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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是嚴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以嚴夫人的年紀,身邊掌事的丫鬟換過一輪又一輪,但這個碧云是嚴夫人陪嫁丫鬟的女兒,打小跟在她身邊,竟然這大半夜親自掌燈來請陸瓔,又顯得格外隆重。
李嬤嬤緘默瞬息,笑著跨門:“勞煩姑娘親自來請,快請入屋吃盅茶,我這就入內侍候少奶奶起身。這幾日奶奶身上不大利索,也才歇下呢。”
碧云滿臉歉意:“原是這般,那倒是打擾了。”
嘴里說著打擾,卻是半點要罷休告辭的意思都沒有。
李嬤嬤帶笑退回屋中,看向屋里站著的陸瓔。
陸瓔冷笑:“這是解除了危機,要看在父親份上給我甜棗吃了。”
“那奶奶……”
“當然是云。”她走到鏡前坐下,“梳頭。”
正房里濟濟一堂,靳氏本就伴著嚴夫人在此等候嚴述歸來,如今嚴梁聞訊又匆匆來了,燈火照耀之下便顯得人影綽綽,分外活躍。
陸瓔跨入門中,先給公婆行禮。
嚴述和顏悅色喚她起身:“不必如此多禮。此番多虧你回府搭了個臺階,否則為父這遭又豈能這般順利?方才聽說你身子不適,哪里不妥當,可需要傳大夫瞧瞧?要用何藥,也只管與你母親說便是。”
嚴夫人也以久違的笑臉附和:“看氣色倒還不算太差,是藥三分毒,若無大礙,便無謂請醫用藥。我且讓人稱兩斤燕窩予你,讓下人每日熬來好生喝著養養。若還是不妥,再服藥不遲。”
說著話的同時招手讓她近前,指著身旁位置讓她落座:“知道你還在因你母親之事難過,人既已去,也該放下了。”
陸瓔垂首稱是,又稱了謝,再環顧屋里人,靳氏雙手攥得死緊地望著榻上自己,嚴梁立于她身旁,臉上有與嚴述夫妻一樣的寬松之色。
這狀況一看便坐實了嚴述與陸階已然和解。
自打拿出了齊如蘭的消息,陸瓔便知此行多半成功。
但結果卻讓這一家人如此開懷,倒有些意外。
接了丫鬟遞來的茶,她又看向嚴述:“兒媳雖然確實規勸了父親幾句,卻不知父親與公公是如何說的?恐怕父親言辭夸大,全因為偏寵兒媳,倒讓兒媳冒領了這功勞。”
“你父親那個人,我與他結交十余年,什么脾性我還不曉得?”嚴述淡定啜茶,隨后長嘆了一聲看向她,“是他明說的,說你在他面前跪求于他,他即便心里有氣,也不能不顧你的處境。”
陸瓔怔怔望著茶水,她先前何曾跪求過?甚至連請求都不曾有,陸階說出這番話,是要讓嚴家記著她出過力的意思?
“好了,大半夜把你傳過來沒別的意思,”嚴夫人看她不說話,便轉身從丫鬟手里取了幾份文書,“這里是位于通州碼頭的兩間糧號,今兒起就歸于你一個人了。在我們家,出了力的都有獎賞,好好打理著吧。另外這副頭面,是我才打的,我卻又嫌花哨了些,你年輕,戴著正好。”
這幾樣東西擺出來,靳氏眼睛就已經發直了。
通州碼頭是京畿商船集散之地,米糧又是嚴家進賬的大頭之一,開在那里的糧號每年動輒就是上十萬兩銀子的進出,這還是兩間,這豈非等于陸瓔干坐著在府里,每年就能坐收以二十萬兩銀子的收入?
而且嚴夫人說的是什么?是歸于陸瓔一個人,這是屬于她的私產,是連嚴渠都沒份的!
正當她手指甲摳破了掌心肉時,余光里光芒又一閃,險些刺到了她眼睛!
丫鬟捧過來的托盤上,擺放著一整副赤金鑲八寶的頭面,一只鏍絲長尾眼鑲一雙紅寶石的大鳳釵,一對赤金玫瑰花簪子,一對沉甸甸玄鳳鐲,外加一只圍邊鑲著赤橙紅綠藍五色寶石的金鎖。
靳氏當著嚴府的大少奶奶,自然也是見過世面的,這一眼過去她心里就有數了,這一套沒有數千兩銀子下不來!
關鍵是,這做工一看就是宮中將作監的手筆,外頭人便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手藝!
她牙齒發癢,聽著陸瓔在那邊假惺惺地推辭,默默別開臉,看向了別處。
這場敘話散開時已到子夜,陸階既然已經答應和解,籌措軍餉的事就該立刻進行了,嚴梁有了別的事情,已經馬不停蹄的前去辦理。
靳氏回了房,家人們重新打來熱水讓她梳洗就寢,她卻一絲睡意也沒有。
跟隨她前往正房,目睹了那一幕的丫鬟蓮青給她遞了碗乳羹,說道:“夫家有難,三少奶奶回娘家勸和父親諒解,這不是天經地義嗎?老爺夫人稍有賞賜還可理解,如此重賞實在讓人大感意外。
“奶奶這些年也沒少為嚴家出力,包括靳氏,如今還在衙門里給人家賣力呢。直到如今太太也不曾賞過鋪子下來。”
“這哪里是銀子鋪子的事?”靳氏脫口道,“這是因為她有個做高官的父親!她有個世家的出身!”
蓮青聞言遂道:“如此說來老爺太太給三少奶奶的抬舉,倒不算是為她了,而是為了陸尚書面子。”
“雖然實質上是做給陸家看,得到的好處不也是她得了嗎?”靳氏咬牙,“她就是有個好父親!陸階在老爺面前提到陸氏如何跪哭規勸,都是為了給她抬身份,讓嚴家重視她。但我卻沒有這樣的一個娘家!”
蓮青怯聲安慰:“其實靳家那邊,也盡力了。”
“有什么用?”靳氏冷聲道,“父親遠不如陸階,所以我做百般的努力求到的結果,往往她輕輕松松就能得到!
“今日老爺太太能夠因為陸氏的出身賞給她鋪子錢財,來日就能因為她的出身賜予她權力。”
“但這些卻也沒法阻止。”
“誰說不能?”靳氏咬牙,“咱們阻止不了,總有人可以。”
蓮青頓住:“奶奶說的是——”
“自然是三公子。”靳氏把下唇咬出了血印,“大公子是在老太爺老太太跟前長大的,三公子卻是太太親自撫養長大的。
“雖說都是親生的,可太太對渠哥兒只怕還要更心疼些。
“只要讓陸氏觸到他們母子的逆鱗,陸階就是官做的最大,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