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云看出了他眸子深處的一絲慌亂,也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看著眼前殷切,父子情深的秦真,他內心嘆了一口氣,這孩子懂事的讓人心疼。
“等等。”
他忽然喊住,一手扶住了秦賜倒酒的手。
“皇兄,您……”秦賜欲言又止。
秦云笑道:“能做這么一桌子菜,想必是個賢惠女人,朕要見一見。”
聞言,秦羽,秦真同時露出喜色!
只有秦賜眉頭一蹙,難辦極了,拱手道:“皇兄,臣弟真的沒有那個想法,柳蘭是個苦命女人,而我的心也早就隨紅殷去了,強行放在一起,只會讓彼此都不快樂。”
秦云咧嘴一笑,晃了晃杯中酒,若有深意道:“你激動什么?朕又沒說強迫你,只是想要見見而已。”
秦賜被噎住,頓時無話,那條傷了的腿此刻仿佛都不瘸了。
秦云遞了一個眼神,秦真這小子立刻就跑沒影,去請那個叫做柳蘭的女人了。
不一會,人來了。
皇帝召見,那可是比天塌都還要緊迫的事!
那女人還穿著圍裙就被拉來了,看著滿是酒氣,燈火通明的屋子,她害怕極了,連忙跪下,頭都不敢抬。
“參見陛下,參見二位王爺。”
聲音較低,輕輕柔柔,不算好聽,但很耐聽,光是這個聲音,就知道是很賢惠的。
秦云挑眉,這才有機會正面認真打量她一次。
柳蘭約莫二十三四的樣子,算是大姑娘了,五官并不算美,但有些白皙,長發輕束,穿的是一身綠色碎花長衣,圍著圍裙,完全就是一個下人裝束。
“抬起頭來。”秦云開口。
柳蘭緊張的抬頭,下意識看了一眼一旁的秦賜。
秦云也算是識人無數了,審視她的眸子后,就知道是個好女人,很清澈溫婉,十足的中原女子氣息。
雖然無法跟蕭雨湘那等傾國女人比,但放在民間,絕對也算是上上之選了,更何況是黃花大閨女,又懂醫術。
“不錯。”秦云點了點頭。
“柳蘭是吧?”
“聽說你日以繼夜的照顧十一弟,順帶還把真兒照顧的很好,功勞頗大,說吧,想要什么獎賞?”
柳蘭一愣,長長的睫毛煽動,又偷看了秦賜一眼,而后雙手搓了搓圍裙,似乎有些自卑。
“陛,陛下,王爺待我恩重如山,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收留了我,我已經感激至極,做這些都是應該做的,不敢奢求什么獎賞。”
秦云搖頭:“那不行,有功就必須賞。”
“這樣吧,給你許一門親事吧,在軍中找個不錯的夫家,如何?”
話音一落,刷刷刷的目光頓時看來。
秦羽,秦真,豐老等人都是錯愕,陛下這又是鬧哪一出?
特別是秦賜,雙眼睜大,激動的差點站起來說話。
秦云似笑非笑,緊接著又添火道:“就這么定了吧,豐老,一會去物色一下,看看軍中有那些青年俊才,還未婚配的。”
豐老眸子一閃,立刻會意:“好!”
眼看,事情就要被敲定。
柳蘭面色蒼白,滿臉無助的看向秦賜,天子賜婚,乃是大喜,但此刻她卻一點也不愿意。
秦羽急了,死死看向秦賜,希望十一弟能邁出這一步。
但秦賜滿臉通紅,不知道是喝了酒還是怎樣,極度掙扎之后,卻是咬牙,低下了頭。
“父王,我不要柳姐姐走!”秦真快要哭了,連忙喊道。
他仍舊沉默。
現場氣氛很是尷尬,可秦賜就是沒開下那個口,以他的身份,只要不同意,秦云必然是會給面子的。
其實也就是一句話的事,但對于秦賜來說,卻是一場關于“未來和從前”的抉擇。
一旁,秦云和豐老對視一眼,有些唏噓,一向英武的十一王爺,到了感情的事上,怎就如此優柔寡斷?!
過去,真的那么難放下?
“陛下,我……”柳蘭顫抖,委屈道:“我習慣待在王府了,不想出嫁,從王爺收留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了報答王爺的恩情一輩子。”
“生為王府下人,死為王府鬼魂。”
“還請陛下可以開恩,不要動怒,我……的根就在這了。”
聞言,旁人皆是不平靜,深深的看了這個普通醫女一眼,多少女人能做到這一步呢?
秦云無語看了一眼還不表態的秦賜,挑眉道:“十一弟,你覺得呢?”
眾人都快為他急死了。
秦賜看著梨花木案,道:“隨,隨她吧。”
這個回答顯然不是那么的讓人高興,柳蘭未語,偷偷淚卻流,消瘦的身子有些讓人憐惜,她知道,自己終究是一廂情愿。
但她不在乎,喜歡太陽,就要摘下太陽嗎?
她要的,是仰望,足矣!
“陛下,奴婢可否先行告退,以免叨擾了您的興致。”她低頭強忍悲傷道。
整個大堂里,人不少,卻又安靜無比。
秦賜明明顯得有些內疚,蠢蠢欲動,但每逢到了開口說話的時候,卻又退縮了。
秦云只好擺擺手:“你先下去吧,菜做的不錯,只可惜,有些榆木腦袋不懂得欣賞,也罷,人各有志。”
秦賜一顫,有些后悔了。
許久后。
柳蘭離開了,素雅的臉頰掛著淚痕,甚至是用逃跑的方式離開,比起秦賜,她更加勇敢,拒絕了秦云。
燈火搖曳,屋子死寂,人人都為秦賜剛才的沉默感到失望。
那怕是秦真這小孩,都知道父王沒有勇氣!
秦云大大咧咧坐了回去,看著滿桌子的菜肴,撇嘴道:“無趣!”
秦羽也有樣學樣:“無趣!”
秦賜的臉更紅了,微醺的酒意上頭,低頭咬牙捏拳道:“二位兄長,我并不能給她帶來什么,又何必留下她呢?”
秦云夾起一顆花生米,散漫哼道:“怎么就不能給?”
“一切只不過是你自己的畫地為牢罷了,看你戰場上無所不能的樣子,再看看今夜的表現,著實有些丟人。”
“你說出這句話,其實不就說明,你對她有所好感嗎?”
秦賜眼中有血絲,緊緊捏著受傷的膝蓋,沉聲道:“我只有一個妻子,她逝去了!”
秦云陡然變色,大喝道:“懦夫!”
渾厚的聲音讓旁人一震,秦羽等人差點沒直接嚇坐下,秦賜也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