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篝火燃燒。
啃著烤熟的玉米棒子,坐在木頭樁上的水手瞅了一眼不遠處的“城堡”,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道。
“頭兒……”
“嗯。”坐在旁邊的凱德森船長擦著手中的匕首,敷衍的應了一聲,表示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砍了一天的樹,他現在累得渾身肌肉酸疼,一個字也不想多說。
那水手也不好煩他,于是匆匆說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這兒……真的有個叫枯木港的地方嗎?”
這叫什么問題……
沒有枯木港,難道附近那座堡壘,以及他們白天時候遇到的男爵和帝國士兵是假的不成?
凱德森撇了撇嘴,懶得嘲笑這小子問出的愚蠢問題,卻沒想到這愚蠢的問題居然在他那些愚蠢的手下中間產生了共鳴。
“你也發現了?”一位留著絡腮胡的水手,抬頭驚訝地看向了那個捧著玉米棒子的年輕水手,語速飛快地說道,“下午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這兒實在太干凈了!”
“沒錯!”另一位滿臉雀斑的水手也點頭附和,神經兮兮地說道,“我也發現了……這兒干凈的簡直不像話!連片碎瓦和破爛的靴子都沒有,就算那風暴再厲害,還能把人生活過的痕跡一起抹去了不成?”
凱德森的眉頭抽動了下。
這確實不太尋常。
就算當地的居民提前撤到了附近的山上,也不至于把所有東西都帶走了,總有帶不走的吧?
凱德森試圖給這種奇怪的現象找個說法,而這時坐在他旁邊不遠的大副艾溫也插進了話題里。
“嘶……你這么一說,還真是有點兒怪。我在岸上倒是看到了廢棄的桅桿,但不像是這場風暴造成的,倒像是腐爛了兩個月的狀態。”
“兩個月?”留著絡腮胡的水手愣了下,“兩個月前……也有風暴嗎?”
“冬季,這片海域還是很太平的,風暴沒那么常見……當然,這兒的情況比較特殊,”艾溫停頓了一會兒,苦笑著說道,“畢竟我從來沒聽說過浩瀚洋上還有一片陸地。”
人群里頓時傳開了騷動的聲音,一群人面面相覷,交換著彼此眼中的懷疑和恐懼。
“對了……”
一名抬頭紋深邃、稍年長的水手突然壓低了聲音,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繼續說道。
“白天的時候,我好像在樹林里看見了幾道詭異的影子……他們長著和人很像,但沒有人的模樣,腳也不著地,就這么飄著。我想過去看個清楚,他們卻像是發現了我,直接消失了……”
“你是說——亡靈?”膽子小的水手立刻縮起了脖子,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亡靈個屁!”
凱德森不屑地撇撇嘴,瞪著那個不老實的水手破口大罵了一句。
“少在那兒危言聳聽了,就你這慫貨,真要是看到了亡靈,還能憋到晚上才尿褲子?”
從這幫老油子最喜歡嚇唬新人。
打交道的時間長了,凱德森早已經摸清楚了他們的秉性。從他們嘴里蹦出來的話,他一個字也不信!
被劈頭蓋臉一頓罵的水手尷尬笑了笑,伸手摸著后腦勺。而那些先前被嚇著了的年輕水手們雖然還在害怕,但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恐慌的氛圍消退了些許。
然而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連胡子都白了的年邁水手忽然清了清嗓子,用沙啞而低沉的聲音說道:
“話也不能這么說,卡斯特那家伙也許是沒看清楚,不好意思講,我們不能武斷的認為他在說謊。”
“沒錯!我,我只是沒看清……”見有人替自己說話,那個叫卡斯特的水手連忙接上他的話。
那年邁的水手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凱德森船長,以及所有看向他的水手們,緩緩繼續開口說道。
“說到亡靈,我倒是真撞見過那些家伙……當然,不是在這里,也不是老家的森林。”
眾人立刻安靜下來,齊刷刷看向老水手。
“那時候我還年輕,不是在這艘船上,而是在另一艘船。船長是個羅德王國的木匠,不知道怎么開上了貨船。”
“總之,他的航海技術比我們現在的頭兒還要糟糕……我們當時也是在海上迷了路,風浪很大,眼看就要葬身魚腹了。結果這時候,海霧突然散開,我們看見了一座熱鬧的港口!”
