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去了何處戰線?”守真詢問門下弟子。
天圣湖有兩位真圣,他離開的這些年,都是無法真圣在看護山門道統。
“無法師叔去了冥土,支援蒼青神主與冥主去了。”
守真嘆息一聲,最壞的局面出現了,難怪幽界戰線崩盤的這么快,頂尖戰力只剩下圣王一人,獨木難支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內亂還沒爆發,葬海深處的敵人尚未趁此機會里應外合,光陰與命運兩條長河的問題也沒在此時暴雷。
“先回道場,我有些事要吩咐。”
守真沉聲道,同時傳音無天,
“你做好準備,你本尊既然已經晉升天尊,那你也沒必要再壓制了,我會將道統過渡給你,由你來立教稱祖。”
無天動容道:“祖師你……”
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守真平靜道:“幽界大亂將至,沒有時間了,真到了逃無可逃的時候,我也會嘗試奮力一躍。”
無天心中一震,祖師要極盡一躍,眺望超脫領域?!
無天回憶起朝霞界發生的事,心中仿佛沉落向深淵。
突破超脫,何其之難?!
以守真祖師的積累,只怕這一紀希望渺茫!
浩瀚宇宙,群星沉浮。
有人位居界海,遠眺幽界,看似在觀賞那無垠星空,實則在沿著蛛絲馬跡,搜尋光陰長河的足跡。
要想徹底攻占一座界域,需從源頭處著手,而任何一座界域的源頭都是光陰與天命兩條長河。
而對于突破了八境的強者來說,光陰長河的重要性,更在天命之上,尤其是真圣領域。
“截天教的止道友,可有看出什么?”
一道聲音從不遠處的太虛之氣中傳來。
截天教的無上階位真圣,止回頭,一道偉岸身影矗立在他身后不遠處,身周繚繞著灰白色,如真如幻的氣焰,喧囂升騰,浩如煙海。
“原來是天鳳族的皇虛道友。”止瞇起眼,淡淡點出了對方的身份,同時認出對方身周環繞的是天魔氣焰!
堂堂天鳳族,那位鳳王傳下的血脈,為何會與天魔攪和在一起,這是走上了天魔道?
皇虛來到止身邊,低笑道:“道友,那邊傳話過來了,要你盡快攻破幽界,配合我等的計劃。”
止猛地回頭,深深看著他,周身氣勢似乎牽一發動全身。
但只是須臾間,緊繃的氣氛消散。
止回過頭繼續看向幽界,語氣緩緩道:“倒是沒聽聞,連天鳳族都加入了此岸的陣營。”
皇虛雙手攏袖,笑道:“道友說反了,此岸本就是我等先祖最初立下。”
“哦?”止動容,此岸背后也站著超脫者?這倒是他首次聽聞!
止定了定神,道:
“這位圣王的實力實在不容小覷,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勉力支撐。”
“如果不是他,幽界的界膜已經被攻破了。”
皇虛訝異道:“各家來的無上階位真圣,加上道友,已經有八位了吧?這都不是他的對手?”
“現在是六位,前不久舊天庭出世,有一家臨時退出,另一家也抽調走了一位無上真圣。”
說到這,止頓了頓,即使是六位,那位圣王也未免太超綱了……
這等實力,只怕已經走到了真圣層面的盡頭。
往前一步,要么死,要么證道永恒,要么合道一界,畫地為牢的同時,也是圈地為王。
皇虛笑道:“那正好,紅蓮界主那邊傳令,讓你們逼迫這位一把,讓此人終極一躍。”
止神色不好道:“你確定?哪怕這圣王最后突破失敗,僅是突破剎那的余力,都足以讓我們造成巨大傷亡!”
一位突破超脫失敗……
或者說勉強踏入了一只腳,最終依舊難逃失敗的真圣,能造成什么程度的破壞力,在不久前的朝霞界,已經向四方證明了。
朝歌在臨死前的反撲,是毋庸置疑的超脫層面,哪怕不完整,卻也絕不是尋常的真圣能比肩的!
縱然是無上層面,也只能等死!
若那三位親臨也就罷了,一個不在,讓他們拿命拼嗎?真當他們是彼輩手下了?
皇虛補充道:“據說,這次至少會有兩位大人到場,其中一位聽聞已經到了。”
“誰?”止愣了下,旋即又有些釋然。
這樣才勉強合理。
“玄祖。”
“什么?”止忍不住驚疑道,“怎么會是祂?”
