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圣城從來不缺新聞,但從風暴中歸來的科林親王絕對是近一個月來最大的新聞!
原因無他——
換誰突然得知自己的帝國多了七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也會激動的在酒館里喝上一杯。
即便這七百萬平方公里和他沒有一杯啤酒的關系。
當然了,帝國的子民們也不必灰心喪氣,畢竟這七百萬平方公里和帝國其實也沒太大關系,目前屬于帝皇陛下的也只有迦娜大陸北部海岸的一小塊。
不過……那又如何呢?
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在新大陸的殖民地也只有一個叫薩爾多港的小漁村,但一千年后的今天已經變成了二十個殖民州,只剩下中部的那些與地獄相連的爛地無人問津。
他們相信只要時間足夠長,他們孫子的孫子的孫子……肯定能看到帝國的旗幟插滿那片野蠻的土地。
這杯啤酒就當是提前慶祝好了!
隨著迦娜大陸代替大風暴成為圣城最熱門的話題,“羅克賽·科林親王”這個名字也隨之進入了圣城市民們的視野,并在一周之內幾乎傳遍了圣城的大街小巷。
一個大難不死的親王,在遭遇海難之后流落荒島,非但沒有被絕境擊垮,反而靠著一己之力在遍布異教徒的大陸上站穩了腳跟!他仁慈地收留那些同樣可憐的落水者,在荒野上點燃文明的火種,開墾荒蕪的土地……并以圣西斯信仰傳播者的身份將家族的榮耀延續了下來,直到帝國海軍的艦隊到來!
教徒們看見了虔誠,士兵們看見了忠誠,農夫們看見了土地,市民們看見了財富……幾乎所有人都能從中看到符合自己政治光譜的元素,更不要說這段故事本身就充滿了傳奇色彩!
尤其是——
聽說這個人還很帥。
雖然真真假假的流言滿巷子亂飛,但“他將于本周末抵達圣城”的消息,卻足以讓整個城市沸騰了。
紫月號,船長室。
坐在橡木桌邊的羅炎隨意地翻看手中的書稿,清晨的微光越過凝著水霧的玻璃窗,正好落在他干凈整潔的衣領上。
站在桌前的蒂奇腰板挺直,就像個學生一樣。
許久等不到回應,他偷偷瞥了一眼魔王,只覺得坐在那兒的魔王大人就像是一副栩栩如生的油畫。
這家伙真的是人類嗎?
距離從枯木港出發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在魔王的威壓之下,蒂奇·科西亞男爵最終還是搜腸刮肚地把《科西亞漂流記》這本給寫了出來。
其內容足有六十多頁紙那么厚,簡單概括一下便是——
一個經營失敗的圣城貴族在遭遇海難之后失蹤了十年(其實是去當了海盜),最后靠著勤勞的雙手在嚴厲而仁慈的科林親王麾下積攢了豐厚的財富與榮耀,并重新成為了一位擁有富饒海港作為領地的男爵。
就在蒂奇偷偷觀察著他臉上表情的時候,羅炎已經將整本書從頭看到了尾,有了個大致的了解。
全文通讀下來,雖然語病和錯字不少,但瑕不掩瑜,故事性足夠,人設也還算討巧。
至于別的嘛……反正圣城最不缺的就是文化人,到時候找個寫的改改就是了。
總之內容沒什么大問題。
表面上這是一篇關于“我的奮斗”的故事,但其實剖開內核卻是——我的活爹科林親王。
一個人的努力固然重要,但在新大陸光靠努力卻賺不來一個海港,舊大陸更不用想了,把領地混沒了倒是有可能。
而言外之意——
在迦娜大陸可以。
“還不錯。”
聽到魔王的評價,蒂奇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接著苦笑一聲說道。
“我不明白,為什么要寫我的故事?比起我的那點事兒,顯然您的版本……呃,更加的傳奇。”
仿佛猜到了他會這么問,羅炎淡淡笑了笑,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
