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階梯山脈深處,一片狼藉的戰場已經看不見,炮火掀起的濃煙也已被茂密的樹叢遮住。
見距離戰場已經足夠遠,塔諾斯終于停下腳步,將背在肩上的伊格放在了一旁的草叢里,在他的影子里布下防御術式的同時,在旁邊放了一張地圖。
這樣應該就沒事了。
他拍了拍手,從地上站起,而也就在這時,草叢里傳來毒蛇游動的悉悉索索聲,沒多久幾根翠綠的蔓藤向上纏繞,幻化成了一位穿著黑色長裙的貴婦人。
那人是布蘭希婭,絕境城的城主、魔王麾下的“荊棘魔將”。
“你見到魔王陛下了?”
“見到了。”聽到那居高臨下的語氣,塔諾斯冷淡地回了一聲。
布蘭希婭看著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的繼續問道。
“他有交代我們新的任務嗎?”
塔諾斯聲音沙啞的回答。
“并沒有,那位大人讓我們在這里待命。”
布蘭希婭的臉上露出一絲哀怨,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我們還要在這個悶熱的地方待多久……我的身上都要起痱子了。”
惡魔怕熱?
塔諾斯咧嘴一笑。
這是他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讀出了寫在那張臉上的嘲笑,布蘭希婭微微瞇了下眼睛。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禮的事情。”
“沒有。”
布蘭希婭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盯著眼神忌憚的塔諾斯看了一會兒,目光忽然落在了平躺在草叢中的伊格身上。
“這就是那個從魔都來的惡魔?迦娜大陸的魔王?感覺……不怎么樣啊。”
“嗯。”塔諾斯并不否認這一點,事實上這也是他一路上最困惑的地方。
他不明白。
地獄為什么要這么做,或者說這么做對地獄來說有什么好處嗎?
真是無法理解!
要說當魔王的話,他其實就是個更好的選擇,至少比這家伙合適!
不過,與塔諾斯不同的是,他耿耿于懷的事情,布蘭希婭卻是一點也不在意。
相反,她倒是對他的模樣更感興趣。
“……嘖嘖,真是張可愛的小臉蛋,難怪魔王大人會為他著迷。”仔細端詳著那張美麗的俏臉,布蘭希婭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嫉妒,恨不得將它割下來貼在自己的臉上。
當然——
這位畢竟是魔王大人的客人,她可不敢忤逆那位大人,因此也只能想一想。
看著那指甲上散發著的寒光,塔諾斯也拿不準這老女人要做什么,只能咳嗽一聲,用沙啞的聲音警告了她一句。
“對了,有一件事兒……我還是提醒你一下好了,我們的陛下又變強了。”
“又變強了?!”
布蘭希婭微微一愣,整個人定在了原地,蒼白的臉上漸漸浮起了崇拜與陶醉。
擊敗扎克羅長老的魔王陛下實力又更進了一步!
宗師之上是什么?
半神?!
不愧是魔王大人……
這下別說是議會,就連內閣對他來說,恐怕也是囊中之物了吧!
見這個瘋女人似乎不會對伊格出手,塔諾斯這才松了口氣,影子消失在了樹林里。
他絕不是出于那莫名其妙的保護欲才出言提醒布蘭希婭……
主要是為了魔王大人。
夕陽沉入了海面,徐徐亮起的燈火取代了天邊最后一絲余暉,起起伏伏的浪潮將載滿夜的航船推入了如枯木般寧靜的海港。
回蕩在海岸線上的炮聲已經聽不見,原本驚慌的居民們也都紛紛安靜了下來,坐在破木板搭橋的酒館里為帝國的勝利干杯。
沉浸在喜悅氛圍中的不只是居民——
還有來自圣伊爾堡的帝國士兵。
常年出沒于前線的他們從來沒有打過這么輕松的仗,對手連他們的臉都沒看清楚就在鋪天蓋地的槍炮和彈雨中灰飛煙滅了。
“……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孱弱的惡魔,他們真的是從地獄來的嗎?”
