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貝爾堡,大公的書房,空氣安靜得能聽見紙頁翻動的輕微聲響。
年輕的愛德華·坎貝爾大公正坐在一張巨大的橡木桌背后,眼神深邃而沉穩,一絲不茍地盯著手中那張翻皺了的報紙。
比起兩年前剛繼位時,他的氣質變化了不少。
顯然隨著時間推移成長起來的不只是雷鳴城,昔日那位銳意進取的改革者也從一位經驗生疏的涉水者,蛻變成了一名經驗豐富的船長。
坎貝爾公國這艘小船在他的指揮下逆流直上,在漩渦海的東北岸創造了不可思議的奇跡!
如今半個漩渦海沿岸的城邦都將他統治之下的雷鳴城視作是夢想之地,為他的公國帶來了數不盡的貨物與財寶!
然而,事情也并非總是那么的令人稱心如意。
就比如此刻他手中這份報紙上的新聞,便是他正在駕駛的這艘小船所遇到的一點點波瀾。
站在橡木桌的面前,一位穿著華貴服飾的男爵清了清嗓子,用如同唱詩一樣的語調開口說道。
“愛德華·坎貝爾陛下,我們都清楚,雷鳴郡今天的繁榮正是因為您英明的改革以及恩威并施的手段,現在整個雷鳴城的市民都在歡呼您的英明,您的仁慈與慷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愛德華將手中的報紙翻了一頁。
他很清楚這段阿諛奉承只是鋪墊,人們總是善于把自己的真實目的藏在長篇大論的最后一句話上。
果不其然。
那男爵如他預料中的一樣,在恭維結束之后話鋒一轉,委婉地提出了那句在心中醞釀了好久的抱怨。
“……然而我們都知道,筑起一座大壩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毀掉它卻只需要一瞬間。”
“理查德男爵,客套的話就不必了,以你我的關系,你可以把你的困擾直接告訴我。”愛德華語氣溫和地說著,就像在對待一位老友。
雖然他對每一個站在他身邊的支持者都是這么說的,無論那人舉足輕重,還是可有可無。
見大公陛下如此重視自己,男爵心中一喜,連忙省去了拐彎抹角的環節,直入正題說道。
“和您的妹妹有關!鄙人不敢對您的家事說三道四,但……您真應該稍微約束一下您的妹妹,她現在的行為就像一個剛剛拿到新玩具的孩子,用她手中的玩具戳著您家里的壁爐。”
得了。
果然是這件事。
愛德華嘆了口氣,做出傷腦筋的模樣,揉了揉酸澀的眉心。
“她又做了什么?”
男爵馬不停蹄地繼續說道。
“第六號法案!或者說……勞工法,外面的人都這么叫!恕我直言,這簡直就是胡鬧!坎貝爾公國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雇主不得隨意解雇雇員?以王室的名義在法理的稅收之外額外征收‘什一稅’?這既不符合法理,也不符合情理!不管她用了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的嗓音越來越激動,唾沫星子甚至飛到了大公的辦公桌上。
直到看見愛德華大公皺了下眉頭,這位男爵才有所收斂地放緩了語調,并為自己的失禮說了一聲抱歉。
關于艾琳的批評,愛德華已經聽了太多,甚至于他自己都揣著一肚子的抱怨。
他輕輕咳嗽一聲,直接進入了正題。
“你的訴求是?”
“取消第六號法案!”男爵毫不猶豫說道。
愛德華沉思了一會兒,食指在桌上輕輕點著,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這事兒她做的確實有些欠妥,但她已經以王室的名義宣布了,我總不能立刻撤回去。”
而且——
這聽起來像是讓他去當壞人。
一眼就看出了陛下的顧慮,男爵嘿嘿一笑,立刻獻策說道。
“陛下,這很好辦!您可以宣布支持艾琳殿下的決議,但6號方案畢竟關系重大,相關的細則還要繼續討論,王室要充分聽取每一個市民的意見。畢竟這關系到的不僅僅是新工業區的工廠,還關系到市區里的面包店和市場,有雇員的不只是我的工廠……咳,我的意思是我們的工廠!總之,那些雷鳴城的小店主也有雇員,學徒和童工們也算雇員!”