“一篇史詩之所以能流傳百世,不是因為它把人們想看的東西都講完了,而是在恰到好處的地方留下了恰到好處的遺憾。”
頓了頓,他又說道。
“而且……我并不想讓人們認為我是在自賣自夸,所以我需要借旁人之口,寫出科西亞男爵眼中的科林親王。”
蒂奇心中嘆服,沒再多說一句話。
這時候,門口傳來敲門聲,盧米爾推門走了進來,恭敬說道。
“魔王大人,我們要到了。”
羅炎沒有抬頭,依舊看著手中的書本,語氣溫和地提醒了一句。
“注意你的稱呼。”
盧米爾微微愣了下,隨即會心一笑,頷首說道。
“是,親王大人。”
羅炎微笑著點頭,這才將書本合上,遞給了還在愣神的蒂奇。
即便已經見識過許多次,但蒂奇還是會不自覺地震撼于魔王大人的演技——那位大人只一瞬間便完成了身份的切換。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仿佛真的是一位帝國皇室的貴胄,有著深厚的歷史底蘊與涵養。
難怪他能將坎貝爾公國的貴族們騙得團團轉,而他也是第一次產生了那些鄉巴佬們輸得不冤的想法。
“你還在等什么?該去見見帝皇的仆人們了。”
聽到羅炎聲音的蒂奇如夢初醒,連忙應了一聲。
“是……親王殿下。”
清晨時分,晨霧未散,天色尚且朦朧。
覓食的海鷗還沒起床,港口外便已聚滿了好奇的市民。
他們有的站在貨棧屋頂,有的爬上街邊柵欄,就連鐘樓的露臺都被早起的人們占了個位。
“聽說了嗎?科林家族當年可是皇帝身邊最尊貴的親王!”
“胡扯!我怎么從沒聽過科林這個姓氏?”
“所以人家才神秘啊,據說他們祖上富可敵國,在海外擁有大片領地呢!”
“我怎么聽說他們這五百年過的都挺慘,窮的連飯也吃不上……”
“吃不上飯不至于,他們和蜥蜴人的關系不是不錯嗎?而且,我聽說他英俊非凡!”
“我聽我表姐說他會騎龍來的!”
“胡說,龍怎么可能飛那么遠?!不過我倒是聽說他帶了整整一艘船的金幣回來,要修繕祖宅!”
“祖宅?在哪兒?”
“不知道……直到昨天為止,已經有三個爵士一個男爵宣稱他們是科林家族的旁系了,不過好像只有一個聽起來靠譜點,好像和海關那邊的檔案對上了。”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語,謠言與幻想在晨霧中如蒸汽般升騰。
就在大家踮起腳尖張望、滿懷期待地等待著那位從傳說中走出來的顯赫之人時,人群邊緣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讓一讓!都讓一讓!”
埃德蒙·唐泰斯爵士滿頭大汗地擠進人堆,后面還跟著他一大家子人。“我們可是科林親王的親戚,讓我們過去!”
人們紛紛回頭,沒看見什么王宮貴胄,只見到一個裝腔作勢的家伙在強裝門面,頓時哄堂大笑。
“你是親戚?我還是科林親王的堂兄弟呢!”
“哈哈哈,我可是科林親王的爺爺!”
“快瞧,貴族親戚還自己擠呢,可沒見到有衛兵幫他開路!”
“哈哈哈哈!”
皇城腳下的風氣倒是要比附庸國的城市開放的多,換做是萊恩王國,或者哪個偏遠的小鎮,是斷然沒有人敢這么調侃一個疑似貴族的家伙的。
笑聲此起彼伏,埃德蒙漲紅了臉,嘴唇微微顫抖,但終究沒有和這幫口無遮攔的家伙一般見識。
他在心中默默咒罵這些目光短淺的平民,拉著妻子安娜繼續往前擠,同時還護住了自己可愛的小女兒艾米莉。
“我早就說過我們應該早點出門!”安娜抱怨地嘟囔道,全然忘記她自己可是化妝最久的那一個,甚至比大女兒索菲亞花的時間還多。
索菲亞垂著頭,試圖小聲辯解:“媽,是你——”
“閉嘴!”不等她說完,安娜便鼓起金魚似的眼睛瞪了她一眼,隨后繼續埋怨丈夫說道,“看看現在,我們根本沒法靠近前面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少說兩句……一會兒記得別給我丟臉!媽的,我就該一個人來的!”
