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寶釵很忙!
一把長長的算盤,被她打得飛起,各地慈幼局接受的捐獻以及花費都有不同。
簡單說,就是富的富,窮的窮。
皇后娘娘的意思,以后各省或者各府的可以相互挪一下。
這怎么挪,挪多少,都在她小小的算盤珠子里。
在寧國府學習大昭律,熟讀大誥,又常看邸報的她,倒是難得的有了更多的公平公正之心。
她跟皇后據理力爭,不能把富裕的慈幼局,真的弄得苦哈哈,總要給人家多留點,畢竟好心人捐了款,結果那里的老人孩子還是一個月見不了幾次葷腥,就會被質疑有人貪污。
而且也影響別人下次捐贈的積極性。
所以各個慈幼局的賬目也要做好。
如果非要挪,也得有兩邊府衙,或者縣衙的公章。
要是能請動當地深有德望的老人一起簽字就更好了。
她在各種賬目里忙的飛起時,還時不時的要教一些人怎么做賬,怎么打算盤。
累的……
就別提了。
就是鶯兒因為懂那么一點,都跟著忙的飛起。
不過,被人佩服,被眾星捧月的日子,還是很讓人沉醉的。
尤其有一次皇后娘娘來看她們,聽到她們忙的吃了涼飯,還親自給端了一杯熱茶……
那杯熱茶,寶釵喝的很珍惜。
這段時間,沈夫人或者可卿進宮,都會給她帶家里的消息。
表姐撂挑子,再不跟家里走動,早在她的預期之內。
母親偏向舅舅家,那就讓她看看,舅舅和表姐的區別吧!
可卿說,從舅媽到二舅舅、大表哥,如今只要是她家鋪子有的,全都不花錢,直接命人去搬了。
短時間可能看不出來什么,一年后,哪怕大哥那等不關心生意的都能看出區別,更何況對銀錢向來仔細的母親。
自父親去后,她娘只知一味的儉省。
完全不知道,太摳門的商家,生意永遠做不出去。
寶釵對她娘已經絕望了。
如今只盼著哥哥能早點立起來。
她不能一輩子給他們收拾爛攤子。
有過組建商隊的經驗,再弄的時候,更加的得心應手。
不同于她當初人手不足,皇后這里,要多少人有多少人。
所以,商隊一建便是十二個。
往羅剎國和蒙古去的,便有七個。
要知道,蒙古光大的部落,便不止六個。
有過兩次經驗的她,更知道,那里缺什么。
自入大昭版圖以來,蒙古各部被羅剎國打掉的元氣,正在漸漸恢復。
各部首領手中有的是金銀牛馬。
寶釵對那邊的野心特別大。
如今晉商、徽商好多人都把目光看向了那邊,她得盡早在那邊占領市場。
沈檸再入宮的時候,就看到寶釵寫給皇后,再建商隊的建議。
“姐姐感覺如何?”
因為薛寶釵,皇后都想招一批商家女進宮替她干活。
“……很不錯呀!”
看完所有,沈檸忍不住笑了,“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得了一個女財神。”
果然,寶姐姐的賽道,就不該在后宅。
“哈哈哈”
皇后大笑,“還得多謝姐姐把她推薦過來。”
要不然,就埋沒了。
這世間的女子,有太多被埋沒在后宅了。
看不到外面的天地,最終只能在或大或小的宅子汲汲營營,為自己為孩子去搶奪男人的目光。
關鍵是這好多男人,他都不配稱人。
站得越高,看得越遠。
皇后的目光,早就不再局限于后宮了。
就是之前喜歡跟她別苗頭的吳妃、周妃等,都分管了京城周邊的慈幼局。
全都忙起來,就不會閑的一天到晚的琢磨皇上,陷害她。
她也終于能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兒女身上。
“以后再遇到這樣的人,你可得給我留著。”
“知道了,”沈檸笑,“除了您這里,我也沒地方送啊!”
她又沒打算讓賈家富甲天下。
這世上的人或者事,就沒有十全十美的。
如今的賈家很可以了。
沈檸是個知足的人,也愿意賈珍和蓉哥兒能是個知足且感恩的人。
從宮里回去,卻不料就在家門口三丈處被薛姨媽堵了。
“大嫂子”
薛姨媽一臉的笑,“幾次過來,您都忙著,聽說皇后娘娘又召您進宮,不知您可見著我家寶釵了?”