愛德華驚訝地看了男爵一眼,臉上露出了一抹饒有興趣的贊賞。
這家伙腦子挺好使啊。
難怪能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賺到這么大一筆錢。
當然,這主意他早就想到了,只是需要一個有身份的家伙替他說出來罷了。
看著似乎“心動”了的大公,男爵立即趁熱打鐵,繼續說道。
“如此一來根本不用您出手,只要您把這份法案交到了市議會,您養的那些吉祥物們不吵個五六年絕對不會出結果!那些農民們就會去恨那些軟弱的市民,再怎么也恨不到您頭上。”
“而且這樣您也可以說服您的妹妹,她的六號法案不是不通過,只是緩通過,要謹慎地通過!”
愛德華的臉上終于露出笑容,略加思索了,片刻之后點了點頭。
“我覺得你的想法不錯,值得試一試。”
“能為你效勞是我的榮幸!”
見大公真的聽進去了自己的諫言,男爵興奮地鞠了一躬。
圣西斯在上!
幸好他們的陛下是個明事理的人,沒有陪著她那個不成器的妹妹胡來。
她總說著要將權力關進籠子里,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就是那個最該被關進籠子里的人。
今天她一句話就能毀掉雷鳴城商業的自由,明天她就會給整個公國的未來套上繩索!
也許是有些飄了,說到興頭上的他見大公如此好說話,于是又忍不住多嘴說了一句。
“陛下,請恕我直言……雖然王室的和睦是我們這些臣子們樂得看見的,但您對艾琳殿下是不是太驕縱了一點?她似乎有些沒太考慮您的意見啊。”
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書房的空氣忽然安靜了下來,仿佛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地聽到。
注意到愛德華正用銳利的目光看著自己,那男爵只覺汗毛豎起,冷汗爬上了背脊。
無論問題存不存在,公爵的家事都不是他能隨意插嘴的。
他意識到,自己有點兒僭越了……
不過,身為一名賢明的君主,愛德華·坎貝爾并沒有為難他。
“理查德男爵,你的忠告我聽到了,我會和我的妹妹談談這件事情。”
男爵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連忙順著臺階下來。
“贊美你的開明,陛下,請相信我沒有惡意……我只是為了,我們的公國。”
說罷,他便匆匆告退了。
男爵離開之后。
站在旁邊一語不發的幕僚終于開口,輕嘆了一口氣說道。
“陛下,這些暴發戶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有時候仁慈固然能拉攏搖擺不定的支持者,但偶爾您也應該適當地展現一下您的威嚴。”
“不能責怪他們,他們畢竟剛剛富起來,適應上流社會的禮儀需要時間。”
將手中的報紙放在了一旁,愛德華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
“我們需要他們的力量,只有讓新興階層成長起來,我們才能利用他們來制衡我們內部的保守力量。”
封建的王國并非鐵板一塊,小一點的公國自然也是如此。
雖然他是這個國家名義上的王,但他的封臣卻并非對他馬首是瞻,偶爾也會和他唱反調。
就比如現在。
那些本來已經擁有很多土地的大貴族,對于公國正在發生的運動是極其反感的。
在他們看來,那些小貴族們就像餓瘋了的野狗一樣侵吞公共用地,將族譜和傳統的法理像涂鴉一樣隨意修改,拼了命的去鉆一切能鉆進去的漏洞,然后將土地上的農民全都趕到隔壁領地去。
