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謝玉琰和王晏說著話。
窗口傳來拍擊的聲音,“咚咚咚”三下之后就停下來。
謝玉琰早就司空見慣,正要起身走過去,王晏卻先一步代勞,拉開了窗閂,窗子推開一個縫隙,毛茸茸的爪爪登時迫不及待地先踩了進來,然后是一只大大的貓頭,圓溜溜的眼睛看了王晏一眼,然后立即挪開,腳步輕盈地竄進屋,沖著謝玉琰而去,“嗖”地一下跳入謝玉琰懷里。
貍奴在謝玉琰手臂上蹭了蹭,然后身體一翻露出肚皮,謝玉琰伸手摸了摸它立即團成了一個球,將舒坦自在的模樣展露無遺。
然而,今晚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一只大手突然而至,捋了捋它毛茸茸的大頭,用的力氣顯然過重,將它的圓臉擼成了尖嘴猴腮的模樣,一雙眼睛也翹起來,終于那只手停下,讓它恢復了本來的模樣,不過順道揪了揪它的胡須。
貍奴不耐地抬起尾巴,狠狠地拍了拍始作俑者的手臂,然后委屈巴巴地向謝玉琰“喵”了一聲。
當那只大手再靠過來的時候,謝玉琰伸手打掉:“好了,別欺負它。”
貍奴摟住了謝玉琰的衣服,歡快地在謝玉琰腿上蹭了蹭脊背。
王晏看著這只圓絨絨:“好似又胖了些。”
謝玉琰道:“向我討了太多肉干,最近不能再給它吃了。”
好像能聽懂兩個人在說些什么,貓耳豎了起來,大大的眼睛也跟著掃向王晏,不耐煩地瞇了瞇。
到底是在喜歡的人懷里,很快貍奴就安穩地睡著了。
王晏給謝玉琰點了一杯茶,然后道:“你想用吳千父子,試一試謝家?”
謝玉琰道:“想殺我的人不少,那被我們關起來的張未是機宜司派來的,據他供述,是受夏孟憲指使。”
“想要買通趙仲良的吳千,讓趙仲良來殺我,還要找到一塊玉牌。”
她說著將腰間的荷包解下來,拿出里面的玉牌。
燈光之下的摩尼光佛格外清晰。
謝玉琰道:“知曉這塊玉牌在我手中的人,最可能的就是摩尼教和謝家,又或者兩者兼有。”
那女子將玉牌和謝文菁的玉珠一起交給謝玉琰,顯然這兩樣東西都與謝文菁有關。
他們必須認識謝文菁,且知曉那摩尼教玉牌的來頭。
謝玉琰現身之后,他們就果斷向謝玉琰下手,并且要找回玉牌。自然是不想謝玉琰的身份暴露。
所有的線索聚合在一起,最有嫌疑的人,不就是謝家人?
畢竟自從她和謝易芝在寶德寺見過之后,明面上,謝易芝還沒有向她動手。
謝玉琰道:“讓他們一直躲藏在后面,今天丟出一個人來找麻煩,明天請來一個刺客……委實煩人的很,現在也該我給他們找一些事做了。”
王晏只覺得眼前的謝玉琰,與懷里的貍奴有些相似,神情中透著幾分慵懶和不耐,尋常宵小根本不會放在眼里。
“我會讓人看著楊寬,”王晏道,“有了消息就會送回來。”楊寬就是他們安插在吳千身邊的人。
謝玉琰將茶喝完了,臉上露出幾分倦意:“時候不早了,郎君該走了。”
王晏看了一眼窗外。
沒有一滴雨落下來。
他也沒了借口留下。
看著王晏不肯走,謝玉琰掩嘴打了個哈欠,平日里清澈的眼睛里,登時有了幾分瀲滟。
王晏登時心軟:“你早些歇息。”
謝玉琰抱著貍奴,送王晏走出內院,臉上浮起露出一抹笑容,沒想到王郎君還挺好糊弄的。
王晏出了宅子,仔細詢問了蘇滿最近南城碼頭的情形。
蘇滿道:“自從上次大娘子將那些商賈送去衙門后,來的商賈就少了,不過……從昨日開始又有人來打探消息,主要是問大娘子在城外開的那些石炭窯。”
那些新修葺的石炭窯,就要燒出頭一窯瓷器了。
當然之前石炭窯也點過火,不過那都是在試燒,現在窯里的那些瓷器,才是真正的東西,聽說用了許多從前沒有的技藝。
窯火燒的許多窯主心癢難耐,都想要過來湊湊熱鬧。
“這還沒開始呢,”蘇滿低聲道,“等那些先與大娘子簽契書的商賈,再次返回汴京的時候,其余人才要著急。”
最先相信大娘子的人,最先得利。蘇滿一直相信,石炭窯里能燒出了不起的瓷器。
兩個人說了許久的話,蘇滿看向天邊:“郎君今晚還回去嗎?”
王晏想了想道:“你住在哪里?”
蘇滿抿抿嘴唇:“我有一個屋子,就在這宅子后面的院子。”
王晏道:“你何時回去歇著?”
蘇滿搖搖頭:“今晚當值,要留在主院。”
“那我今晚歇在那里。”
聽到王晏的話,蘇滿半晌沒反應過來:“郎君……是說……去……去我屋子里住?”
王晏點頭:“帶路吧!”
蘇滿深吸一口氣,這是何苦呢?有家不回,去他那里睡又見不到大娘子。
“一會兒去與桑典說一聲,讓他也尋個地方歇一宿。”
眼看著自家郎君走進他的屋子,躺在他那木板床上,蘇滿慶幸多虧有張娘子照應,他們被褥換的頻繁,丫鬟也將屋子打掃的干凈……
直到將門關上,蘇滿才回過神,以后是不是他得多備一套鋪蓋?畢竟有頭一次,后面就有無數次。
第二日,謝玉琰早早就坐車出城,一直將趙仲良和柳二郎送到三里亭。
柳四娘也來送哥哥,人都走遠了,她還不停地揮手。
“二哥說冬日里會回京,”柳四娘看向謝玉琰,“是不是哄騙我的?”
謝玉琰頷首:“冬日里,邊民日子難過,正是收攏人心的好時候,柳二郎抽不開身。”
“我就知道,”柳四娘嘆氣,“那就只能盼著明年暖和的時候。”
謝玉琰沒有說話,天暖和,就要開始春耕,自然也是回不來的。
有人憂愁就有人歡喜。
謝玉琰看向同樣來相送的智遠大師。
趙仲良他們這次離開,還帶走了一些僧衣、布帛,還有新做出的佛藥,他們會將這些送到邊塞的寺廟中。
謝玉琰道:“大師好似消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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