說到后來,她的聲音已經帶了顫音。
整個人都好像要碎了的樣子。
“聽說她在皇后身邊,您……”
“不是你把她送進宮的嗎?”
沈檸聲音淡淡,并未掀開車簾,“事到如今,又來扮什么慈母?薛夫人,做人啊,不能既要又要。”
她的話音未落,一直盯著薛家馬車的門房已經帶了數個小廝沖了出來。
“太太”
他們壓根沒管薛姨媽,直接拉住她家的馬,‘啪’的抽了一下,把車往旁邊趕,“太太,可以走了。”
馬車轱轆,迅速駛過。
薛姨媽驚了。
大家親戚,怎么能這個樣子?
“大嫂子,大嫂子”
“薛太太,給薛家大爺和薛大姑娘留點臉吧!”
曉東脆生生的來這一句話的時候,聞佩蘭的鞭子也‘咻’的從車簾的縫隙抽出,差點打到薛姨媽想要攔車的手上。
沈檸裝著沒看見,馬車徑直駛過,直入二門。
這一天,薛姨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
薛蟠散學回家,聽到下人說,才知道他娘從寧榮街回來就躺下了。
沈夫人不愿意跟他娘說話。
人家有錯嗎?
人家沒錯。
舅舅和娘打的主意,就跟司馬昭之心似的,人人都知。
妹妹不想進宮,一直都不想,可是娘一天天的以淚相逼,動不動就哭早就去世的父親。
如今妹妹去了皇后娘娘身邊……
薛蟠也不是不擔心。
他在學堂努力跟大家結交,幾次求到寶玉和閔健柏那里。
請他們幫他跟蓉哥兒探探話。
不求其他,只要妹妹一個平安即可。
蓉哥跟他說了,他妹妹很平安。
皇后娘娘不是那等草菅人命的人。
他相信了。
朝廷的邸報他一直有看,皇后娘娘是個慈愛的人。
他也回來跟他娘說了,讓她老人家不要再四處竄了,妹妹是平安的。
可是……
薛蟠嘆了一口氣,推開母親房門,去看她的時候,薛姨媽已經無聲的把枕頭都哭濕了。
她嫁的不好,到處被人看不起。
她想兒女上進有錯嗎?
都是親戚,明明能雙贏,明明只是拉把手的事,為什么一點機會都不愿意給?
“蟠兒,你可要爭氣啊!”
薛姨媽看到兒子,未語淚先流,“你看到沒有啊,自從離了那府里,我們連進都進不了了。”
“母親,兒子一直都能進。”
薛蟠垂著頭,反駁他娘,“您和舅舅非要把妹妹送進宮,既然送進去了,就別想其他的了。”
妹妹臨走的時候就說了,從此以后,就當她死了。
父親不在了,他也只有這一個妹妹,可是他胳膊扭不過大腿,“在您決定把妹妹送進宮前,您就該想到賈家的態度。”
現在又做這副樣子給誰看呢?
想讓人覺得賈家在欺負她嗎?
有用嗎?
誰會看?
是他娘一次次上桿子過去的。
珠大表哥為了躲娘,都不回家了。
薛蟠看向一下子忘了哭的母親,“您別鬧了,再鬧下去,我就去退學,去江南,再也不回來了。”
“蟠兒”
薛姨媽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兒子能說的話,“你個孽障,我是為了誰呀?”她一邊說,一邊狠捶了兒子幾下。
“別說為了我。”
薛蟠加大了音量,“我就寶釵一個妹妹,我疼她還來不及,如何舍得送她進宮?”
他看著他娘,說不失望那是假的。
“娘,您還不知道吧!”
薛蟠很是氣憤的道:“恒舒典掌柜今天到學里找我,二舅和表哥去了恒舒典的庫房,拉走了兩車東西。他們不是拉回家,是拉到其他的當鋪當賣了。
不僅恒舒典如此,鼓樓東大街的綢緞鋪也被他們搬走了好些東西。”
什么舅舅?
什么表哥?
狗屎。
“我和妹妹在你心里是什么?是給他們王家扛活的嗎?”
