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第八百一十九章 務實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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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九章 務實


更新時間:2025年09月08日  作者:天子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天子 | 寒門國舅 
徐州,黃河大堤上。

聽著滔滔的河水流淌聲,龐頃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續道:“這次發生的事情,對咱們在應天府的布局有很大影響,勢必會讓南直隸地方勢力重新洗牌。咱的人,日后未必會再聽使喚。”

李孜省一臉好奇之色,問道:“我在南邊還有人手?”

“怎么沒有?”

龐頃趕緊道,“您之前掌管天下官員升遷任免,南京官場同樣為您所用,就算您未曾踏足南京,但那邊有不少人,還是以您為馬首是瞻……”

“是嗎?那你這趟去,籌措了多少錢糧?”

李孜省一針見血地問道。

這下龐頃再次無語了。

李孜省面色不善:“所以你去了一趟應天府,只是得到賢侄延齡他一個秋后必然調撥錢糧的承諾,然后不幫他做事就心急火燎回來,非要跟我硬湊一塊兒,被我罵上一頓,你心里才舒坦,是嗎?”

龐頃一臉委屈地道:“道爺,您可不能不講理啊!”

“哼!”

李孜省輕哼一聲,皺眉道:“讓你去南京,是幫延齡賢侄做事,你居然啥都沒促成便打道回府,還說老子不講理?要你作甚?

“你也知道,咱現在最大的憑靠,只剩下張來瞻父子二人,你不替人家辦事,還想讓人家一心幫你?天底下有這道理?”

“這……”

龐頃心說,道爺魔障了。

你把這條命都交給張家了,對他父子二人可說是盡心竭力,毫無保留,可問題是……你讓下面的人怎么接受?

你明明手里還有點兒權力,能以其為自己人謀求退路,你卻主動把所有后路都給堵上了,甚至把家財拿出來獻給朝廷修河。

你本就被文臣定義為奸臣,難道還想憑此徹底把自己洗白不成?

李孜省道:“什么都別說了,你趕緊再次動身南下,無論延齡賢侄讓你做什么,你照他的意思去做便可。”

“他希望敝人到徽州府走一趟。”

龐頃謹慎地問,“要去嗎?”

“當然要去!”

李孜省瞪了龐頃一眼,“既然明確叫你去,為何不去?那群徽商可精明得緊,如今不但京師商賈都為延齡賢侄掌控,就連應天府都成為他囊中之物……你猜延齡賢侄要推進的事情,他們會不會配合?”

龐頃愣了一下,問道:“所以……道爺的意思是……讓敝人去徽州府,來個狐假虎威?”

李孜省指了指龐頃,不屑地道:“你啊你,以前我還覺得你小子蠻聰明的,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當初我掌權的時候,借助我的威風你到處耀武揚威,現在有延齡賢侄給你當靠山,你還不樂意?難道你的腦袋被驢踢了不成?

“時移世易,我早不復當年的威風,全憑靠張家而存,你以為我還有多少本錢?如今全心全意為張家效勞,才是破局的唯一辦法,我才有可能一舉扭轉過去不好的口碑,名流千古。

“炳坤,你好好想想吧!正如當初我跟你說的那般,要是我折戟沉沙,做的事中道崩殂,你可轉投張家,不失富貴!我這也算是給你鋪路,你不要挑三揀四好不好?”

“不好!”

龐頃一口回絕,“小人才見風使舵,君子從一而終……道爺您有吩咐就說,別在這里嘲諷敝人。”

“算了,算了,簡直是朽木不可雕也……啥都不說了,你趕緊依照延齡賢侄所言,去徽州走一趟!”

說話間,李孜省看著堤壩下面黑壓壓涌來一群人,擺擺手示意龐頃滾蛋,“我本要去見蕭公公,誰曾想他竟主動來了!你別讓他見到!走走走!”

龐頃扁扁嘴道:“見上一面,又不會怎樣!”

李孜省怒不可遏,踢了龐頃屁股一腳,喝道:“你懂個屁啊!老子是不想被人看到所有底牌……

“你見過推牌九時先亮出自家牌給人看的?這蕭敬,精得跟猴子一樣!最好別讓他看到背后的情況究竟是怎樣的……”

“明白了。”

龐頃當即道,“我從后坡下去!那鄙人這就去了……來時我寫了一封信,留在你屋舍床榻的墊子下面。如果有要事通知,你就遣人快馬追上,今晚我將在就近的驛館歇宿。”

“去去去!屁事真多!”

