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第六百一十六章 臨別醒悟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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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臨別醒悟


更新時間:2025年04月04日  作者:天子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天子 | 寒門國舅 
刑部尚書杜銘榮退了。

這天朝會上他請辭的奏疏正式獲得通過。

本來皇帝還對杜銘口頭進行了挽留,見他再三堅持終于還是松了口,對其以往在讞獄方面所做功績當場表示了肯定。

為了體現對于一個致仕老臣的不舍,皇帝在朝會過后,還特地召杜銘到乾清宮敘話,并留他中午在皇宮里共進午餐,一直到下午時才回家。

然后又過了兩天,杜銘就動身離開京師,啟程回四川金堂老家去了。

走的時候,那叫一個風光,朝中不少官員自發組織前去送行,甚至有大批士子去送,儼然把杜銘當成了文壇和朝堂的翹楚,展現出了京城士紳對杜銘的濃濃不舍之情。

杜銘實在意想不到。

頭幾天,自己還是被錦衣衛抓去北鎮撫司衙門問話,差點兒晚節不保的老奸臣,怎么一轉眼工夫就成了大明的股肱大臣?

每個人臉上洋溢出的那股真情實感……當然只是看上去真切而已,連杜銘自己都無法認同這群人的離譜表現。

同僚前來相送的人不少,刑部左侍郎何喬新和右侍郎程宗都來了。

杜銘有些瞧不上程宗,略微寒暄過后就打發到了一邊,然后將何喬新叫到身邊來,感慨道:“未曾想,我杜某人也能順利致仕還鄉,以后朝中刑獄上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何喬新面帶自嘲般的神色,搖頭道:“您這話,不應該對在下說。在下年過六旬,也是力有不逮了,或許該換個清閑點的衙門當差,再或是隨您而去。”

杜銘聽完后很是生氣,斥責道:“朝中有劉吉這種奸邪之輩當政,日后必定會鬧得烏煙瘴氣,你怎么能輕言退卻呢?你何廷秀根本就不用理會劉吉是否對你欣賞,朝堂的將來,定不是這種陰險小人能肩負起來的。”

顯然杜銘很清楚,他最看好的何喬新,很可能會是下一任刑部尚書,但想來不會受劉吉待見。

以前杜銘不得不跟劉吉虛以委蛇,甚至要聽從劉吉的吩咐行事。

但現在他自己都已經順利退下來了,徹底不用再看劉吉臉色行事,對劉吉的抨擊也就顯得直來直去。

何喬新苦笑道:“杜老,您都退下來了,就別想那些事了,犯不著!”

“怎能不想呢?”

杜銘無奈道,“以前我總認為,要謹遵文臣之道,不應特立獨行,更得恪守本分。”

何喬新以納悶的眼神望過去,好似在問,難道你現在卻覺得不該恪守本分么?

這是剛致仕,就打算在心理上放飛自我了?

“廷秀,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杜銘道。

“請講。”

何喬新很好奇,你人都要走了,還要跟我說什么秘密不成?

杜銘搖頭嘆道:“萬安致仕前那段時間,也就是新皇剛登基時,他曾力主要將你調去南京供職,只是后來這件事為人所阻,沒讓他得逞而已。”

何喬新苦笑道:“留在京師,或是調去南京,一樣是為朝廷效命,廷秀不敢有怨言。”

“怎么可能會一樣呢?”杜銘搖頭道,“要想有所作為,自然應該留在京師。你知道當初是誰間接幫了你嗎?”

“何人?”

何喬新也很好奇,臉上滿是期待之色。

“乃國丈張巒。”杜銘道。

“他?”

何喬新一臉迷茫,顯然是很不理解。

我要被萬安他們調去南京,竟然是張國丈幫我?他有什么能力幫我?

杜銘嘆道:“當時陛下問用人之事,時為司禮監掌印的韋泰和首輔萬安,都想讓你出任南京某一部尚書,其實就是不想讓你繼續留在朝中。當時萬安還找過我,明著是在問我意見,但其實就是通知我一聲。

“此調令,本來已經過了吏部,但當時有人認為,我杜某馬上就要從朝中退下來,刑部尚書之職應該留一位有相關資歷的人來接替,這才將你硬生生留在京師,未能讓萬安的陰謀得逞。

“到后來萬安被逐出朝堂,連韋泰也被投置閑散,這件事就沒人再提了。”

何喬新問道:“這跟國丈張巒有何關系?”

杜銘道:“乃陛下單獨召見張國丈,問詢朝中用人之事,尤其提到六部尚書到侍郎等官職,有誰稱職,有人不稱職等話題,而當時提到你的名字,張國丈對你好一番贊賞,隨后陛下便讓懷恩懷公公把你的調令給壓下來了。”

“這……”

何喬新聞言皺眉。

心說,你是怎么知道得這么詳細的?

杜銘嘆道:“此事乃萬安親口跟我說的……當時萬安有意要巴結這位張國丈,所以他對此事便未再執著。要是換作他人的意見,就算是往上報了,萬安估計也不會善罷甘休,定會想辦法把你調走!”

何喬新驚訝地問道:“也就是說,正因為那位張國丈當時替我說話,才讓我有幸今日在這里……為您餞行?”

“唉!”