他紅著眼睛,質問他娘,“賬目我已經整理好了,我要去找大舅舅,問問他,是不是缺銀子,如果缺說一聲,我把京里的鋪子屋子都給他,放我回家。”
薛姨媽:“……”
她的心跳忍不住的加速。
薛姨媽慌張的一把抓住站起來要走的兒子,“蟠兒,蟠兒,不能啊!”
真要鬧到大哥面前,他們家就徹底得罪二哥和侄子了。
安國公府的爵位雖說不傳代,可是,侄子是王家惟一的根苗。
大哥也是疼的緊!
他傷了身子,不能再生,一直把侄子當親兒子的。
“到現在,你還要讓別人欺負我和妹妹?”
薛蟠的手在抖,“媽,是不是我死了,你把薛家的家私全給了王家才行?”
薛姨媽:“……”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
一雙兒女都是她的心頭肉,她怎么會……
“不是的,不是的,蟠兒,你是在戳娘的心窩子啊!”
薛姨媽哭得不行,“我去找沈夫人就是想求她給你妹妹在皇后面前說幾句好話,她的一句話,救的可能是你妹妹的一條命啊!”
“舅舅不是能耐嗎?”
薛蟠氣得渾身發抖,“這時候,他干什么去了?當初我們就勸過你,也求過你,跟你說宮里的日子若不好過,他頭一縮……,現在好了,他真的頭一縮了。
你滿意了?
你找沈夫人,人家沈夫人憑什么幫你?
你對人家有什么好處?
人家讓你兒子讀書,讓你女兒讀書,還好出錯了?
人家不想讓妹妹進宮,都做得那么明顯了,你裝著不知道,現在又去求人家,換誰都不會理你。”
心狠的,還會在里面踩一腳。
“媽”
他喊她在金陵時的稱呼,“兒子求求你,別鬧了行嗎?大舅那里,我是一定要找他的,你不讓我找,明天我就離京,從此以后,再不見你。”
“嗚嗚嗚,老爺啊”
薛姨媽在兒子的眼中看到了堅定,不敢再攔,抓著胸口的衣服,大哭道:“我是作了什么孽啊,你怎么不把我也帶著呀!”
可是她再哭,也阻止不了薛蟠的腳步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翻了這個臉。
可是,就像閔健柏說的那樣,今天再忍了,從此以后,祖宗們掙下的家業,要盡歸王家了。
他必須要回來。
要回來,閔健柏和學里的一些同窗都會幫他。
薛蟠沉著臉,不管母親的哭嚎,騎上馬,帶上幾處掌柜,直奔王家。
此時,天還亮著,街上行人多多。
“大爺,快看,那不是出使羅剎國的使團嗎?”
遠處,一隊人馬風塵仆仆直往內城。
薛蟠看到了賈赦,他拉住馬,直到他們走遠,才重新啟程。
此時,賈赦等人回京的消息,也傳回了賈府。
賈母對著回來報信的小廝,好像有無數的問題。
她只有這一個兒子了。
離了這兩年,說不擔心不想念那是假的。
“老太太放心。”
小廝滿臉的笑,“我們老爺好著呢,連劉大人都夸他,在羅剎國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都是我們老爺出面。往歐羅巴洲的時候,羅剎國的那位公爵大人,還親自送我們過去。
要不了多久,歐羅巴洲那邊的英吉利、法蘭西、佛郎機等國,都會有使臣到我們大昭來。”
他們大昭也要跟前朝似的,有萬國來朝了。
“老爺還在他們那里買了好些東西,一些不方便帶的,等他們來大昭的時候,都會幫忙帶著呢。”
“好好好”
賈母喜得見牙不見眼。
“我爹的身體如何?這一路上可有生病?”
這是迎春最關心的。
“對對對,老爺身體如何?這一路的吃喝可曾順心?”
邢氏也忙跟著問了一句。
“好,都好著呢。”
小廝道:“那邊的飯菜都不好吃,一路上,都是我們自己燒,如今連小的都能炒很好的油茶面了。”
他真是太嫌棄那邊的飯菜了。
“老爺中間小病了兩場,有太醫在,不過是扎幾針,吃幾丸藥的事。”
人吃五谷雜糧,沒有不生病的。
“一會等老爺回來,老太太、太太,你們就知道了,老爺的身體,比我們當初走的時候,還要好呢。”
騎馬射箭,現在樣樣都行。
“老爺常跟那些病歪歪的大人們說,他天生的武將苗子,就是小時候怕苦,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