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第七百八十九章 給點陽光就燦爛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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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章 給點陽光就燦爛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08日  作者:天子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天子 | 寒門國舅 
工坊中。

張延齡沖著王越點了點頭,然后才對沈祿道:“姑父說得對……但具體如何,我這里不能說得太明白,因為我知曉的并非十分準確。”

王越疑惑地問道:“若是放到朝會上去討論,孰優孰劣,如何議定呢?”

張延齡笑道:“王公,您是對自己的本事存有懷疑嗎?最終可能會應選,甚至被派駐西北之人,必定要經過一番考核……就好像,這批火炮如果威力不行,大臣們不滿意,還如何造下去?”

“火炮?”

王越似乎明白了什么。

沈祿帶他來這里的目的,似乎昭然若揭。

想必接下來的三邊總制人選,就是圍繞誰會指揮熱兵器作戰,誰就有可能上位。讓他來此地看看,就是讓他做到心里有數,畢竟主導制造熱兵器的人正是張延齡。

未來如果皇帝非要在幾份答卷中找尋出正確答案,那很可能就是張延齡出任主考官加閱卷官。

只有張延齡說行,你才行。

造火炮的,自然有資格評斷誰更懂得使用……

王越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無論在下是否在最終名單內,只要能把這份軍務策呈遞上去,就有機會……”

“嗯。”

張延齡微笑著點了點頭。

渠道給你了,考題也泄露給你了,你不用求這求那,你要做到的并不是讓皇帝滿意,而是要用盡你所學,用軍務策去說服朝中人,讓他們明白,原來你王威寧寶刀不老。

沈祿笑著道:“王公,在下想來,就算你這邊沒人舉薦,來瞻和延齡也會跟陛下言及……只是不知您對于火器交戰,是否有……”

“不必懷疑!”

王越意氣風發地道:“隨著陳鉞和汪直過世,這天底下熟悉熱兵器作戰的,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哪怕是保國公朱永也不行。總之,老朽必當盡心竭力。”

言外之意,你瞧不起誰呢?

不就是打一場不用冷兵器,而純粹靠熱兵器的戰爭嗎?

哪怕只是在紙面上進行預演,以我進士出身加上幾十年軍旅生涯,大大小小數百戰的實戰經驗,只要我還沒老糊涂,我敢說天下間沒有比我更強的存在!

張延齡笑著道:“稍后在下便帶王公到工坊各處走走,對這里生產的火器,做一番深入淺出的了解。”

“這……應該沒有……必要吧?”

王越表現得很自負。

我常年領軍,熟悉各種熱武器,還用得著你來指點?

張延齡笑道:“如果王公對于陛下為何致力于火器改革都不知,又如何敢說能體察上意?甚至在接下來的評選中,超過他人呢?”

“這……”

王越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驕傲自大的毛病。

沈祿在一旁打圓場,問道:“以后再看,不也一樣嗎?”

張延齡道:“接下來,陛下會讓朝中文武大臣去觀看演炮,并做最后一次總結,也給應選三邊總制之人一個親眼見證新火炮威力的機會。而王公不在朝堂,陛下不可能破例請你前去觀覽,所以……”

王越當即起身,行禮道:“二公子所言在理,是老朽糊涂了,多謝您的指點。”

已經感受到張延齡表現出的濃濃善意,且明白眼前這位小國舅在三邊總督選拔中的重要性,王越已經明確一件事,那就是張延齡的態度關乎到老王家的興衰榮辱。

此時的王越已經不再擺架子。

別人稱呼你為二公子,對你推崇備至,我之前有眼不識泰山,以為都是在恭維你父親,順帶吹捧你呢。

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是真的牛逼啊!