“不然呢?除了那鬼地方,還有哪兒能生出來這些丑東西。”
“也不都是丑東西,比如那個魔王看起來就挺不錯的。”
“啊,你說那個……我也看見了。”
“聽說是個魅魔。”
“魅魔?!”
“嘿嘿,可惜了,要是活捉了就好了……”
“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別被隨軍牧師給看見了!”
圣伊爾堡海軍的臨時駐地,剛剛打掃完戰場歸來的帝國士兵們仍在津津樂道地議論著方才的輕松勝利。
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士兵們紛紛回頭望去,只見一名騎手策馬飛馳而至。
他的騎術嫻熟穩健,在眾人注視之下勒住韁繩,瀟灑利落地翻身下馬。
當他的斗篷被掀開,露出那枚象征身份的紫色月亮徽章時,在場所有士兵下意識起身,恭敬行禮。
他們或許不認識那張臉,但還是認得那紫月徽章的,畢竟同樣的紫月旗就飄在枯木港的總督府屋頂上。
羅炎向他們微微點頭,隨后神色凝重地環顧一圈,英俊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罕見的憂慮。
“我聽說枯木港遭到惡魔的襲擊……這里現在是什么情況?那些惡魔呢?還有你們的傷亡如何?蒂奇·科西亞男爵在哪里!讓他來見我!”
他一連著問了一串問題,仿佛真的很著急,站在周圍的士兵們面面相覷,隨后一名士官出列,恭敬答道。
“回稟親王殿下,襲擊枯木港的惡魔已經被我們的哈莫爾頓將軍擊潰,目前港口已經恢復和平……請您不要驚慌。”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蒂奇·科西亞男爵應該和哈莫爾頓將軍在一起,我可以替您將他喊來。”
“已經擊潰了?”
羅炎略微驚訝地看著那名士官,仿佛頭一回聽到這個消息。
擰緊的眉頭微微松弛,他定了定神,接著說道。
“不必了……既然他們在一起,那就帶我過去吧。今天的事情,我要親自向你們的將軍表示感謝。”
說完,他看向了凱德森船長派來犒軍的總督府仆役,下令說道。
“慶祝凱旋的宴會怎么能沒有酒?去總督府搬十桶朗姆酒過來,分給諸位將士們!”
原本他們是不能喝酒的。
但如果是親王的賞賜就不一樣了,就算哈莫爾頓將軍怪罪下來,他們也可以將事情推給親王殿下。
“噢噢噢!!”
“科林親王萬歲!”
“帝國萬歲!”
眾士兵紛紛歡呼親王殿下英明,隨后分出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跟著總督府的仆役去倉庫里取酒去了。
羅炎接著看向了一旁的士官,后者立刻心領神會,頷首說道。
“親王殿下請隨我來……我帶您去見將軍。”
羅炎微微點頭,重新翻身上馬,跟在那士官的身后,朝著附近丘陵上的堡壘趕去。
堡壘的圍墻上,執勤的尸鬼士兵已經撤走,取而代之的是枯木港的民兵。
他們同樣不認識羅炎的臉,但和圣伊爾堡的海軍們一樣,他們都認得他斗篷上的紫月紋章,猜也猜到了他的身份,紛紛躬身行禮。
“親王殿下!”
羅炎沒有和他們寒暄,只是略微點頭,隨后將戰馬交給了看門的民兵。
“就送我到這里吧,接下來我自己去就行了。”
朝著帶路的士官點頭,羅炎謝過之后,便大步流星地朝著堡壘內的營地走去。
營地中央的主帳,篝火熊熊燃燒。
哈莫爾頓正愜意地靠在座椅上,品嘗著之前來不及吃完的美味佳肴。
所謂飽暖思淫.欲,這些天枯木港的男爵把他好吃好喝伺候著,但他還是覺得少了點什么。
枯木港這地方風景優美,資源豐富,就是冷清了些。酒館里都是大老爺們兒,和圣伊爾堡一樣,連個陪酒的舞女都沒有。
這合適嗎?
太不合適了好嗎!
哈莫爾頓將軍不禁又替枯木港的總督琢磨起來,要不在這兒開家妓.院吧?