被這些家伙趕走的農民不是成了流民,就是成了流寇、強盜……給他們的領地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超過領地承受能力的人口,對于貴族們而言從來都不是好事兒,他們巴不得這些家伙再少一點,維持在一個剛剛好的數量,過著既不富裕也不貧窮的生活。
這是最好管的。
除此之外,那些大貴族們和他在谷物進口法案上也存在著巨大的分歧。
那是愛德華的另一項施政綱領。
為了避免糧食產量下降從而造成的饑荒,他在大力發展工業的同時還推動了利用工業稅收補貼糧食進口的法案。
這本是一件好事,便宜的面包讓雷鳴城的市民受益。
然而對于依靠糧食收入的三個伯爵領來說,這項法案無疑是摧毀了他們的錢袋子。
當然,那些保守派貴族們會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譬如坎貝爾公國生產的糧食剛好夠坎貝爾人吃,用工業的稅收去補貼農產品進口,等于將那些受到城堡庇護的農民們吊死。
愛德華對此自然是嗤之以鼻,他從來沒見過哪個伯爵會瞧一眼自己領地上的農民,現在這些家伙倒是替他們操心起來了。
其實理由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歸根結底還是萊恩王國的工業化浪潮影響到了他們的錢袋。
說實話,愛德華非常希望那些大貴族們也參與到工業化的浪潮中,然而實際情況卻遠比想象中的復雜。
坎貝爾公國只有一座雷鳴城,也只可能有一座雷鳴城。
除此之外的所有土地,都是奉行最傳統的封建禮法,所有的權利都是一級一級向下分封,根本適應不了復雜的生產關系。
這也是為什么同一個人在雷鳴城就能當工人,而回到了北溪谷伯爵領就只能躺在草垛上曬太陽。這和懶惰沒有一點關系,也無關于智力水平。
每想到這里,愛德華心中便一陣煩躁。
坎貝爾公國的崛起離不開那些新興貴族與商人們的支持,然而艾琳的行為卻在不知不覺中站到了保守派貴族們的陣營里。
即便他清楚自己的妹妹沒有篡奪的野心,但架不住她那不切實際的善良,會成為別有用心之人手中的工具。
再次揉了揉酸澀的眉心,愛德華將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幕僚,有些疲憊地說道。
“您怎么看6號法案。”
幕僚略加思索,看似答非所問地說道。
“陛下,我并不想評論這項法案會將我們的公國帶向何方,但我認為艾琳殿下確實有些欠妥,她似乎把腰上的劍當成了王冠。”
愛德華用鼻子笑了一聲。
“這可是個很嚴厲的批評。”
“但我不打算收回這句話,”幕僚微微頷首,承受了君主銳利的目光,“陛下,如果是一名昏聵的君王,我什么也不會說。但如果是您,你一定知道理查德沒有把真話告訴你。雷鳴城的市民歡呼著坎貝爾家族的名字,但他們真正歌頌的人其實是您的妹妹,那個真正繼承了傳頌之光的——”
“夠了!我知道了。”
看著忽然惱怒的大公,幕僚微微愣了一下,隨后低下了頭。
“……或許讓她嫁出去是個不錯的選擇,那樣一來她就該按照法理,把劍還給您了。”
留下了最后一句話,幕僚恭敬地頷首告退,將書房的門輕輕帶上,留下尊敬的陛下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臉色沉重地思考。
房間里只剩下了自己。
愛德華感覺心情平復了一些,然而眼神中的復雜卻并沒有褪去。
時至今日,他仍然不明白父親為什么臨終之前要那么做。
他并不害怕犧牲。
為榮耀而死是坎貝爾家族代代相傳的使命,也是每一任大公的宿命。
如果有一天需要他來拔出那把傳說之劍,他會毫不猶豫地履行自己神圣的義務,并如閃電一般將余生綻放,隨后像他父親曾經做過的一樣,將公國傳給他的孩子。
如果父親那把劍交給了自己,他今天所面臨的一切問題絕不會如此棘手!
甚至不只是他——
還有艾琳!
