,舅老爺如今住在永安樓呢,有人瞧見他今早同大小姐和大姑爺在一起。”
沈益皺眉,心覺不妙,“他們怎么會在一起?”
柳氏猜疑道:“桑寧那丫頭,不會是想斷我們的財路,把微生家的錢財給了寧國公府吧?難怪微生澹至今沒來伯府。”
聞言,沈益大怒,“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
沈妙儀也開始上眼藥,“爹,這一大家子還等著開銷呢,若是微生家真不給錢了,我們……”
其意再明顯不過。
沈益揮了揮袖子,決定放下架子,“我親自去趟永安樓。”
他一臉傲色出了府,仿佛是給了微生家多大的榮光。
黃昏時。
沈桑寧帶著紫靈去巡視了繡衣閣,順道去了城西私宅。
小廝阿康正在做灑掃,見她來了立馬跪下,“小人阿康,拜見主子。”
他看著好像很開心。
也是,從小在京城長大的人,被買走后,跟著雇主去了人生地不熟的隴西,再次回到京城,是該歡喜的。
沈桑寧明人不說暗話,“我是裴如衍的妻子。”
阿康點頭,“帶我回京的李四大哥同我說了,阿康但憑主人吩咐。”
她直接問道:“當初裴如衍的畫像,你還記得嗎?”
阿康繃不住了,“死也忘不掉。”
他嘆一聲,“您是想將那女子找出來嗎?可小人記得,畫像上不像是成年女子,當年世子十六歲,可畫像上的少女瞧著要小好幾歲,如今六年過去,恐是長開了,即便站在小人面前,小人也未必認得出來。”
沈桑寧之前聽紫靈說,阿康只是看了一眼就被發賣了。
現在想來,是不是只看了一眼還未可知。
她不由問道:“當年他發賣你,只因為你看了畫像?”
阿康重重點頭,悲憤道:“世子愛慕稚女,藏著掖著不叫人知道,卻讓小人知道了,可不得將小人發賣得遠遠嗎!”
稚女……也或許里頭夾雜了阿康個人的悲憤之情。
沈桑寧正消化著這個信息,突然感覺背后陡升涼意。
正欲扭頭看看,就聽裴如衍的聲音如驚雷般響起——
“夫人在調查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