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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侯府與嚴家這座私宅一墻之隔,雖是府墻高筑,絲毫窺視不了內幕,世子夫人也還是給出了辦法。
“我家與嚴宅中間是有道夾巷的,中間不走人。但相互間在建造的時候都開設有門。據我所知那邊只是個閑置的雜院,本是作為祠堂設立,因為不住人,也就空著了。
“若你們有辦法打開對面的門,同時又有辦法引開門后看守的人,那肯定能以最小的動靜進入其中,而且也安全。”
這些對于沈輕舟的人來說都不是問題。
長寧侯世子親自帶領沈輕舟他們去夾壁,留在屋里的陸珈就接著與世子夫人如常嘮嗑:“不知哥兒近來可大好了?”
嘮了幾句家常的工夫,沈輕舟他們回來了。
親身入內探視的幾個護衛,罕見的氣喘吁吁:“宅子里頭的戒備非常森嚴,屬下靠近不過片刻就被發現。
“好在還是取得了一些消息,先前咱們留意過的那小樓里頭如今都亮起了燈,在屋脊上我們遠遠看到了陸大人和嚴梁,四面小樓圍起來的天井里,是陸家二小姐身邊的銀子,還有一個被綁起來的丫鬟!
“此外在另一邊亮著燈的小樓之上,入夜之時進入其中的三法司官員都在其中!
“很明顯嚴梁是挖了個坑,就是沖著嚴府日前那件事去的!”
當著侯府人的面,自然不好說陸瓔殺了嚴夫人,但此刻已經印證了猜想,陸珈也用不著這句多余的陳述。
她和沈輕舟對了一個顏色,然后跟長寧侯后世子夫婦告辭。
走出門外之后,陸珈跟沈輕舟道:“陸瓔殺害婆母,輿論必對父親的仕途產生影響。
“嚴梁拿此事要挾父親,也必然是已有把握。
“他知道父親在圖什么,他的目的就是要干擾父親入閣,以及利用父親打擊沈家。
“他既讓陸榮來告訴我,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危機。
“嚴梁若得逞。我們歷盡艱難才走到如此地步,便又要往后倒退幾步了。”
“看來你已經有主意了。”
陸珈透過漆黑夜色,看一下嚴家宅子門前那片開闊地:“我在嚴家吃過虧,如今回想起來,依然如鯁在喉。
“你派人傳話給何渠,就說把我要的人現在就帶過來。然后,讓護衛去程家找舅舅,請他半個時辰之內立刻帶著三法司的人來到此處。”
沈輕舟也看了一眼車下:“你也要設公堂?”
“嚴梁能請到三司的人,我沈家少夫人就請不到不成?他嚴家已經折羽斷翼,他可以辦到的事,我也不妨試試!”
沈輕舟道:“有我在此,何必讓你出馬?你只需坐在旁側觀陣便是。”
“不。”陸珈掌心扶上了他的手背,“這件事情必須得由我出面了結。
“你若不放心我,便多調些人過來,且把胡同兩端全給堵住,到時候我要的人一到,這里里外外最好是全場肅清。”
嚴家大門下的燈籠光倒映盡了她的雙眼,使那里頭閃爍的光芒如同一簇簇噴發的火光。
沈輕舟微微抻身:“是!夫人。”
天井里依然有蕓豆的怒罵和嘶吼。但除此之外卻是如同空氣凝滯一般的寂靜。
隔壁樓上的三個官員,此時都已經收攏筆墨,端起了茶杯。
蕓豆已經將事發經過全部吐露出來,而迎紫不但沒有拿出有力的反駁,并且還接連幾處脫口承認了蕓豆的話。
有三司共同見證,這份供詞已經完善了。
至于蕓豆口中所說的證據,陸階當然知道不存在,但是心里也太清楚了。陸瓔主仆如今都還在嚴府,嚴梁要弄出點證據來,實在是易如反掌。
供詞與物證都存在的情況下,陸瓔對犯下的罪行不認也得認,何況樓閣之上這三個官員明顯也是歪屁股。
既然陸瓔就是真兇,占住理的嚴家也絕不會害怕陸家反撲。
抉擇就擺在陸階面前。
如果他不從,陸瓔殺人的罪名必然會被公之于眾。他卯足勁的搶時間走到了這一步,最終還是無法入閣。
如果他從了,那一切到手的成果就得毀于一旦。沈家會被卷進這案子里,皇帝已經對沈太尉心生忌憚,當下些許風吹草動都會引發他的打壓。
這自然更加不可。
“陸叔可曾考慮好了?”
長久的沉默之后,身后桌案處發出了杯蓋的碰撞聲,嚴梁放下茶杯,看了過來。
“公子!”
他話音落下,管家從門外走進來,伏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嚴梁聽完又看向陸階,抬手把人揮退下去后說道:“護衛們說半個時辰之前,有人來窺伺過了。
“看來是來接應陸叔的。只是既是要來,大可以讓他們大大方方的進來。
“小侄今夜設的這公堂,可是沒有半點見不得人之處。”
陸階沒有搭理這句話,只是也走回來坐下:“你做得如此周到,當然讓人無話可說。既然人證物證俱在,我也無可辯駁。”
“那陸叔意思是?”
“承蒙皇上不棄,提攜擔任重職,我自然是先為臣,再為父。”
嚴梁瞇眼:“你要放棄她?”
陸階重新把茶端起來:“談不上放棄。但是你們一定要把她扣著,我也不能上門搶人不是?”
嚴梁笑了起來。
“她是你的親生女兒。我只要將這份供詞呈交衙門,她可是必死無疑!就連你也別想再入閣。你當真全都舍得?”
陸階看著他:“我不能入閣,就已經隨著你們心愿。你還關心她的下場作甚?”
“公子!”
嚴梁未及回話,方才出去的家丁又進來了,這次他的腳步更加迅急,神色也顯露出了慌張:“沈家來了大批護衛,把胡同兩端給堵了!
“隨后咱們宅子外頭又來了一批三法司的官員,御史程文惠還帶著另外好幾個御史,他們在外頭擺開了桌椅板凳,似乎也是要設公堂!”
嚴梁瞬間凝眉:“沈遇?”
“不,這次指揮行事的,似乎不是沈大公子,而是他們的少夫人!”
嚴梁頓了一下,旋即轉向了陸階。
陸階淡然望去:“你忘了我有兩個女兒。一個雖然擅長殺人,另一個卻擅長救人。”
深秋的寒色忽然爬上了嚴梁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