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的姑娘有多搶手,看看旁支就知道。
但凡家里有個十歲的女兒還沒定親的,那都是媒婆的無能。
倒不是說,她們定的婆家都是需要她們去撐腰的,而是賈家真的在興盛,自慈幼局允許百姓家的女孩過去讀書以來,京中興辦了好幾所女學。
賈家自然也跟風建了一個。
只是讓世人沒想到的是,西郊的女學建的比賈家族學大了百多倍,寧國府沈夫人以一品誥命夫人的身份,自任山長,人家連皇后都拉了過去,當了個名譽山長。
有她們在,師資力量就別提了。
國子監的先生偶爾都要跟著沈家大哥過來輪值。
一些老狐貍早就發現了不對,皇后和沈夫人在布局某些倒反天罡的大事。
只是想要反對吧,人家又沒跳起來直接說,她們要上朝堂。
女學教經史子集,也教算術、管家等等。
就是刺繡的師父,都從江南請了兩個非常有名的。
雖然很反感這個女學,但該從心的還當從心,家中有女兒、孫女的,只要還沒嫁人的,都打包送了過來。
畢竟別人都送了,他們不送……,萬一耽誤孩子以后的終身呢?
眾人一邊在肚子里哼哼,一邊陪著笑臉,帶著銀子送孩子上學。
迎春等自然也從凝翠軒轉到了這邊讀書。
大家建詩社、展畫廊、炫繡品……
就是廚藝、園藝也是特長之一。
在某些方面,迎春都可以當個小老師。
溫柔、大方且自信的她,雖然在詩才上并不顯名,但被賈敏發動,偶爾過來講課的貴婦們,都深為喜歡她。
而且賈赦回京,皇帝讓他專管各國朝貢事務,那官是越坐越穩。
再加上賈璉年輕有為,有這樣的父兄在,誰不想把她搶回家當媳婦?
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沈夫人那可不是好惹的,大家在學里都不敢表露什么,只能找機會約邢氏,或者男人們直接問賈赦。
賈赦聽一次,煩惱一次,也傷心一次。
他就這么一個女兒。
嬌花一般的養大,要被人端走了?
賈赦心氣不順,真是看誰都不順眼。
“老爺!兵部候缺的那位孫大人又來了。”
小廝來報的時候,賈赦并不是很在意。
一來孫紹祖年紀大了,二來孫家原就是賈家的門生故舊。
他想要得到實缺,找找賈家的門路也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請!”
念在老輩的交情上,賈赦倒不好把人家拒之門外。
畢竟上幾次他們還相談甚歡,他還說了場面上的話,要把他當子侄。
人家也馬上以子侄自稱,甚至到衙門去找他。
如今到家里來……
罷了罷了,回頭找兵部的老賀一起喝杯酒,給介紹一下,能不能侯到實缺,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賈赦覺得孫紹祖長得也甚英武,看著像是有幾下子。
就是人比較倒楣,接二連三的守孝,以至于可以立功的幾次大仗都錯過了。
“伯父!”
孫紹祖一副儒雅又不乏英武的樣子,進來的時候,恭恭敬敬的給賈赦行了禮。
“自家人,客氣什么?”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和樂融融的一天。
孫紹祖也是打聽到今天女學休沐,想著二姑娘在家,這才打扮一番過來的。
兵部的缺很重要,但若娶了榮國府的二姑娘,他還怕沒有缺嗎?
只怕不用幾年就會連升幾級。
孫紹祖對自己很自信。
他祖父祖母和爹娘相繼去世,如今孝期已滿,只差一個媳婦了。
嫁到孫家的媳婦,馬上就是當家主母,不用給任何人站規矩。
府里,他老大,媳婦就是老二。
這對很多的后宅婦人而言,就是極大的優點。
給他說親的,除了家世,最看重的就是這一點。
賈家轉型成功,但軍中的關系還在,與其扔了,不要了,還不如給他這個賈家的女婿。
他們兩家結合,是雙贏。
孫紹祖野心大的很。
現在的安國公王子騰就是靠著賈家起來的,雖然中途他們兩家翻了臉,但憑之前的積累,王家還是翻身了。
如今也該輪到他孫家了。
他的孩子會是賈家的外孫。
不管是榮國府這邊,還是寧國府那邊,看在二姑娘的面上,在可以的情況下,都會托他一把。
孫紹祖喜歡賈家的權勢,當然更打聽了迎春的情況。
這一位,因為沈夫人不僅得了皇后的青眼,還得了朝中很多貴婦的另眼相待。
而且,她在女學的同窗,幾乎都有些來頭。
娶她回家……
孫紹祖心中火熱,哄著賈赦不時發出哈哈大笑。
終于,感覺差不多了,他道:“伯父,侄兒今天真高興,看到您就好像看到曾經的父親,”說到這里,他語氣微微一頓,好像很難過的道:“他臨去世前,最大的遺憾就是侄兒還未娶妻生子。”
“唉”
賈赦就跟著嘆了一口氣,“說來你的孝期已滿,確當娶個媳婦了。”他略帶關切的問,“可有看中的姑娘?”