李孜省罵罵咧咧喝斥。

蕭敬作為朝廷派來監督黃河修造工程之內官,屬于接替懷恩做事,堂堂司禮監太監就似被放逐一般,遠離朝廷中樞。

但蕭敬心里很清楚,眼下皇帝有多重視黃河改道,尤其涉及來年可能會有一場大洪水……

這件事張巒提前跟朱祐樘警示了,說一旦決堤,將會有數百萬人流離失所,數十萬人因饑荒時疫而歿,蕭敬已有耳聞,而作為內官,他經歷過先皇時李孜省幾次上疏,對張巒的預測極為信賴,奉為圭臬。

不過他到了地方后,并沒有像李孜省那樣做出副竭盡全力做事的樣子。

蕭敬比較務實,知道以他老太監的殘疾之軀,就算在河堤上也做不了什么實事,還不如發揮一下自己在宮里多年的人脈優勢,在地方上幫河工籌措一些錢糧和役夫。

“李尚書,那是……?”

蕭敬其實遠遠已看到龐頃。

李孜省道:“哦,來找我匯報事情的,涉及到南邊……聽說應天府出了點兒狀況,乃張家小國舅所為。

“蕭公公知情嗎?”

蕭敬頷首道:“咱家也剛收到公函,得悉張二公子在南京整肅地方勢力……李尚書人在大堤上,消息竟也如此靈通?”

“呵呵。”

李孜省笑了笑。

心想,我不但消息靈通,且還是來自現場的第一手報道,跟你這個只聽公函內容的人知悉的情況,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要是沒點兒人脈關系,我都不好意思在堤上曬太陽。

蕭敬問道:“不知朝廷下一次調撥錢糧,是在幾時?”

“蕭公公,你是真心問貧道的么?”

李孜省非常無奈,搖頭苦笑,“難道不應該問您才對?陛下最近是否有新的旨意下達?朝中可有什么安排?京師又有何消息傳來?

“說起來,我長久在堤壩上,日子都快過糊涂了,忘了大堤外的人間,是何等模樣。”

蕭敬心想,你還真會裝。

看起來你留在河堤上,出力甚大,但對整個修河工程,有大的促進作用嗎?

見蕭敬默不作聲,李孜省又道:“蕭公公,張家小國舅從北往南去,途經徐州,都沒來堤壩上看看……難道說,朝廷以后都不調撥錢糧了嗎?”

蕭敬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地問道:“李尚書,您不是跟張家一門走得很近么?這個問題您問咱家?”

“蕭公公,話不能亂說。”

李孜省嘆息,“都是為朝廷做事,怎么能以關系遠近來進行判斷呢?誠然,張閣老是有恩于我,但我跟他平常也就泛泛之交,那張小國舅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要說關系親近,能近得過你們這些宮里的……自己人?”

蕭敬心中嘀咕。

誰不知道你跟張來瞻好得幾乎穿同一條褲子,你如此推諉,意欲何為?但還是強忍質問的沖動,問道:“所以說,目前朝廷并沒有錢糧調運來此?”

“沒。”

李孜省看著波濤洶涌的黃河,苦笑道,“這才剛把城外轉彎這一段新河道修好,接下來就是從徐州往淮河一線推進,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要在未來兩到三年內修好,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蕭敬聞言瞪大了眼睛:“問題是……來年黃河就會發大水,稍微不慎就是澤國千里的凄慘景象!”

“是嗎?”

李孜省故作驚訝地道,“但工期從三年縮減到兩年已是極限了……你的意思是說,來年開春桃花汛,河堤會頂不住?那你看這樣如何,咱這邊不管修成什么樣子,先把黃河水引來,分出一部分,順著未修好的河道往下游走?但到那時……徐州以下……恐怕……咳咳……”

蕭敬面帶急切之色:“若是能在來年開春前修好的話,就可避免悲劇上演……”

“我也想啊。”

李孜省為難道,“問題是錢糧保證不上,眼下剛入秋,役夫都調不上來!百姓可不管你來年是否有大水,他們只顧眼前的一畝三分地!”

蕭敬道:“李尚書,您得拿出做實事的態度來!”

“這不正做著嗎?我天天在河堤上守著,就這還不算做實事?”李孜省湊上前,懇切地道,“倒是蕭公公,如果有時間的話,你可以到南直隸各衙門走一走,或許能籌措出一批錢糧和工匠來呢?”