埃德蒙咬咬牙,硬著頭皮擠到了最靠近警戒線的地方,卻發現那里已經擠滿了人。
但他并沒有氣餒,臉上掛著殷勤圓滑的笑容,硬是在人群中擠出一塊地方來,將抱怨著的妻子和四個不省心的孩子塞進去。
一家人終于站到了“特等席”的位置上,雖然這所謂的特等席和碼頭仍然隔著一段不短的距離。
他們被擠在一隊小商販和搬運工之間,腳下是早晨尚未干透的海水和魚鱗殘渣。
“快快快,孩子們,跟上,咱們得站得更近一些——你們的科林叔叔可是專程從殖民地趕來見我們的,咱可不能讓他找不到咱!記住,一會兒見到了他之后按我說的順序做自我介紹……這些古老的家族都是很注重禮儀的,聽到沒有盧西恩,我說的就是你的!”
“知道了……你都說多少次了。”大兒子盧西恩低聲抱怨了一句,把袖子往邊上藏了藏,好不被港口的魚腥味兒蹭上。
港口前的空地被帝國城防軍拉起警戒線劃出,這已經是他們能靠的最近的位置。
背著滑膛槍的城防軍士兵看了一眼這不斷往前擠的一家人,皺了皺眉,卻沒有搭理。
埃德蒙卻依舊抬頭挺胸,仿佛下一刻就會有人喊他“閣下”,并將他們迎入權貴的行列。
雖然這里并沒有人多看他一眼。
“站好!艾米莉,不許再舔糖了!”安娜·唐泰斯皺著眉,忍不住拍了拍小女兒的手。
“可是媽媽,我還沒吃早飯……”
“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心變成瑪格麗那個小東西!”
瑪格麗是艾米莉在圣母學校的同學,一個滾圓的小胖子,家里是做糖果生意的。雖然當面見著的時候,安娜沒少在她媽媽的面前夸獎她多么的可愛,但背后顯然又是另一套。
順便一提,所謂的圣母學校,是奧斯帝國及其殖民地的特色,多由寡婦或老婦人在自家開辦,人數較少,面向26歲的學前兒童,價格視校長的身份不同而不同。
一般相對富裕而又還沒富到能請家教的中產家庭,會考慮將孩子送去這樣的學校里。倒也不是為了學到什么東西,主要是為了確保自己的孩子不會和外面的野孩子玩到一起。
另外,一些圣母學校的校長身份也不簡單,尤其是那些收費昂貴的學校。
即使那些帶孩子的寡婦或者老婦人在貴族的圈子里已經屬于邊緣人,但她們的人脈對于普通人來說依舊是只能仰視的,而開門辦學只是為了維持奢侈的用度以及養護祖宅的開銷。
艾米莉的學校就是屬于這一類,入學還得面試,雖然唐泰斯家族在圣城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小麻雀,但在子女的教育上卻絕對是舍得花錢的。
哪怕很多都是冤枉錢。
“好吧……”
艾米莉咕噥著將糖果吐回了糖紙里,偷偷收進衣兜,仰頭望著母親,又偷眼看父親那張有些憔悴的臉——
她的父親嘴角揚著自信的微笑,站姿端正,整個人像一根挺直的藤條,就像她老師手中握著的那種。
他穿著一套淡紫色綢緞禮服,袖口處的繡邊有些發黃,金屬扣是銅包銀,卻擦得锃亮。除此之外,他的胸口別著一枚紋著家徽的祖傳胸針——雖然這東西的由來連他自己都不太確定。
總之,小艾米莉已經很久沒有在父親的胸前見過這枚胸針了。
索菲亞悄悄湊近了艾米莉的旁邊,低聲耳語。
“一會兒別把糖霜蹭在了科林哥哥的袖子上……算我拜托你,別給他留下太糟糕的印象。”
“哥哥?不是叔叔嗎?”艾米莉歪了下頭,但她的姐姐并沒有回答。
這時候,碼頭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就像等待了許久的馬戲終于開場。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艘高桅帆船駛近了岸邊,船上紫色旗幟隨著煙囪吐出的白霧飄揚。
科林親王的家徽在陽光下格外顯眼。
小艾米莉驚訝發現,那正是父親胸前的月亮!