這似乎不是帝國將軍該干的事情,但……這不是急事從權嘛。
他連港口和采石場都修了,還差一個給士兵喝花酒的地方?
嗯,確實差一個。
哈莫爾頓將軍又開始計劃了,不如干脆將枯木港當做帝國海軍的度假勝地——哦不,修整基地。正好這里的蜥蜴人也挺會修船的。
讓專業的人干不對口的事兒,最后就會變成“東一榔頭西一棒子”這樣。這位海軍將軍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計劃已經偏離了最初的軌道。
他的思緒繼續發散著,想著想著,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今天下午碰到的那個菜鳥魔王。
說起來——
那小臉蛋長得真俊啊,尤其是那羞憤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關進地牢里狠狠地欺負。
以前他死活想不明白,帝國的那些貴族們為什么放著漂亮姑娘不用,偏偏去養什么男寵。現在他倒是理解了那么一點兒,如果是那家伙倒也不是不可……
哈莫爾頓將軍猛然驚醒,額前劃過一滴冷汗,一口朗姆酒悶下去,才壓下了心中的邪念。
好險——
不愧是魅魔!
自己差點就著了道!
眼見哈莫爾頓將軍的酒杯空了,毫不知情的蒂奇馬不停蹄地給他續上,殷切地勸酒。
“將軍好酒量!咱們繼續!哈哈!今晚不醉不歸!”
他勸酒倒不是想占哈莫爾頓的便宜,主要是把這家伙灌醉了就不會被問東問西。
所有的謊言穿幫幾乎都是因為前后不一致,他說的越多,破綻就越多。想要不露出破綻,那就只能盡量自己不說,讓對方來說了。
就在兩人推杯換盞的時候,帳篷外面忽然傳來了一聲稟報。
“親王殿下到了!”
蒂奇和哈莫爾頓聽聞都是一愣,隨后紛紛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面向帳篷的門口。
幾乎就在倆人站起的同一時間,帳篷的門簾掀開,露出了一張棱角分明、氣宇軒昂的臉。
和那些只認徽章不認臉的士兵不同。
哈莫爾頓將軍第一眼并沒有看見那披風上的紫月,但幾乎就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便足以認定此人并不是等閑之輩!
這是他在圣城鍛煉出來的眼力——真正的高貴之人是不會用徽章來彰顯身份的。
他們只是站在那里,就會自動成為一群人的凝結核,眾望所歸的中心。
而坐在他對面的蒂奇很快便印證了他的第一直覺,只見這位男爵恭敬且謙卑地行了個貴族禮節。
“親王殿下!”
為了不被對方認為是粗鄙之人,哈莫爾頓將軍也下意識有樣學樣地行了一個禮……而一般他是不會這么做的。
“親王殿下,自打我踏上這座港口以來,我便常常聽這里的人們提及您的威名。而今日一見,果然不同一般!”
“您言重了,哈莫爾頓將軍,”羅炎回了一個標準的帝國貴族禮節,看著謙卑低頭的帝國海軍將軍誠懇說道,“您的來信我已經收到,我一直期盼著與您會面,只可惜不巧我正在阿薩姆城與古塔夫聯合王國的國王進行會晤,直到最近才趕回太陽階梯山脈以北……讓您在這兒等了這么久實在抱歉。”
“哪里的事情!”哈莫爾頓憨厚笑了笑,看著面前的親王,目光熱切的繼續說道,“像您這樣的高貴之人,值得我付出時間等待。更何況……下午發生的事情說明我的決斷是正確的,或許這也正是圣西斯的旨意。”
“說到這個……我還得向您表示感謝。”
羅炎向哈莫爾頓點頭致意,語氣莊重而誠懇地繼續說道。
“我代表枯木港的子民,感謝您在危難之中向我們伸出援手!包括我在內,這里的所有人都欠您一個人情……這一杯我敬你!”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取過侍者手中的酒壺親自為自己斟滿,然后當著哈莫爾頓將軍的面一飲而盡。
哈莫爾頓將軍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連忙說道。
“您太客氣了,親王殿下,捍衛帝國的疆土是我等士兵的義務,我們怎么也不可能放著您和您的子民不管?更何況區區幾百只魔物而已,根本不足掛齒,我的士兵分分鐘就將他們擊潰了……只是可惜,讓那個魔王逃走了!”