他以為不是紅蓮,就是那位天帝。
至于這位玄祖……
皇虛意味深長道:“畢竟是四魔之師,估計是來上演師慈弟孝的戲碼了。”
止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四魔之師,不過玩笑。
但這位還有另一重顯赫尊貴到了極致的身份……
“本來其實是三位齊至的,幽界藏了不少秘密,尤其是里面似乎還有苦海之所在,只可惜不久前舊天庭出世,‘天帝’當場改了主意,甚至還邀請紅蓮界主一同前往。”
皇虛面帶惋惜道。
從未見過這三位合力出擊。
三位半步歸真同時出手,當今界海誰人能擋?
哪怕萬神殿仰仗祖師留下的諸多余蔭,也不見得能擋得下的吧?
“玄祖如今何在?”止沉聲道。
如果可以,他最近準備避一避,這位的名聲可不好聽,為了探索超脫之路,早已到了無所不用至極的地步。
“不清楚。”皇虛搖頭,“或許已經潛入了幽界吧。”
止當即否認:“不可能,幽界的天意強的令人發指,洞察虛實,無所遺漏。”
皇虛只說了一句:“還是不要小看這位的好。”
止面色變幻不定。
以玄祖的見多識廣和難纏,若是提前進入幽界,很可能看出幽界的某些布局,屆時他們多年苦心經營,都將破產!
此刻,止已經生出了離去的念頭,沒了與皇虛繼續打探消息的心思。
然而,皇虛卻沒準備放他離去,饒有興趣道:
“這邊如今局勢進展到什么程度了?預計還需要多久攻破幽界?”
止平復心神,道:“我們與那邊約定了一場賭戰,雙方各出九人,最后若是我們的人站在了戰場上,幽界就要敞開大門,任由我等進入;若是幽界勝了,我們就休戰千年。”
“那邊答應了?”
“他們沒得選。”止淡淡道,“這對于他們來說,是最后的奮力一搏。”
皇虛若有所思道:“最后幽界若真輸了,他們當真會敞開屋門?”
止笑道:“死了九位強者,幽界還能剩多少戰力?真正是負隅頑抗罷了。”
皇虛贊道:“道友所言甚是。”
送別皇虛后,止的面色當即沉了下來。
他在第一時間聯系上了心尊,告知了玄祖可能已經抵達之事。
“……無礙。”
心尊平靜道,
“什么無敵者?不過是諸祖未歸前稱霸山林的猴子罷了,他若真敢真身進入幽界,會有人收拾他的。”
“正好,我們一直在忌憚幽界內可能存在的鳩占鵲巢者,讓他去探探路。”
止心臟一跳,能收拾玄祖,自然也能收拾他們!
“幽界中,到底還藏了什么?!”止沉聲問道,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去。
“你只需要記住,不要沖在最前面,幽界的機緣再好,也不是你們能拿到手的!”心尊警告道。
止同樣警告道:“你也別忘了玄祖的身份!他若真死在了幽界,那不是我們能承擔的起的!”
心尊沉默了片刻,道:“那個傳說是真的?”
止沉聲道:“不然你以為天獄宮憑什么一直選擇沉默?”
炎煌聯邦。
東煌天。
伴隨著外敵入侵,凡是有門路的文明、勢力,幾乎都通過各種渠道,搬遷進了大羅天。
唯有炎煌聯邦,因為諸多原因,只能固守此地。
聯邦高層暫時選擇了消息封閉,所以大部分聯邦子民,至今不知道偌大幽界已經與外界開戰,甚至岌岌可危……
皓月高掛,城市間燈火璀璨,人來人往,紅塵氣濃郁。
偶有一位長發飄飄,氣質古風,卻穿著現代夏季清涼服飾的女子路過,長發在晚風中揚起,回頭率極高。
一家小吃店中。
“久未至紅塵,煙火氣還是這般美好。”少年抹了抹嘴,動作十分接地氣,生的唇紅齒白,皮囊俊美得不像話,頭戴一頂道冠。
道冠沒什么特點,就是高,已經超過了少年身高,直戳屋頂。
此刻少年搖頭晃腦,讓人不禁擔心這道冠會不會掉下來。
一旁的男人聽了,回頭看去,注意到少年差點捅破屋頂的道冠,當場樂道:
“這位兄臺,是哪邊來的高人?”
少年回頭看去,笑瞇瞇道:“你們這邊高人很多?”