張延齡起身道:“王公客氣了,今日的確不適合鬧出太大的動靜,就在一些簡單的演炮中,請王公旁觀,順帶指點一番。”

“客氣了,王某實不敢當。”

王越笑著拱手,“還請二公子多加指點老朽才是。”

王越先在鑄炮工坊觀察了小半天。

隨后被請去王恭廠附近的演武場,觀看士兵操練,旋即又出城到新辟出的演炮場親眼見證了火炮演示,一套流程走下來……其實這些都算是涉密項目,而王越也深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

當王越跟沈祿一起從演炮場出來時,猶在回想之前張延齡跟他說的那番話。

“王公。”

沈祿見王越神思不屬,還以為他在擔心接下來如何上奏之事,提醒道,“要是您覺得費解,我可以再去找來瞻,他或許會做一些提點。”

“不用了。”

王越形容突然顯得老邁和滄桑,搖頭道,“沈參議,實不相瞞……老朽這么多年,見過許多大風大浪,卻未曾想,臨老這一天,還能看到大明軍隊有如此巨大的改變。”

沈祿一臉疑惑,問道:“您的意思是說……?”

“匪夷所思啊!”

王越嘆道:“這么說吧,如果能把這些新火器用在實戰中,莫說守疆御土了,就算是踏平草原,也指日可待。”

“啊?”

沈祿顯得很尷尬。

他在想,就算你現在覺得承蒙張家父子恩惠,心存感激,也不用把他們吹捧得那么高吧?

我剛才也看到了,那火炮的威力,真有你說的那么邪乎?

王越道:“真是生平僅見啊!謫居安陸時,我閑著無事,心中曾預演過太多戰事,如果有這些火器在,可以說我指揮的每一場戰事都能大獲全勝。只要給我一路人馬,讓我帶兵沖進草原,韃靼人將無所遁形。

“只要能保證糧草供給,那我……將會在三年內平定草原,從此以后北方再無戰事。”

沈祿又在想,吹牛逼誰不會?

怎么感覺你跟李孜省一樣,給點陽光你就燦爛呢?

三年平定草原?

大明先賢幾代人都沒完成的事,你三年就能完成?為了上位,這離奇的豪言壯語也能說出口?

我呸!

一大早,朝議結束。

徐溥和劉健剛回到內閣值房,就見覃昌和李榮攜手到來,并給他們帶來一個很炸裂的消息。

“陛下讓有心為三邊總制之人,各寫一份軍務策,研討有關使用火器以及行軍布陣等事項。”覃昌道,“為方便各位臣僚系統性地了解個中訣竅,明日將由咱家帶諸位前去觀看演炮等事。”

徐溥詫異地問:“陛下也要同往?”

“不去了。”

覃昌笑著道,“陛下最近龍體欠安……兩位閣老想必也看到了,陛下今日早朝時,就未太在意朝事……眼下朝事多得仰仗二位,請務必撐起來。”

劉健皺眉不已,問道:“陛下為何要讓我等去觀看演炮?之前不是已經看過一次了嗎?莫非這次又有新花樣?”

覃昌笑了笑,畢竟上次他沒參加。

李榮道:“是這樣的,火炮又做了一些改進,如今威力更為強大。如果能給前線將士裝備更多火炮,會給邊軍實力帶來極大的提升。

“陛下之意,乃是讓有心于統領大明軍隊之人,都去親眼看看。當然不去也可,只要對于火器的運用有個大致的了解便可。”

難題擺到了徐溥和劉健面前。

如果去的話,肯定會很麻煩,沒人愿意去西北,甚至當到尚書、侍郎的人,不可能會為了個區區三邊總制爭破頭,畢竟弘治初年的三邊總制只是個跟侍郎差不多的職位而已。

但他們畢竟還是有心要把這個極為重要的職位拿下來,目的自然是要防備張巒把其黨羽給舉薦上去。

而想要拿下這個職位,如果連皇帝出的考題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不等于說,這職位我們放棄了?

讓誰去,誰愿意去,誰又對此在行,這反倒成為了一個相當棘手的問題。

劉健問道:“是在明日么?幾時?”

李榮笑道:“大概會在午時后。如果劉閣老有時間的話,今日也可到各衙門走走,或是找一些相熟之人,問問他們的意見。”

“那人在西北,或是留滯地方,未曾在京的,又該如何呢?”