杜銘感慨道,“我知道,咱這批人,其實都有點兒瞧不上這種外戚出身的大臣。以前我也跟他們一樣,看不起那些幸進之臣,甚至還做了許多錯事。但……此番我能順利致休,完全是出自張國丈相助,有時候想想真是難為情。”

“這……”

何喬新顯得很無語。

你致仕,說好聽點兒是榮休,但也可能是皇帝把你趕走了,至于皇帝所做的那些動作,可能僅僅是為了安撫你,展現皇帝是個仁慈之君。

你怎么還會對排擠你出朝堂的張巒感恩戴德呢?

杜銘不堪回首地道:“我為了能順利離開朝堂,先前受劉吉驅馳和擺布,專門針對張巒,以至于險些釀成大禍,先前更是差點兒進詔獄。”

“杜尚書,這件事,您怎好在在下面前提及呢?”

何喬新趕緊阻攔杜銘說下去。

你不說,別人都以為你只是去錦衣衛那邊走個過場,你這一說,我不就知道你差點兒被下詔獄了?

你眼前這么大的風光陣仗,為何要自曝其短呢?

杜銘無奈道:“我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去懇求李孜省,讓他替我游說。李孜省隨后便去找了張國丈,由張國丈替我在陛下面前說情,陛下這才準允我致休的請求。”

何喬新不解地問道:“這……您又是如何知曉的?”

“陛下親口所言,還能有假?”

杜銘道。

“啊?”

這下可把何喬新給嚇著了。

皇帝親口告訴你,張巒幫你榮休?

“兩日前,我得陛下內廷召見,還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宮廷御膳,席間陛下對我坦言,說錦衣衛已經查到了我的罪行,但張國丈不為已甚,笑言我也是受人蠱惑,輕輕放過,著實讓我這把老骨頭無地自容啊。”

杜銘有點兒悔不該當初的意思,搖頭道:“我走之后,刑部就交托給你了。你可一定要支棱起來,大明的法度絕對不能亂。”

何喬新道:“杜老,這刑部尚書之職,怎么也輪不到我頭上啊……我雖為左侍郎,但按照規矩來說,無論是六部各侍郎,再或是南京尚書、侍郎,還有先前致休有名望的老臣,都可能會起復當上這個尚書,唯獨我……”

何喬新就差說,你先前還有萬安和劉吉當靠山。

我呢?

誰會撐我上位?

杜銘嘆道:“如今東宮講官出身的朝官,已經陸續進入朝堂,相繼成為朝堂的中流砥柱,而你呢……最大的仰仗,其實就是那位張國丈。”

“您是在言笑嗎?”

何喬新顯得很無奈。

杜尚書你這算是原地掉頭嗎?

本來站在張巒對立面,與其水火不容。

現在轉過頭就告訴我,你是靠張巒才成功上岸,又讓我去投靠張國丈,謀求上位?

“朝中人,目前分成不同的派系,實力參差不齊,唯獨張國丈那邊,形單影孤,尤其在刑獄方面沒什么人。”

杜銘說出自己的見解,“我并非讓你去與他結黨營私,也不是讓你聽命于他,而是不要隨便與之作對,要以公允的心態來看待他跟其他幾大勢力間的紛爭。”

“您的意思是……”

何喬新顯得很不理解。

你剛才還說讓我靠他上位。

現在只說讓我不跟他作對,這就能保證我順利拿到刑部尚書的職務?

不跟他作對的人多了去,我又不是他的黨羽,他憑什么力保我上位?

杜銘道:“有些事,我不能說得太清楚……就好像這次的我,明明站在他對立面,與之作對,他可算說是以德報怨了。這樣的人,就算我以前對他有再多的偏見,眼下也不得不重新審視他!”

何喬新點頭道:“杜老請放心,無論張國丈是否得同僚的推崇,至少咱刑部出身的人,都還是明曉事理的,他若是能為大明做事,我為何要與之作對呢?”

“好,好。”

杜銘聽到這里,好像終于放心下來,滿意點頭,“我先前還擔心你放不下架子,也躲不開心中那些成見。”

何喬新趕緊道:“杜老,您臨別前,都這么提點我了,我還能不識趣?”

杜銘道:“是啊,這文臣間看似和氣一團,但其實每個衙門都有自己的脈絡,說是不結黨營私,但每個人是好是壞,誰又更有能力,難道心中就沒有一桿秤嗎?

“反正我跟陛下舉薦你了,但我知道,有關下一任刑部尚書的任命,一定要等到朝堂廷議時廷推的。而你,也必然是最有可能的人選。”

“杜老,您安心回鄉吧,朝中未來的事……誰又知道呢?”

何喬新似乎很坦然。

你一個剛獲得恩準回鄉的人,好不容易解脫了,居然還有心思去想,誰會是你的接班人?

說句不好聽的,你先前自身難保,現在剛平安退下來,就該老老實實上路,你就別動那些歪心思了。

杜銘道:“如今素有賢名的王公執掌吏部,也該還朝堂吏治清明了,所以你不用擔心能臣被棄用……陛下圣明,所任用的無一不是賢臣,像劉吉這樣奸邪的大臣一定不會長久在朝。”

何喬新聽了不由心生感慨。

你這是有多恨劉吉?

當初你可是處處以劉吉為馬首是瞻,這怎么剛吃完飯就準備砸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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