“……伯父!”
孫紹祖一下子跪倒于地,“求伯父疼愛侄兒一次,我……我聽說府上二小姐還未說人家,伯父……”
眼見賈赦臉上變色,他恨不能指天發誓,“侄兒的年紀是大了些,但年紀大的會疼人,只要您……”
“來人,送客!”
都長胡子了,還敢打他女兒的主意?
賈赦勃然變色,“世侄,看在兩家的情面上,剛剛的話,老夫就當沒聽見,但有一句話,老夫得告誡你,在外面說話做事之前,先在家里好生照一照鏡子。”
他拂袖而去的時候,趕來的林之孝也迅速對孫紹祖做了個請的動作。
二姑娘就是老爺的逆鱗。
因為二姑娘的親事,前些日子,老爺還跟老太太吵過一架。
這姓孫的……
林之孝看著好像很英武的孫紹祖,眼里盡是鄙夷。
這人連著守孝,誰知道是不是刑克家人?
他們二姑娘多好的人啊!
天下男子千千萬,他們老爺就是閉著眼睛指,也不會指到孫家。
“孫大人,請吧!”
孫紹祖:“……”
這管家的眼神當他沒看見嗎?
可是想瞪一眼吧,他又生生的忍住了。
有時候就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他還在兵部候缺。
“林管家,麻煩林管家跟伯父說一聲。”孫紹祖起身的時候,從懷里摸了一個荷包,指尖輕踢,一下子就落到林之孝的袖中,“今日之事,是小子唐突了,改日我再來請罪。”
“有什么事,大人還是到衙門跟我們老爺說吧!”
林之孝袖子微兜,沒讓荷包滑下去,“這家里,以后大概不會方便了。”
什么?
他十兩的紅封送出去,就得了這么一句?
孫紹祖心中憤怒不已,“是是,小子告退!”
他微低了頭,迅速離開。
但他離開了,賈赦還很生氣,回榮禧堂的時候,迎春也正好在這邊陪邢氏,母女兩個不知道談了什么,笑得甚為親熱。
“爹”
看到老父的臉色不好,迎春忙上前幾步扶了他,“不是說您有客嗎?您還跟客人生氣了?”
“遇到一個不是東西的東西。”
賈赦還好氣。
多少青年才俊他都沒看上,這姓孫的也不撒泡尿照照,居然就敢當著他的面,求娶他女兒?
年紀大,家世差也就算了,一家子人,就他全須全尾,身體棒棒。
這明顯是克親啊!
早年,他不太信這個,但是,因為迎春的親事,一些不好拒絕的人,他就拿八字等拒絕。
為防被人笑話他連半吊子都不是,賈赦還特別研究了易經。
“算了,那都過去了,以后不會讓他再進家里。”
賈赦怕說出來,污了女兒的耳朵,轉移話題道:“我剛回的時候,遠遠看到你嫂子命人往園子里搬特別好看的綠菊,聽說是你林妹妹要的,她們是不是又要賞菊吟詩了?”
“……是!”
看她爹這樣,迎春就知道,來的人只怕又說到了她的親事,“林妹妹要辦個菊花社。剛我和娘就說到了。”
“那你也去玩玩吧!”
賈赦道:“回頭等她的菊花社辦完了,你把那菊花要過來,我也瞅瞅。”
“誒”
迎春忍不住被老父逗笑了,“林妹妹還弄了兩盆特別好的墨菊,回頭女兒也給您和娘討一盆過來。”
“好好好,那爹就等著了。”
她們姐妹怎么鬧都可以,他這個當舅舅的要是搶外甥女的花,四妹妹就該親自打過來了。
“你在說什么呢?”
邢氏被這父女兩個氣笑了,“合著敏妹妹打過來,不找你們是吧?”
她要賞菊,哄著老太太一起過去就是。
“哈哈哈,她再不會因為一盆菊花跟我鬧。”
迎春幫著老父一起哄繼母。
好一會離開的時候,就命司棋去打聽打聽,今兒來的是誰,把她爹氣成那樣。
待到晚間無事了,司棋才細細回稟打聽來的消息。
當然,她也挺氣的。
什么阿貓阿狗,居然都敢肖想她們姑娘。
“林管事說了,以后再不讓那姓孫的進門。”
迎春點點頭,吩咐道:“這事以后就當不知道吧!”
孫紹祖?
這名字確定是第一次聽到,但怎么聽著就心情這么煩悶呢。
“回頭遇到平兒,你們只說今兒父親和母親都氣得狠。”
這事該交給二哥。
不是候缺嗎?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