“那里燈火通明,有酒館,有漂亮的姑娘招呼我們進去歇腳……我們激動壞了,立馬把船靠過去補充補給,休息了一晚上。”
老水手故意停頓了一下,瞥了眼四周,眾人紛紛屏息凝神。
“第二天醒來……嘿,好玩的來了。船長摟著的美人兒變成了尸體!滿港口都是干癟的尸體和破敗的房子,哪里有什么港口,那兒簡直就是一座墳墓!”
眾水手頓時嚇得倒吸冷氣。
老水手趁熱打鐵繼續說道。
“我們開始嘔吐……把昨天吃進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而吐出來的東西什么都有。有生銹的銅幣,有啃壞的靴子,還有……帶血的匕首。吐出匕首的那兄弟活不了了,但我比較幸運,只是吃了一條死魚,壞了幾天肚子。”
“我們跳上船,逃了出去……后來我才聽說,那座鬼港只要去過一次的人,就永遠也走不出來了,會一直困在永恒的迷霧里……”
寂靜的夜色中,只剩篝火噼啪作響。
一些膽小的家伙已經嚇得渾身顫抖,手腳冰涼。
這時候,一個聰明點的水手忽然想到什么,顫巍巍地開口說道:“那你是怎么出來的?”
老水手沉默了半晌,忽然幽幽說道。
“你怎么知道我出來了?”
現場一片死寂。
似乎是察覺到了氣氛的僵硬以及眾人眼神中的不善,那老水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倉促結束了這個不好笑的笑話。
“我開玩笑的!你們別當真!”
盡管老水手自己說這是開玩笑,但現場眾人還是被嚇得夠嗆,看誰都覺得像在看鬼。
凱德森終于忍不下去了,站起身來沒好氣地呵斥道:“都別胡扯了,趕緊睡覺!誰再敢講鬼故事,老子明天派他去蜥蜴人的地盤上探路!”
眾人一哄而散,滾去睡覺去了。
驅趕走了水手們,凱德森回到了篝火旁邊坐下,望著劈啪作響的火焰,內心卻久久無法平靜。
鬼故事他當然是不信的。
但這座港口……確實太干凈了。
干凈到像從未有人在這里生活過一般。
回想著自己遇到枯木港男爵之后發生的種種事情,凱德森心中也不免打起了鼓。
怎么會有人住在那么陰森的地方?
而且一到晚上就消失了。
還有——
那家伙為什么如此抗拒和他們住在一起?
這時候,他忽然感覺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
他猛地回頭,卻見身后的森林空蕩蕩的,漆黑的夜幕之下只有悉悉索索的蟲鳴。
“……錯覺嗎?”
他嘟囔了一聲,從地上站起,步子僵硬地朝著帳篷的方向走去,同時心中安慰自己別想太多,并虔誠的禱告。
圣西斯在上……
如果您真能聽見我的祈禱,請不要讓您忠誠的信徒被困在這座陰影纏繞的港口。
此時此刻的凱德森并沒有注意,森林中確實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們——甚至不只是一雙。
“……好家伙,新NPC?”
“看旗幟是帝國的?”
“6666!資料片又要更新了。”
“這還沒兩個月吧?有兩個月嗎?”
“狗策劃更新也太快了叭!”
地獄,魔都,帕德里奇家的莊園。
一輛飛馬拉著的馬車緩緩駛入爬著藤蔓的鐵門,沿著黑曜石鋪就的車道來到了莊園主樓。
三人下車沒多久,臺階上便傳來一陣噔噔噔的高跟鞋聲。
羅炎抬頭看去,只見瑟芮娜·帕德里奇夫人正站在臺階上,正笑吟吟地迎著他們。
和以前一樣,瑟芮娜夫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那端莊優雅而不失美艷的容貌就像永遠不會褪色的大理石雕像。一頭蓬松柔順的粉色長發垂在纖細的腰肢上,就像簇擁在她身后的玫瑰云團一樣。
盡管早已為人妻母,但她的舉手投足間仍透著一股熱情奔放的魅力,讓人一見便難以忘懷。
“哎呀,我可愛的小米婭終于回來了——!工作辛苦了!”