“咱家……”

“河堤上的事,蕭公公盡可放心,眼下已入秋,今年汛期已經過去了!無須您親自盯著,只是錢糧上,得多勞煩蕭公公您啊。”

李孜省擺出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色,言之鑿鑿地道。

京師,紫禁城,乾清宮。

朱祐樘再次召見了王越,并將張延齡在南方所取得的成果,展現給王越看。

朱祐樘振奮地道:“延齡在南方已證明了這些火器的威力,確實可做到以一當十,攻無不克。當然,這只是跟地方上的盜寇交戰,并不能發揮其最大的威力,以后對外夷作戰,才是它最大的展現舞臺。”

“陛下。”

王越很快看完手頭的奏疏,問道,“不知此戰中,張國舅,是否用過新式火炮?”

朱祐樘點頭道:“用過,奏疏上不是說把盜寇的戰船都給擊沉了嗎?”

王越道:“可是……臣并不見上面有與盜寇騎兵作戰的描述。北方漠野千里,地勢平坦空曠,交戰更多是要看火器是否能壓制韃靼騎兵沖鋒……以臣所見,手持的火銃威力再大,始終得靠火炮才能壓制韃靼人發起的騎兵集團沖擊。”

“你是說?”朱祐樘想了想問道,“這次的實戰強度不大,所以并不能證明這些火器的真正威力?”

王越馬上道:“臣愿意領一路人馬,從宣府等處,帶兵進入草原,實戰演練。”

“這個……”

朱祐樘本來只是想把王越召來,吹噓一下新火器的厲害之處。

同時也是因為他身為九五之尊,能分享好消息的人實在太少了,總不能去跟反戰的昔日東宮講官展現張延齡在南方平盜寇的戰績吧?

不曾想,王越在備戰的積極性上會那么高,迫不及待就要帶兵去西北歷練。

王越拍著胸脯表態:“臣有信心,只需一千人馬,就能在草原上縱橫捭闔,所向披靡。”

朱祐樘搖搖頭道:“不合適。時機尚不成熟……如果讓韃靼人過早知曉我們有如此厲害的火器,不就等于是暴露朝廷兵馬的實力嗎?王卿家,你還是先隱忍。等到延齡回來后,朕與之商議后,再做決定吧。”

王越離開宮門,心里還是有些失落。

皇帝在涉及軍事的問題上,寧可相信一個外戚出身的孩提,卻不聽他這個宿將的話,怎能叫他不失望?

就算是要在南方練兵,不應該派我去嗎?

為什么要讓那個初出茅廬,從來沒有實戰經驗的小子去呢?就算他再厲害,咱是不是也給個機會表現一下?

“父親。”

兒子王時站在宮門口迎接王越。

此時的王時,已經履職錦衣衛百戶,雖然他是以千戶身份進的錦衣衛,但實際上給的卻是百戶的實缺。

但即便如此,已體現出皇帝對王越的器重。

“嗯。”

王越點了點頭,此時他神色中帶著幾分失落,不太想跟兒子多說什么。

王時道:“錦衣衛中最近傳有對您不利的流言,說是您在陛下面前屢屢進言窮兵黷武之事,據悉有御史言官糾集在一起,想集中對您展開攻訐。兒得悉后,提前來跟您知會。”

王越冷聲道:“我就是這么個人,他們想攻擊,盡管攻擊好了!我如今出任兵部侍郎,本就被很多人看不過眼,一直想挑我的過錯!他們有本事,自己上啊!”

涉及軍隊問題,王越非常自負。

你們看不慣我?

不好意思,陛下旁人都不用,非用我來訓練新軍,甚至有可能讓我去西北帶兵,這還不足以體現問題嗎?

朝中有馬文升這樣的文官,自認為很牛逼,還有兵部那群人也看不慣我,天天挑刺兒,但不好意思,誰讓在大明,自土木堡之變后,論軍功文官中沒一個人能與我相提并論呢?

這就叫實力!

王時再道:“還有人說,您攀附張家外戚,試圖以張氏一門為依托,引兵北上,與韃靼人交戰,簡直是勞民傷財。”

王越皺眉道:“這說法有錯嗎?”

“您……”

王時怎么也沒想到,老父親在面對別人攻擊時,會如此坦然接受。

王越道:“為父就是想利用張氏外戚跟陛下的良好關系,通過自己領兵進草原,以此來建立不世之功!

“平不平定草原,在為父看來,全都無足輕重,但軍功卻是實實在在的!吾就問你,若是為父去了,靠你們兄弟幾人,王氏一門以后還有大的出路嗎?”

這下王時面子多少有些掛不住了。

王家祖祖輩輩就出了父親這么個牛逼人物,要說晚輩中還是有那么幾個有點兒才能的,但有老父親的輝月在,別人那點螢火之光,實在是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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