這番說辭倒是與先前那個士官不同。
至于要問羅炎相信哪一個,那當然信哈莫爾頓將軍說的。
畢竟當時他就在旁邊看著那些玩家們狗帶,等快結束了又派塔諾斯上去收尾。
否則單靠伊格的小身板,想在這位有著黃金級實力的將軍面前逃走還是有點難度的。
同階的惡魔尚不是人類的對手,更別說落后一個階位了。
“魔王?”羅炎微微皺眉,一臉不解地看著哈莫爾頓將軍,“抱歉……我有點不明白,魔王是什么意思?”
蒂奇偷偷看了他一眼,眼中是大寫的佩服,隨后又匆忙地將視線挪開了。
“……這正是我要和你說明的!”
并沒有注意到旁邊男爵的眼神,哈莫爾頓一臉嚴肅的看著羅炎,認真說道。
“地獄極有可能已經盯上了這片土地!而那個魔王,就是他們派來這里打前哨的!”
帳篷里的空氣安靜了下來,燭臺上的燭火恍惚著羅炎臉上的陰晴不定。
他沉吟了許久,看著哈莫爾頓將軍說道。
“抱歉,將軍閣下,看來過去的五百年里……外面發生了太多科林家族不了解的事情。可以和我說的更詳細一點嗎?我想這不僅關乎到科林公國的安危,也關乎著古塔夫聯合王國……請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哈莫爾頓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深吸一口氣壓下醉意,繼續說道。
“所謂魔王領……就是地獄插在帝國腹地的釘子,它們通常是以迷宮的形式出現,有時候也會是城堡或者遺跡。總之,那不是什么好東西,魔物會源源不斷的從迷宮中涌出來。不過相對的,擊殺魔物會掉落魔晶,也有一些冒險者以此為生。”
羅炎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哈莫爾頓將軍繼續說道。
“站在帝國的立場上,我們當然是希望將這些迷宮一個不剩的拔除,但那些惡魔們相當狡猾,他們從來不和我們正面交手,而是依托地形進行防御。一旦我們的力量被他們牽制,他們就能借機在前線取得更大的優勢,所以通常我們只能依賴冒險者工會以及當地領主的力量來對付這些藏在迷宮里的惡魔……即便無法剿滅他們,也至少能將他們壓制住。”
“他們是怎么誕生的呢?我比較關心這個。”羅炎皺著眉頭說道。
哈莫爾頓將軍沉聲說道。
“目前我們也只是推測,您收留的那些落水的幸存者里面,很可能藏有魔神的信徒。”
“怎么可能?!”羅炎錯愕地看著他,“他們不都是虔誠的教徒嗎?怎么會有魔神的信徒混在里面?”
哈莫爾頓苦笑了一聲,嘆息說道。
“每一個人都宣稱自己是虔誠的教徒,但沒有人知道他們心里真正想著什么。也許有的人白天對圣西斯的神像祈禱,晚上就把靈魂出賣給了魅魔……咳,我的意思是惡魔。”
“怎么會有這么可惡的人……”羅炎死死握緊了拳頭,嘴唇氣得發抖。
“確實……這些十惡不赦的家伙都得下地獄!我和他們勢不兩立!”哈莫爾頓心虛地發了個毒誓,隨后語速匆匆地揭過了這個話題,“總之,帝國的疆域太龐大了,而且人口眾多。我們沒法保證每一個人都發自內心的信仰圣西斯,尤其是那些常年遠離教堂的水手……我是很不相信他們的。”
羅炎的食指按著眉心,語氣沉痛地說道。
“也就是說……我拯救的那些落水者,他們把靈魂出賣給了惡魔?”