她提著裙擺,快步走下了臺階,一把抱住難為情的女兒,親昵地在她額頭上輕啄了一口,然后才笑瞇瞇地看向旁邊的羅炎。
“好久不見,羅炎先生,我家女兒承蒙您照顧了。”
“哪里的事,倒是我一直受您女兒的照顧,給她添了不少麻煩,”羅炎禮貌地頷首,接著和顏悅色地說道,“今天冒昧來您府上打擾,希望沒有給您添麻煩。”
米婭的臉頰微微發燙,瞥了這個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家伙一眼,心中卻是美滋滋的。
伊格則是一臉崇拜地看著羅炎在瑟芮娜夫人面前進退自如的樣子,心中佩服的情緒更加溢于言表了。
不愧是羅炎學長——能夠在魔王學院這種惡魔云集的地方生存下來的男子漢!
即使是面對恐怖的瑟芮娜夫人也能保持冷靜不退縮!
果然——
自己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
由于他的父親總是對他說瑟芮娜夫人的壞話,以至于他從小對帕德里奇這一家子就怕的不行。
而進了魔王學院之后,他又悲催地和米婭分到了一個班上,更是加重了他對那位素未謀面的瑟芮娜夫人的刻板印象。
年輕的帕德里奇小姐都如此嚇人,年長的豈不是吃人?
這也太可怕了!
看著彬彬有禮的羅炎,瑟芮娜夫人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越看心中越是欣賞。
那是帕德里奇家族遺傳的本能——
她能一眼看出來他身上的與眾不同,以及其他惡魔所沒有的特長。
“哪里哪里,我倒是希望您能經常來做客,你不在的時候,米婭可是天天和我念叨您的事情。”
“媽!”米婭焦急地叫了一聲,匆忙打斷了瑟芮娜夫人繼續爆料自己的糗事兒,接著匆匆看向羅炎說道。
“別,別誤會了,我只是……因為你經常給我添麻煩,所以偶爾累了的時候,可能抱怨那么一兩句,沒,沒別的意思……當,當然也不是討厭的意思。”
羅炎一臉關愛地看著慌忙解釋的米婭,笑笑沒有說話。然而米婭卻似乎會錯了意思,臉上的酡紅愈發濃烈了。
瑟芮娜笑瞇瞇地欣賞著女兒可愛的表情,視線在倆個年輕人身上來回傳遞。
然而就在這氣氛其樂融融的時候,她卻忽然從倆人的身后,注意到了一道“不和諧”的身影。
那便是提著行李的伊格。
他已經很努力地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但還是被某只“老奸巨猾”的老狐貍給盯上了。
瑟芮娜夫人的眼睛微微瞇起,臉上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了些許。
“……這位是?”
“我叫伊格,是羅炎學長和米婭學姐的同學……初次見面,帕德里奇夫人,您好,”伊格微微欠身,雖然身子繃緊的就像鋼鐵一樣,但還是努力保持了禮貌和得體。
“哦同學啊。”
瑟芮娜嘴角仍掛著笑容,但目光已經悄然在他臉上來回打量了三圈,看的伊格心里直發毛,肩膀輕輕顫抖。
“是……有什么問題嗎,瑟芮娜夫人!”伊格緊張地立正站直了,就像在軍營里的時候一樣。
瑟芮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展顏一笑。
“沒問題……咯咯咯,這小伙子真可愛,別在門口站著了,都快進來吧,我讓仆人多準備幾套餐具。”
伊格松了口氣,卻還是無法放松警惕,戰戰兢兢地跟在羅炎的身后,身子縮的更小了。
一行人進了莊園,來到會客室,瑟芮娜借口讓仆人準備茶點,順勢將女兒悄悄拽到了會客室旁邊的回廊。
“媽?你干嘛呀……”米婭一頭霧水地看著似乎有話要講的瑟芮娜夫人,卻總覺得她嘴里講不出什么好話。
倒不是她孝心變質,主要是她太了解自己的母親了——打從她出生起,這家伙就沒正經過一天,以至于她都被帶歪了。
“媽有話要和你說,”瑟芮娜壓低聲音,謹慎地瞟了眼客廳方向,嚴肅而言簡意賅地說道,“小心那個伊格。”
小心……伊格?
