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的時候有點晚了。
剛下公交車,缺心眼又抱著電線桿狂吐了一陣。
這次李恒同樣也有點難受,坐在一石頭上休息了好久才緩過勁。隨后兩人回宿舍洗漱刷牙。
等一切搞定,李恒招呼:“老勇,走!咱們吃牛肉火鍋去。”
沒成想張志勇不想動了,爬到床上就開始躺尸:“李恒,我現在肚子好難受,感覺翻江倒海一樣,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李恒不明所以,“問錢干什么,你想吃啥,我滿足你。”
張志勇臉色蒼白,像死人一樣閉著眼睛:“我吃個雞兒呀吃,老夫吃不下。
就尋思著,要是就這么死了,李恒你一定得給我弄副好棺材,活著在班上各種墊底,死了我要做回人上人啊!”
越想越覺得前半生太不值得了,缺心眼怪叫一聲:“靠啊!我這18年過得好窩囊,你都嘗過女人了,老夫卻連女生手都沒前碰過,也不知道那鄰居姐姐如今在哪,她內褲還在我箱子里收著,味都干了喲!”
李恒聽不下去了,直接一腳踹過去:“就暈個車,還跟老子矯情上了,去不去吃飯?”
“去去去!媽的!你輕點。”張志勇彈跳起來,一臉哀怨地跟他離開了宿舍樓。
路上,這二貨問,“恒大爺,問你個事?”
李恒開口:“說。”
張志勇欲言又止,難得害羞一次,最后憋得難受,還是支支吾吾說了出來:
“你說春華姐嫁人了沒?”
劉春華就是他鄰居,后來當兵去了,至今還沒回家。這二愣子一直惦記著呢。
李恒回憶一番,在模糊的記憶中,這個時候對方應該是快要退伍了的,一退伍就托關系安排在了市宣傳部,然后不到半年就被一領導相中,弄回家做兒媳婦了。
之所以有印象,是因為村里出了個這樣的能人,大家茶余飯后羨慕了好些年,聽多了就自動有記憶了。
不想打擊這貨,他只是模棱兩可說:“不知道,人家比我們大5歲,就算嫁人也是應該的了吧。”
張志勇悶聲不說話。
穿過校門,李恒問:“怎么?你還在想兒時的夢想,還想娶她?”
張志勇扭捏扭捏,不服氣地說:“等老夫將來有錢了,一定把她娶回家。”
娶個屁,等你有錢了,黃花菜都涼了。
兩人去的老六飯店。
李恒頭一回這么有底氣請缺心眼吃飯,一口氣叫了三個肉菜一個湯菜,還加一火鍋。
果然美食是化解悲傷的最好力量,當肉一端上桌開始,缺心眼就開啟了胡吃海喝模式,筷子不停往嘴里塞肉,那粗魯勁兒,嗨!再也不提暈車了,再也不提鄰居姐姐了。
兩人看起來瘦,但吃東西可從不嘴軟,不但把三個肉菜和湯吃完,連帶火鍋底料都差點撈干了。
看他把最后一塊蒜瓣扔進嘴里,李恒問:“吃飽了沒有?要是沒飽,我再叫一個菜。”
張志勇猛搖手,把火鍋湯倒碗里,低頭一口氣喝完說:
“哈!嗝!好舒服,走咯,老夫現在生龍活虎,又是一條好漢唷!”
李恒抬手,“老板,多少錢?”
老六扒拉一下:“一起4塊4毛3,3分就算了,你數4塊4就行。”
李恒掏出錢,數數,遞過去:“給!”
“伢子!你真敞亮,歡迎下次再來。”老六給他樹個大拇指,這年頭能一頓飯吃兩天工資的,絕對是豪客。
出來飯店,張志勇用力往大腿上一拍,心疼道:“草!好貴!下次打死也不來了,我們還是吃蛋炒粉得勁。”
李恒笑說:“以前你花錢如流水,也沒見你這么心疼過。”
張志勇梗著雞脖子道:“這是花你的錢,那哪能一樣?李叔和田姨需要這錢,靠!我下次再也不唆使你下館子了。”
李恒摟著他脖子說:“沒事,錢不夠了再掙,你兄弟我現在可是大作家,掙幾頓飯錢還是簡單的。”
“媽媽的!你都是大作家了,老夫好想到操場上嚎幾嗓子,嘚瑟嘚瑟!你又不讓。”
張志勇雖然很嫉妒他是大作家,但同時也光榮,倍感有面。
穿過操場,缺心眼問:“去哪?”