“來了!”埃德蒙·唐泰斯爵士激動地握緊了拳頭,就像一只吸足了空氣準備打鳴的公雞一樣。
一位披著華貴長袍的青年緩步走下舷梯,他的氣質沉穩從容,絲毫不受周遭喧囂影響。
尤其那如沐春風的和藹笑容,就像是海面上初生的朝陽。
趴在欄桿上的姑娘們都紅了臉,還有一些熱情潑辣的大姑娘們吹起了口哨,將手帕扔向了他——雖然這些手帕大多落在了海里或者被海鷗叼走,又或者蓋在了某個禿頭水手的后腦勺上。
熱情的不只是姑娘們——
年輕的小伙子們也是一樣。
他們吹著口哨,擊掌歡迎,還有的雙掌貼著鼻子大聲呼喊,試圖引起這位愛國者的注意——
“歡迎回家!”
“神圣的光芒永遠庇佑著你!”
“科林殿下!您還缺騎士嗎?看看我!”
“快看!索菲亞!那就是……科林親王!我和你說過吧,他可是個好人家!”安娜緊緊握住索菲亞的手,后者的臉頰已經紅成了熟透的蘋果,因為緊張而低頭整理起裙擺,嘴唇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一句話。
“在這兒喊他可聽不到,我們得想個法子進去……”埃德蒙急得額前滲出汗水,緊張地左右張望著。
他顯然低估了圣城市民們對這位親王殿下的熱情,照這架勢他無論如何也接近不了親王殿下。
要是等親王殿下下了船卻沒人接,只能尷尬地站在港口……那可怎么辦?!
這時候,忽然有人拉響了禮炮。
只聽“砰”的一聲,萬千條絲帶像游動在空中的小蛇一樣,驅散了飛舞在碼頭邊的海鷗。
令埃德蒙始料未及的畫面卻接踵而至——
一輛飾有金玫瑰與經卷圖案的馬車停在了碼頭邊上,穩穩停在親王腳邊。車門被仆人打開,一位英俊的中年紳士從車上走了下來,那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散發著如圣光一般溫暖的光芒。
“居然是卡西特·希爾芬先生!”埃德蒙爵士的小兒子弗朗索瓦一眼認出那人,忍不住尖聲叫道。
“你認識他嗎?”艾米莉仰著小腦袋奶聲奶氣地問。
一雙雙眼睛都落在了小兒子身上,弗朗索瓦呼吸急促地說道。
“認識!?我天天都能看見他畫像!那可是帝國藝術學院的校長!”
埃德蒙自然也認得,額頭下意識滲出一層汗——卡西特·希爾芬,這位大人物可不只是藝術學院校長那么簡單。
據說他是教皇身邊的紅人,整個圣城文化界的領軍人!
怎么連這位大人物都來了?
不,不至于吧?!
埃德蒙急的滿頭大汗,他那不肖的大兒子盧西恩卻撇撇嘴,不屑地哼了一聲,“不就是搞藝術的嗎,有什么了不起……”
他的眼神悄悄盯著不知何時出現在港口的一隊皇家騎士,心底沒由得升起一絲焦慮。
他要是再考不上見習騎士,錯過了皇家童子軍的入選年齡,母親又要嘮叨他去當底比斯叔叔的扈從了。
雖然底比斯叔叔人品尚可,而且是他們家的親戚,絕不會讓他去和惡魔拼刺刀,但扈從到底是泥腿子們才會去爭的活兒,他怎么可能去做!