如果沒有繼承傳頌之光,她不必強迫自己變得強大起來,也無需背負那些不屬于她的東西。她可以像同齡人一樣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和喜歡的人相愛并組建家庭,而那些不懷好意的蒼蠅也根本不會盯上她……
而同時繼承了劍與王冠的自己,會將坎貝爾公國打造成一個無比強盛的國度。
地獄,將再也威脅不了他們!
愛德華的拳頭不自覺的捏緊,復雜的眼神中涌出了一絲陰霾。
也就在這時,書房外忽然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緊接著響起了敲門聲。
“陛下!來自暮色行省的信!是行省總督寄給您的!”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愛德華的思緒,他立刻抬頭說道。
“進來!”
門迅速打開,一名侍從腳步匆匆地走進到他桌前,雙手呈上了一封印著火漆印的信函。
那是艾拉里克·瓦萊里烏斯男爵的紋章。
雖然那位先生的頭銜只是一個男爵,但行省總督的職位卻賦予了他不遜色于一般公爵的權力與地位。
愛德華對艾拉里克總督并不陌生。
一方面是因為他的父親與此人私交不錯,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幅員遼闊的暮色行省是坎貝爾公國的主要“鄰國”,那里的穩定直接影響到了公國的地緣環境。
屏退了侍從之后,愛德華不動聲色地將信拆開,順著信的抬頭讀了下去。
……尊敬的坎貝爾大公,距離我們上次見面也有兩年之久,不知您近來可好?很抱歉上次缺席了您的宴會,我們的情況您可能有所耳聞,暮色森林里的日子真是越來越糟了……
在這封信的開頭,艾拉里克先是對剛剛繼位的他表示了慰問,隨后又用懇切的措辭陳明了暮色行省眼下糟糕的情況。
愈演愈烈的饑荒,叛軍揭竿而起,還有來自黃銅關的補給壓力……總之都是些老生常談的問題,愛德華早就知道那兒的情況了。
雖然艾拉里克將所有的問題都推給了混沌,但愛德華對此卻是嗤之以鼻的。
暮色行省的問題根本沒有那么復雜,說白了就是坐在王宮里的西奧登國王根本管理不了那么多直轄領土。
于是那個既要又要的老家伙只能將一大片土地交給了一個有名無份的總督,替自己管著,然后象征性的收點稅上來,證明自己確實統治著一大片疆土。
然而有趣的是,這片廣袤的土地卻并不全都歸國王所有,仍然有著大大小小的貴族和他們的城堡,作為國王的直屬封臣,偶爾他們互相之間還會因為土地糾紛而大打出手。
萊恩王國畢竟是騎士之鄉,那兒的城堡就像風車一樣多,這些擁兵自重的貴族連國王都不太搭理,更不可能服一個男爵的管了。
至于為什么不選一個頭銜更高的人來當總督?
那當然是因為怕這個總督當著當著,就把王室的土地融到自己的頭銜里了,或者干脆變成了另一個“暮色公國”。
某種意義上而言,那里的亂是當權者故意的。
不亂就是別人的了,唯有適當的亂一點,那地方才是自己的。
對于艾拉里克的賣慘,愛德華完全是站在看客的角度,面無表情的閱讀。
然而就在他琢磨著對方是不是要開始借錢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文字卻是讓他情不自禁的愣了一下,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
……尊敬的陛下,坎貝爾公國的陛下,請允許我這么稱呼您,因為在我看來您是一位真正心系臣民的君王,您完美地繼承了亞倫大公的遺志,將坎貝爾公國治理的井井有條。
不止如此,您的臣民也沒有辜負您。他們勤勞勇敢,忠厚溫良,在您的治理下創造了令人羨慕的財富和成就。
與之相對的,暮色行省的貴族卻讓人心寒。面對危機,那些宣誓效忠于國王、立誓保境安民的封臣,就像當初的誓言不存在一樣,紛紛背棄了他們神圣的義務。他們逃離了自己的領地,去了王都,又或者去了你那里,將自己的領民扔在了水深火熱中,用搜刮來的民脂民膏縱情享受。
而少數留下來的人也并不光明磊落,他們沒跑只是因為東西太多帶不走。于是他們搜刮了能搜刮的一切,帶著他們的士兵龜縮在了城堡里,任由城堡外面洪水滔天,人們自生自滅。
我已多次向王都呈報此間危局,懇請陛下派遣騎士團支援,然而我們的陛下卻被奸佞所蔽,所有信函皆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我恐遠水難救近火,暮色行省的臣民已經等不到王都的憐憫。因此我斗膽向您提一個不情之請,懇請您派出您威武的軍隊,以雷霆之勢,幫助我們剿滅叛軍,恢復秩序!