李恒抬頭看向教室,發現有亮燈,說:“上教室去吧,我還有點事要做。”
“好煩躁,又要讀書,哎算了,老夫再忍幾個月。”張志勇不情不愿跟著上了樓。
難怪教室門能開,原來是手握鑰匙的孫曼寧在里面。旁邊還有宋妤、麥穗和陳麗珺。
陳麗珺坐在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李恒不明所以,本能地關心問:“陳麗珺同志,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陳麗珺沒好意思說話,倒是孫曼寧神經大條地講:“麗珺正處生理期,痛經。”
聽到這話,陳麗珺臉都紅了。
想起柳黎為這個女生欲生欲死,李恒提起興致說:“我有個法子可能緩解你的情況。”
孫曼寧替好友問:“什么法子?”
李恒對陳麗珺說:“你身子坐正,然后小腹放松,誒,欸,就這樣。
接著雙手上下疊加在肚臍眼上,嗯,對頭,你動作是對的,然后用力盡量多抓起肚皮上的肉往上提,最后左右搖擺晃幾次。”
陳麗珺跟著他的描述做幾次,頓時感覺輕松不少,高興問:“還別講,你這法子真管用,瞬間沒那么疼了。李恒你一男生,怎么知道的這么多?”
李恒謙虛道:“不是我知道的多,這些都是書上明明白白寫著有的東西。”
陳麗珺好奇問:“什么書?”
李恒眨巴眼:“《母豬的產后護理》。”
“嘻嘻嘻”
孫曼寧張開雙手抱著宋妤、麥穗笑成了一片。
陳麗珺臉比之前更紅了,抓起桌上橡皮擦砸向李恒,慢聲笑罵:“去你的!李恒,虧我之前還對別個班的女生說,你是謙謙君子。”
李恒撿起身上的橡皮擦,遞給麥穗,讓她幫忙放陳麗珺桌上,并問:“麥穗你昨天不是回家了嗎,怎么就來了?”
麥穗柔媚笑笑,解釋:“昨天是外婆生日,爸媽接我去吃個飯,今天他們去外地進貨了,就把我提前送過來了。”
受他父親影響,張志勇對做生意挺感興趣的,“麥穗,你們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麥穗說:“賣的比較雜,主要是以服裝為主。”
話到這,麥穗想起什么,忽然對幾人說:“昨天我在外婆生日宴上聽到一個新聞,說我們邵市出了個大作家,你們有聽說過沒?”
孫曼寧接口:“有啊!早就曉得了。我爸、教導主任和班主任還為這位大作家同別的作家罵架來著哩,可惜這作家一直不出面,不知道具體在哪里?”
聞言,李恒和宋妤默默相視一笑,兩秒后,兩人各自撇開了視線。
張志勇本來也是看向兄弟的,結果卻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心里酸得不行。
暗暗大罵:媽媽的!李恒你個畜生啊!還真敢招惹這么漂亮的宋妤啊!
幾人聊著天,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7點,這時教室門口進來兩人,宋適和江悅。
見到父母來了,宋妤登時從自己座位上站起身,對幾人笑說:
“我先回家了,明天見。”
別看這年頭的學生聚一起時放得開,但只要來了家長,立馬被打回原型,大家都沒做聲,安安靜靜看著一家三口離開。
來到樓下操場的時候,江悅開口問女兒:“妤寶,剛坐你旁邊的那個男生就是陳子衿對象吧?”
見父母齊齊望向自己,宋妤表現地很淡然:“嗯,就是他。”
怕父母多想,她補充一句:“我們是同桌。”
這話讓夫妻倆都愣了下,江悅緊著問:“這幾年不一直是麥穗和你同桌嗎,什么時候變的?”