米婭傻眼地看著她,一時間沒回過神來,過了好久才哭笑不得道。
“伊格?那家伙?我防著他干什么……”
那不就一路人嗎?
只是老同學剛從前線回來,順便招待吃個飯而已。
她還沒有小肚雞腸到“看見羅炎和誰多說了兩句話都要往那方面想”的程度……何況他是男的。
不過也就在這時,她忽然意識到什么,臉唰的一下紅了。
“況,況且……我和羅炎又沒什么……”
這聲反駁來的太遲,以至于一點兒底氣也沒有。右腳的鞋尖來回蹭著左腳的鞋跟,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后面幾乎都聽不見了。
若是平時,瑟芮娜夫人大概會嬉皮笑臉地掐著她腰上的軟肉,但今天不知怎么,那張臉上卻露出了不同以往的嚴肅。
“米婭,太優柔寡斷可不行哦!如今這個惡魔不像惡魔,哥布林不像哥布林的世道——好男人就像珍稀動物一樣稀有,你要是把握不住,等哪天讓梅盧西內家的那群壞蛋把他‘吃掉’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不會錯——
那家伙絕對是梅盧西內家的孩子!
把姓氏藏起來也沒用!
帕德里奇家族和梅盧西內家的“仇恨”是流淌在血液里的,這關乎到魅魔的尊嚴!
她能明顯的感覺,自從那孩子進來之后,連莊園里的空氣都變臭了。
毫無疑問——
這是梅盧西內家下的一盤大棋!
自己輸不起,就把仇恨傳給下一代!
身為帕德里奇家真正的主人,她絕對不能坐視這種事情發生!
瑟芮娜惡向膽邊生,一雙狐貍眼寫滿陰沉。
“帕德里奇家的女人可以輸給任何人,但唯獨不能輸給梅盧西內家的男人……米婭,你還小,不懂背負在你肩膀上的使命。與其讓他被梅盧西內家的混蛋吃干抹凈,倒不如媽媽替你——”
“梅盧西內?那是什么——等等,你要替我什么?!”米婭一臉懵逼地聽到了最后,勃然大怒,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當然是替你出謀劃策……你以為是什么?嘻嘻——”瑟芮娜掩嘴輕笑,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好了好了,開玩笑的啦,你親愛的母親大人怎么會和你搶玩具呢?放心了,我可是很愛很愛你的父親的。”
“有,有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嗎!?”米婭嚼著嘴唇,一副要氣哭了的樣子。
“可我要是不這么說,你又會用‘我和他沒什么’來搪塞過去不是嗎?”
瑟芮娜夫人微微笑著,食指貼在了米婭的胸前。
看著忽然噎住說不出話的女兒,她目光盈盈地說道,“米婭……媽媽其實根本不在乎梅盧西內家族如何哦,過去的事情早就過去了,而且再來多少次最后贏得也一定是我。”
“剛才我之所以說那些……故意刺激你的話,當然不只是為了取笑你,而是為了讓你明白一件事——你還是更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內心一點兒比較好,否則遲早會后悔的。”
當然不只是……所以取笑也是目的之一?