劉健直接問道。

很顯然,劉健的意思是,應選三邊總制的人很多,我們推舉的人中有并不是京師任差的官員,甚至有的還是已經致休或是投閑置散的老臣,那這次皇帝所列考題,對他們顯然就不公平,不等于是直接把他們給刷下來了?

覃昌微笑著搖頭,好像事不關己一般,道:“陛下對此并無特別的說法……如果是目前應選上的人都不合適,或許才會考慮地方上的官員。否則的話,陛下還是希望用一位他能親自考校其治軍水平的人。”

聽到這里,劉健稍微松了口氣。

因為在他看來,最危險的事情并不是說皇帝要把張巒委命為三邊總制,而是怕把李孜省給召回來。

本來把李孜省安排在治河都御史的位置上,再合適不過,簡直是把李孜省這個佞臣摁在了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地方,長久不得解脫。

可一旦張巒在京師為其運作,就可能讓其得脫樊籠。

如果說皇帝對考校結果非常在意,那就說明,皇帝中意的三邊總制人選,或許就在京師之地。

至少目前看來,這些應選的官員距離他們較近,相對更容易控制一些。

張巒此時仍在躲清靜,窩在崇文門內的別院中,守著鶯鶯燕燕不肯出來。

可是龐頃非常關心三邊總制人選,讓祁娘帶話去給張巒,希望能從張巒這里探知朝中大事的一二。

張巒坐在花廳里,翹著二郎腿,旁邊有女子替他捏腰捶腿,一副好不快活的模樣,面對祁娘進來通傳,他擺擺手道:“龐炳坤就是喜歡搞一些有的沒的……這種事問我作甚?讓他問吾兒去!”

沒說自己不肯透露消息,只說自己不知道。

我都不知情,去見龐頃,能跟他說什么?

祁娘笑道:“老爺去見見不就得了……之前人家還說,要往這邊送幾個人呢。老爺一直都沒去收。”

“拿人手軟,吃人嘴短……”

張巒搖頭道,“我不否認之前從李孜省那里占了很多便宜,但話說回來,我也沒說對不起他吧?

“我兒跟我說,要不是我,李孜省之前已經死在詔獄里了,我算是變相救了他一命。現在我已算是暫時歸隱,我家里的事,還有朝廷的事,現在負責的都是我兒子。包括這次朝廷任命三邊總制,你看我去爭過什么嗎?”

祁娘心想,看你這懶散樣,不像是會主動爭取往西北跑的人。

別人都爭取一個獲得軍功,為自己和家族建功立業,贏得別人尊重的機會,而你呢?

祁娘解釋道:“龐管家態度非常誠懇,或許是想為李尚書爭取一下。可能是治河之事,不好做。”

“不好做我也沒轍。”

張巒搖頭道,“你替我告知他,這次的事,我全程沒參與。順帶讓他不用為我的事發愁!我在這里過得很好,啥都不缺,也不需要他填補些什么。讓他有銀子有人脈,全都用到治河上,別來煩擾我就好!”

祁娘如實把話帶給了龐頃。

龐頃坐在前院客廳里,臉上呈現出一股焦躁的表情,畢竟這次他奉李孜省之命回京已經有一段時間,該運作的都運作了,但收效甚微。

張巒看起來對李孜省情深意重,二人好得像是能穿同一條褲子,但隨著李孜省在朝中逐漸失勢,張巒怎么可能會為了一個幫不上他忙的人,去奔波賣命呢?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祁娘面帶歉意之色:“妾身已盡力去說服了,但我家老爺似乎對此并不太上心。以妾身觀察,最近老爺的確是沒有過問朝中事務。龐先生,難道說,李尚書有意往西北執領三邊兵馬?”

龐頃搖頭道:“我也知曉,這不現實。”

祁娘心說,你都知道這個想法很離譜,還要來見?如果不是為你家道爺的官職說項,這會兒去見張國丈,對你有何好處?

龐頃嘆道:“在下想為一人說項……那人便是王威寧!”

“王威寧?”

祁娘道,“莫非就是曾經的威寧伯王越?龐先生與他關系很親密嗎?”