索菲亞輕聲細語地提醒了一句。
“希爾芬先生可不是一般的藝術家……他給帝皇打造過雕像。如果有他的推薦,你就算直接進入皇家騎士團也沒問題。”
盧西恩瞬間把嘴閉上了。
而就在這時候,碼頭上的歡迎儀式已經告一段落。
尊貴的希爾芬先生似乎并不想讓遠道而來的客人久等,車隊很快在皇家騎士團的陪同下離開了碼頭。
飽足了眼福的人群紛紛散去,就像吃飽了的鴿子一樣,臉上帶著滿足而悠閑的笑容。
熱鬧湊完了。
該上班去了。
然而——
埃德蒙卻絕望了。
“我早說了我們該早點出門,站前面一點!”眼睜睜地看著科林殿下上了希爾芬家族的馬車,安娜尖銳地抱怨道,“現在好了,人家直接上了希爾芬家的馬車!連看都沒看咱們一眼!”
索菲亞也是一臉失落,纖細的手悄悄把頭發撥到耳后。她為今天已經準備了一個月,不但特意畫了精心設計過的淡妝,還穿上了那件最像“貴族小姐”的白裙子,只為博得科林先生一眼青睞。
可惜——
他們甚至沒對上視線過。
“好了好了,現在不是互相抱怨的時候……”埃德蒙頭痛地打斷眾人,他也很不爽,但表面還得維持紳士風度。
看著走遠的馬車終究沒有想起來落在這里的人,失望透頂的他低聲咕噥了一句。
“科林……呵,果然是高貴之人,哪能記得我們這些寒門小戶……”
他似乎已經忘記了,他和科林親王之間八字還沒一撇,到目前為止唐泰斯家族和科林家族的淵源只是他的一廂情愿罷了。
埃德蒙爵士搖著腦袋準備離開,可還沒走出一步,一道年輕而清晰的聲音便從背后傳來,輕輕打斷了他。
“請問您是……埃德蒙·唐泰斯爵士嗎?”
埃德蒙猛地一抬頭,只見一位年輕人正站在他們面前。他的身形挺拔,腰間佩劍,披著一件紫色制式短斗篷。
他的皮膚曬得很黑,看起來像是常年在海上的水手,但那身紫色的披風卻無法質疑他的高貴。
在帝國,紫色染料是最貴的,很少有貴族舍得用在仆人身上。
“您是?”埃德蒙下意識用上了慎重的語氣,拿出了面對大人物時的拘謹。
盧米爾溫和一笑,彬彬有禮而又不卑不亢地說道。
“鄙人是科林先生的仆人,他告訴我說——埃德蒙·唐泰斯爵士是很重要的客人,他特意囑咐我來這里與您見面。”
埃德蒙愣住了兩秒,直到安娜的胳膊肘戳了他一下,他才猛地回過神來,而那張沮喪的臉也在一瞬間就如雨過天晴般,散開了壓在眉毛上的烏云。
“科林殿下親自吩咐您來的?哈哈!我就說嘛,他當然記得我們,我們可是血濃于水的關系!”
埃德蒙驚喜地望向了家人們,得意洋洋的忘乎所以,聲音大的恨不得讓周圍那些曾經瞧不起自己的家伙都聽見。
眾人神情各異——安娜翻了個白眼,但撇著的嘴角卻捋平了。索菲亞有點尷尬,向自己父親使著眼色,暗示他淡定一點。
艾米莉和弗朗索瓦的年齡太小,還并不能完全理解這對自己的家族而言意味著什么,只是跟著父親傻開心了起來。
大兒子盧西恩的呼吸卻急促了。
尤其是他想到了索菲亞妹妹剛才說的話——希爾芬先生可不是一般的藝術家,一封推薦信就能將他送進皇家騎士團。
以科林叔叔和希爾芬的關系,換而言之……自己進皇家騎士團的事情妥了?!
他激動地咽下了一口唾沫,恨不得認科林做自己的父親!
看著把自己晾在一邊的一家人,盧米爾雖然尷尬卻也沒計較,輕輕咳嗽了一聲。
“如果你們沒有其他要等的人……我們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埃德蒙迅速看向了盧米爾,臉上堆滿笑容的說道。
“當然!請隨我來,盧米爾先生!您是來接我們去希爾芬先生的莊園的對不對?我們——”
“我們當然是先去您家里。”
盧米爾打斷了他的話,客氣而又不容拒絕的說道。
“科林殿下為您準備了一件禮物,但在此之前……有一些事情,我需要先確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