宋妤沉吟兩秒,恬靜開口:“曼寧和李恒坐久了容易分神講小話,我和麥穗也差不多,于是他跟麥穗交換了一下座位。”
江悅下意識想問一句:為什么不是你和李恒交換一下,讓麥穗和李恒同桌?
不過這話到底是沒說出口,她怕說出來,讓女兒生出誤解。
回到家,江悅悄悄找到正在外面院子里抽煙的丈夫,有些擔憂說:
“老宋,那李恒年紀輕輕就學會談戀愛了,女兒跟他坐一塊,會不會受影響?”
宋適反應過來,抽出嘴里的煙蒂,“你是擔心李恒是沖著妤寶去的?”
江悅蹙了蹙眉,說:“我沒有這么想,但并不排除這種可能。
畢竟女兒的身形樣貌綜合了我們兩的優點,對一般同齡男生還是很有殺傷力的。”
她這不是空口說大話,而是身為他們父母對女兒的一種深刻認知。
甚至驕傲點講,人生幾十年,她就還沒見過一個長相氣質比女兒更出挑的。
正因為從小就極其喜愛這個女兒,為了專心培養這個女兒,夫妻倆在宋妤很小的時候就達成一致意見,不再生養。
所以,如今突然有個戀愛老手在女兒身邊,妻子本能地生出憂患意識,宋適是非常能理解的。
宋適遲疑著說:“我和王琦認識,那要不我找王琦老師把這李恒調開?”
江悅反過來問:“這樣好嗎?會不會讓王琦覺得我們小題大做,小家子氣?
女兒上次還講,這李恒成績也挺好的,還拿了特等獎學金。”
宋適是很寵妻子的,于是問:“那你說怎么辦?你有沒有什么好的想法?”
江悅思慮許久說:“我和一中教導主任的妻子熟悉,我們都是教音樂的,曾不止一次碰過面,讓她幫著留意一下?”
只是才兩完,江悅又搖頭否定了,“這樣還是不太好,那還不如直接找王琦老師好。”
夫妻倆商量一陣,最后礙于臉面,也沒商量出什么好的辦法來,宋適說:“先觀察觀察吧,女兒一模成績很快就出來了,看看成績再說。”
宋妤離開了,204教室一下子顯得有些靜謐。
李恒抓緊時間做正事,拿出一新本子,醞釀一番情緒后,就開始寫《頑主》。
前生他為了追求宋妤,曾在京城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對首都的人文氣息還是有一定認知的。
問題就是今生沒去過京城啊,寫“頑主”合適么?
他娘的!
之前腦子一熱,被王碩氣得拍板決定寫這,且還和編輯鄒平放出風了,要是現在冒然放棄不寫了,先不管如何應付鄒平吧,他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權衡一番,李恒決定還是寫,誰說老子沒去過京城就不能寫了,看書不能啊?
著名畫家張大千沒去過廬山還畫出傳世名作《廬山圖》呢,這他媽的找誰說理去?
適當的小bug沒關系,只要不是一直bug就行,再說了,自己就算寫出《頑主》了,別人還能拿自己怎么樣呢?
最多說一句不可思議,此子恐怖如斯罷了!
不過也不能真的這樣魯莽,明天就去新華書店找一些資料回來,現在沒時間看,等抽空了隨意翻翻,還是能唬住人的。
說干就干,李恒收斂心神,筆芯在本子上刷刷刷地游動了起來。
學霸之間就是這點好,見到別個在認真學習時,基本不會去打擾。因為大家都是同類人,最不喜自己在學習時狀態被人打斷。
所以,前排的麥穗、孫曼寧和陳麗珺三女,根本沒閑心往后看,等各自刷完一套試卷后,就相伴離開了,自始至終都沒出聲驚擾后排埋頭苦干的李恒。
張志勇也是,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垃圾堆的位置,今晚罕見地沒有早走,捧著一本英語資料書在那里猛背!
缺心眼的目標非常簡單,和兄弟去同一個大城市讀書,上下學也有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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