哈莫爾頓將軍點了點頭,聲音沉重的說道。
“目前來看是的……我相信我的士兵,而您的領地這么多年都沒有受到地獄的腐蝕,想來枯木港的原住民是民風淳樸的。如此說來也只有這一種解釋——被您救下的那些落水者跑到了太陽階梯山脈的深處,在那里畫下了召喚惡魔的傳送陣。事已至此,咒罵他們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只能做好應對措施,防止釀成更大的苦果。”
羅炎聞言神色復雜,片刻后嘆息一聲。
“原來是這樣……我收留他們之時,只是出于貴族的責任,不能放任那些落水者漂泊而無所依靠,更何況枯木港最初本就是由落水的幸存者建立的,收留遺落在此地的帝國子民又是我的父輩親口傳遞給我的祖訓。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絕他們?可沒想到……他們居然這樣報答我。”
正在開小差的蒂奇忽然注意到,扮成仆人的盧米爾正向自己遞眼色,于是連忙上前一步,一臉悲愴的說道。
“殿下!這群蟲子根本不值得您拯救!讓我們把他們驅逐出去——”
“不,科西亞男爵,”羅炎搖了搖頭,不容拒絕的語氣打斷了蒂奇說到一半的話,“即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仍然得說,背叛我們的只是極少數……就如哈莫爾頓將軍說的,我們無法保證每一個人都忠誠于我們,總有人會在晚上把靈魂出賣給魅魔。”
哈莫爾頓連忙應了一聲:“是的,呃……但我說的是惡魔。”
“都一樣,一個意思,”羅炎搖了搖頭,隨后將目光投向了帳篷外的篝火,“正是因為發生了這樣令人遺憾的事情,我們非但不應將圣西斯的子民拒之門外,而是更應該善待那些與我們有著共同信仰的同胞。若是我們將大門關上,便是將他們推向惡魔的懷抱,而他們的怨恨將化作我們無窮無盡的麻煩……我想也正是因為他們長久以來受到的忽視,才讓他們誤入歧途的,這個代價就讓我來承擔好了。”
“殿下……”蒂奇愣愣的看著羅炎,有那么一瞬間就像看到了圣言書中的圣父。
他的背后似乎真的在發光!
頓了頓,羅炎繼續說道。
“為了不讓他們被惡魔腐化,我們應該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我想這也正是圣西斯賦予我等貴族的使命之一——我說的對嗎?哈莫爾頓將軍。”
哈莫爾頓聽到這番話,頓時肅然起敬,忍不住將拳頭貼在了胸口。
“……親王殿下果然胸懷寬廣,令人欽佩不已!像您這樣秉持貴族責任的帝國貴胄,如今已是越來越少見了。”
羅炎面容平靜,謙遜的微微頷首。
“將軍謬贊了,就與您履行身為士兵的義務一樣,在下也只不過是履行身為一名貴族應盡的義務罷了。”
如果圣城的貴族們也像這位先生一樣就好了——
哈莫爾頓的心中一瞬間閃過這樣的念頭。
那些家伙大多將義務拋在了腦后,只記得手中的權力以及用權力攫取的財富,甚至就連“大風暴”的災難財都想分一杯羹。
他對此深惡痛絕。
或許也正是因此,他才消極的拒絕了和那些商人們合作。
即便正如軍需官所說的,那其實是個不錯的解決方案,至少遠比在陌生的海域修一座港口、并蓋一座采石場省事兒的多。
看著神色動容的哈莫爾頓,羅炎語氣誠懇地繼續說道。
“我想為我的臣民們做一些事情,也想為那些正在忍受風暴余波的帝國子民們做一些事情,但我一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您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嗎?”
“殿下言重了,您的想法令人欽佩,能夠助您一臂之力是我的榮幸。”
哈莫爾頓將軍恭敬地行了個貴族禮節,熱忱的雙眼中仿佛燃燒著火焰。
這一刻的他,眼睛里再沒有什么魅魔,又或者那些虛無的邪念。
他找到了自己存在于此的意義!
“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請盡管和我說一聲!”
羅炎微微點頭,贊賞地看著這位將軍,隨后繼續說道。
“我的父輩曾教導我,想要解決自己的燃眉之急,就得先找到別人的燃眉之急。”
“首先,請告訴我你們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