而作為對您的報答,我愿以王國授予的總督之權,將那些被貴族們放棄的土地托管于您!
那些茍且之輩已經放棄了自己的封建義務,不配擁有陛下賜予他們的領土。
而您與我皆為陛下的封臣,我們自當在危局時為陛下分憂解難。
愛德華一時間竟是忘了呼吸,握著信的指尖不禁微微抖動。
托管……
這個詞聽起來真是太美妙了,以至于積壓在他胸中的烏云全都一掃而空。
那些面對叛軍夾著尾巴逃跑的貴族,無異于一名繼承了巨額財富而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寡婦。
他們最好不要回來索要土地的所有權!
到時候都不用自己暗示,那些對土地如饑似渴的坎貝爾人自然會有一萬種辦法讓他們消失在路上,因為他們根本就不配回來!
時間一長,勤勞勇敢的坎貝爾人自然就擁有了對那些土地的法理!
西奧登國王?
一個連農民起義都收拾不了的國王,也配自稱是國王?
就如艾拉里克擔憂過的那樣,坎貝爾大公對萊恩王室的尊敬在一瞬間降到了冰點。
他已經完全不把國王放在眼里了!
也確實不值得放在眼里。
“圣西斯在上!”
愛德華默念了一聲,興奮地從橡木桌前起身,激動地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真是天賜良機!
一方面他可以借幫助友鄰的大義,坎貝爾公國的影響力合法滲透進王室的直轄領地。
另一方面他還可以轉移公國內部的矛盾,讓那些渴望獲得更多土地的新晉貴族,帶著那些因為圈地運動而失去土地的農民,以平叛之名去暮色行省建功立業,為公國開疆拓土!
雖然農民多一點不是壞事兒,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增長速度遠遠超過了工作崗位的增長,以至于龐大的失業人口已經影響到了雷鳴城的治安,屁大點事兒都能讓他們憤怒起來。
愛德華活了這么大也是第一次聽說,丟了一條胳膊就讓人聚集起來起哄。
以前冒險者隔三差五就丟個腦袋,也沒見他們這么能鬧。
6號法案絕不能過,但這事兒必須解決!
除了這些看得見的好處之外,他還給艾琳這個“麻煩”找了一個絕佳的去處!
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她派去隔壁行省,讓她遠離雷鳴城,遠離那些正在為公國創造財富的商人,將她那無處宣泄的精力宣泄在戰爭中!
想到這里的愛德華不再猶豫,他立刻走到書桌前,拉響了呼叫仆人的傳喚鈴。
片刻后,一名仆人迅速跑進了書房,看著大公恭敬說道。
“陛下,您有何吩咐?”
“傳我令下去,暮色行省危在旦夕,我以王室的名義授權我的妹妹艾琳·坎貝爾,于雷鳴郡動員五萬民兵前往暮色行省平叛!”
頓了頓,愛德華精神振奮地繼續說道。
“另外,通知雷鳴城的各大報社,告訴我們的市民們!暮色行省有大片的土地無人管理,凡是能夠在平叛中建立功勛的人,無論貴族還是平民,都有機會獲得一片屬于自己的土地!”
“以托管的名義!”
雖然他還沒有看到明天的報紙,但他已經可以想象到,明天的雷鳴城會是何等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