龐頃道:“是這樣的,此人能力極為突出,且如今郁郁不得志,之前落罪,由張閣老出面說和,才讓陛下寬赦其罪行。如果此番能調他總制三邊軍務,既能對張先生多有幫助,說不一定還能幫到道爺。”

“妾身不是很明白。”

祁娘道,“如果關系不是很親密,又如何能保證,他能幫到李尚書?他報效的,畢竟是大明朝廷。”

你指望一個威名赫赫的武將,成為李孜省的黨羽,替你們謀事?

龐頃顯得很無奈,道:“我希望張先生能聽我的,為其說項,但又怕其早有打算。現在看來……”

“龐先生,您為何不去找二公子呢?”

祁娘問道。

龐頃道:“二公子如今忙得很,貿然去打擾,會顯得很唐突。”

祁娘笑問:“您的意思是說,二公子比他父親還要忙?甚至做的事,根本就不能被打擾?”

龐頃皺眉望了祁娘一眼,好似在說,這還用得著問嗎?你眼睛只要不瞎,就該知道里面那位現在是有多清閑。

這種人,放幾輩子,也沒人相信他能在朝中呼風喚雨,干出啥大事。

有政治抱負的人,會跟他一樣,成天以混吃等死為樂?明明有皇帝的信任,卻不知道把握機會,只想關起門來過他自己的小日子?

祁娘道:“要不妾身,替您去見?”

“不必了。”

龐頃起身道,“勞煩祁娘給在下通報,這次的事,甚是感激。”

祁娘笑道:“龐先生為何還客氣起來了?”

“應該的。”

龐頃道,“如果再沒有收獲,過個幾日在下就該回南方,找道爺復命了。一條風雨飄搖的船上,總得有人幫助操作,才能維持平穩,否則傾覆就在旦夕之間。”

祁娘聽到這里,笑不出來了。

龐頃的話語中,有一股莫名的凄涼,就像是一條威武的大船,曾經捕撈了很多魚,風光無限。

如今遭受暴風雨侵襲,已是千瘡百孔,眼看著就要在大風大浪中沉沒,多數人都已中途跳船,但龐頃仍舊不離不棄,甚至為了一件看起來虛無縹緲之事,都能為李孜省盡心奔走,不計較得失。

如此忠心耿耿之人,在祁娘這里,更值得尊重。

祁娘回去時,發現張巒還是維持原先的動作,或許是太過舒服,人居然已經睡過去了。

那睡姿……真是一言難盡。

“給老爺蓋好被子。”

祁娘對守在旁邊的女子吩咐道。

女子趕緊去找了一條毯子,正要給張巒蓋上,張巒卻像是被驚擾一般,瞬間睜開眼來,臉上滿是懵逼的表情。

半晌后,張巒的雙目才重新有了神采,好像沒那么害怕了,終于接受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唉!”

張巒幽幽嘆了口氣。

祁娘笑問:“老爺這是黃粱一夢?”

“我就怕眼前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其實我還窩在興濟那個小地方,挨餓受凍……”

張巒感慨完,問道,“你去把龐炳坤打發了?”

“是的。”

祁娘道,“他說,此來并不為李尚書說項,而是幫王威寧疏通……就是前威寧伯王越……妾身也不是很明白,此人與李尚書有多大關聯,值得他單獨來一趟?”

張巒道:“王威寧啊……這人可不簡單,誰都知道他是個狠角色,但我問過延齡,他說,越是高傲的人,越不容易被控制。他只會為眼前的利益,與我虛以委蛇,但將來……必須得找個能真正鎮得住他的人才行。”

祁娘驚訝地道:“所以說,老爺其實并不是不知外邊的情況,而是早已有全盤的計劃?是要選此人去西北督軍嗎?”

張巒皺眉不已,問道:“你好像比我都更關心?”

祁娘笑了笑道:“妾身平時看老爺不太理會朝事,甚至一來這兒就是好幾日,從不見外客。但每次與老爺交談,總感覺老爺成竹在胸,令人佩服不已。”

張巒擺手道:“是吾兒強,他隨便說上兩句,我便受用無窮。好了,我再睡會兒!別擾我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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