男人鼓起大拇指,帶著一絲自豪道:“那必須的!皇天宇宙知道吧?如今那的殘留,九洲上的諸多勢力,要想進入大宇宙,都得從我們這借道!”
少年目露異色:“皇天……”
若沒記錯,當年幽主坐下的兩大戰將,一位名為皇天,一位名為后土。
少年目露感懷,他還清晰記得那個名為后土的女子一直傾慕幽主,只可惜那位幽主是個不解風情的。
最后,這兩位隨同幽主一同戰死在了最后的圍殺中。
兩人皆死在幽主前面。
當然,說是戰死,但超脫領域不存在真正死亡,只存在永久鎮壓。
而當年幽主逃脫后,這兩位更是被各方嚴加看過,“拆分”成了無數,被各家門庭鎮壓。
他們天獄宮也有一份,隸屬于那位女子超脫,也即是后土,是最關鍵的元神部分。
少年搖了搖頭,將這等陳芝麻爛谷子的事甩掉。
活得太久,記性太好反而不是件好事。
“你說是吧,后土道友?”
少年在心中關心地問道,拍了拍脖間的玉墜。
玉墜中,沒有任何回響。
少年嘆了口氣,這些年以后土道友做實驗,有時難免下手狠了些,可堂堂超脫元神,總不能被他玩壞了吧?
“老板,結賬!”少年喊道。
一位系著圍裙的女子匆匆走來,笑容溫婉道:“是那邊來的人吧?不用給了,第一頓就當請你了。”
少年正色道:“這可不行,我可是專門兌了你們聯邦的錢幣的。”
說罷,他從兜里取出一迭面額很小的紙鈔,蘸了蘸唾沫,當場點了起來。
這一幕看的老板娘哭笑不得,他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紙質貨幣了,終端掃一下就行,也不知道這位從哪換來的零散鈔票。
“……來,錢貨兩清!”少年點完錢,豪氣道,“我羅玄從不賒賬!”
老板娘只得收了起來。
見老板娘數都沒數,對他竟是如此信任,少年反而有些沒了興致,眸子一轉道:
“老板娘,我聽說當年那個誰,年輕時就老來你們這吃飯?”
老板娘眼睛一亮道:“您說的是季帥季驚秋吧?我們這可是百年老店了,我祖父小的時候,那位時常來,你剛才吃的酸辣粉,就是那位的配方。”
少年一雙眸子好似秋水長天,如光陰的痕跡靜靜流淌在河床上。
他笑道:“原來如此。”
他順著光陰長河看了一眼。
老板娘口中的那位祖父,乃至是后者父母,都只是普通人,沒有任何因果變化。
奇了怪哉,他那頭號孽徒難道真沒有在季驚秋身上布局?
這般說來,此人的起勢根本不在太一的計劃中,就連太一也沒能提前預測到季驚秋的起勢?
這就有趣了。
“后土道友,你說這季驚秋會不會,是那位幽主的某具轉世身?”自稱羅玄的少年笑道。
這一次,玉墜隱隱顫動了一下。
“真是癡情種啊。”羅玄唏噓,“不逗你玩了,走了走了。”
他走出了小吃店,沿著那條數十年只修不重建的街道走去,就像逆著光陰長河而流,看到了當年的某個少年。
羅玄興致盎然,他雖然來的只是一具化身,但卻蘊含了本尊的通天道法,足以短暫逆流此界光陰。
對他來說,季驚秋的幾十年時間自然是“短暫”。
而就在羅玄伸手時,刀光乍亮,伴隨著光陰長河的暴動。
羅玄脖頸一涼,一顆大好頭顱當街高高拋起。
冥冥中,好似有人在他耳畔淡淡說道:
“哪來的傻逼。”
恢弘道宮沉浮于界海。
盤坐其中的少年睜開眼,目光微沉,卻也沒太過驚訝。
“這實力和合道一界沒什么差別了,甚至……殺力更高?只是受限比合道一界者還要多,注意些禁忌就是,無需太過在意。”
羅玄自語道。
這次是他試圖逆流光陰,給了那人出手的理由,相當于主動送上門。
“光陰不行,那就換天命看看。”
羅玄閉上眼,再度斬出一道分身,投影入幽界中。
然而當他故技重施,卻不逆流光陰,而是窺探此界天命時,天地絕法,一指從無窮高處點出,羅玄分身當場爆碎!
與先前那道截然不同的嗓音冷漠響起:
“你當這里是何處?豈容你放肆,讓你兄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