米婭嘴唇抖了抖,卻沒力氣吐槽,視線飄向了腳尖,嘟囔了一句說道。
“我……光我誠實一點兒有什么用,我又影響不了他的選擇。”
“未必哦,我感覺他對你是有好感的。而且,他和那些單純想要接近你的父親或者接近我的人不同,他既沒有為了避嫌而故作清高地疏遠我們,也沒有刻意討好或者說依賴我們的力量……這其實是一種非常成熟的表現,他在試圖成為帕德里奇家族的盟友。你會欣賞他不奇怪,甚至別說是你,就連我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不錯的家伙。”
瑟芮娜的目光一轉,食指搭在嘴唇上,笑吟吟說道。
“不如……”
“不如什么!你你你別出餿主意!我我自己會動手的!我馬上就要動手了!已經在動了!”米婭是真的慌了,慌忙打斷了瑟芮娜夫人嘴邊的胡言亂語,恨不得撲上去把那張嘴給堵上。
身為一名紫晶級強者,經驗豐富的瑟芮娜夫人自然不會被區區一只白銀級的魅魔逮著。
她咯咯笑著,靈巧地躲開了女兒的手,身影一晃便閃現到了回廊的另一側——連著花園的拱門旁。
“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現咯。”
“要是你能把他留下來過夜的話,我就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說完,她便扔下滿臉通紅的米婭,連帶著那沒正經的笑聲一并消失在了空曠的回廊。
另一邊。
會客室中。
羅炎坐在松軟的沙發上,一邊淡定地喝著茶,一邊聽伊格說著他在前線的軍旅生活。
“……中部要塞的環境特別惡劣,在荒無人煙的沙漠上,常年刮風,最近的水源在好幾十里外的山上,我甚至懷疑帝國不是打不下那里,而是根本就不要那塊爛地。總之,那里的情況真的太糟糕了,剛開始我覺得自己肯定撐不過一個月,但后來慢慢地也就適應了……”
看得出來,一年的軍旅生活確實改變了他不少東西,至少讓他變得比起以前自信了。
至于男子漢氣概……
羅炎反正看不出來,或許有吧。
講著講著,伊格的眉眼間的自豪愈發耀眼,但很快又不好意思地低頭一笑,小聲補充道。
“當然,跟您比起來,我這些都算不上什么……您在魔都的光輝事跡,我在前線也經常聽到呢。”
羅炎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毛。
“我的名聲都傳到前線去了?”
“當然!”
說到這件事兒,伊格頓時兩眼放光,認真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前線的大家都在議論,說雷鳴郡的魔王如何厲害,不但替薩爾多港戰敗的弟兄們討回了公道,還清除掉了軍隊里的蛀蟲!他們還說您是魔神選中的神選者,為了清除掉扎克羅·德拉貢這樣貪贓枉法的家伙!”
貪贓枉法么……
看來真理部給那家伙定的罪名不小啊。
羅炎沒有太關注那件事的后續,一來是因為他很快就被牽扯到了迦娜大陸的事務中,再一個安在死人身上的罪名確實也沒那么重要。
不過,伊格卻誤會了羅炎臉上的淡定——那副談笑間對手灰飛煙滅的從容,簡直太符合他對強者的幻想了!
“……說起來,有件事兒我還得和您道歉。”
“什么?”
“那個……我不是新人么,大家都不太瞧得上我,總是找我麻煩,還偷我的衣服,在訓練的時候捉弄我……”
伊格下意識地夾緊了膝蓋,紅著臉看向一邊,緊張地說道。
“后來我就說……你是我哥們兒,從那以后他們都不敢欺負我了,還讓我當他們的大哥,說以后就跟著我混了。”
羅炎一時間啞然,愣住好久才哭笑不得地說道。
“就,這事兒啊……好吧,我覺得你不用道歉,你本來也沒說謊不是嗎?”
伊格抬起頭,清澈的眸子里亮起了感激的光芒。
就在他正要感謝的時候,會客室的門忽然輕輕推開了,先前消失不見的米婭滿臉通紅地走了進來。
羅炎看向她,隨口關心了一句。
“怎么去了這么久?”
米婭支吾著,心虛地東張西望。
“啊……那個,沒什么,我媽就是……擔心我……拉著我隨便問問……”
說到這里,她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忽然又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豁出去似的放大了音量。
“今晚!你……住,住下來吧?”
空氣瞬間安靜了幾秒。
羅炎端著茶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維持著禮貌的笑容,其實已經愣住有一會兒了。
坐在一旁的伊格更是驚訝地瞪圓了眼睛,看著臉漲紅成燈泡的米婭,怎么也無法將那張羞赧的臉和印象中飛揚跋扈囂張的模樣對上號。
什么情況?!
他下意識看向了羅炎,那張臉上仍舊是云淡風輕的笑容,和剛才相比沒有一點兒變化。
伊格的眼神漸漸從錯愕變成了崇拜。
連帕德里奇家的惡龍都能調成這樣……
不愧是魔王學院近年來最硬的畢業生——雷鳴郡的魔王羅炎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