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還是問清楚,說不定都不認識,生拉硬扯的親戚,只怕史家還不想認。只怕也是要得罪人的。」新帝可覺得這是好事。
「您真是,柳嬤嬤也是正三品的女官,正經的主事嬤嬤。宮里提到她的名頭,縱是奴才也是要抖三抖的。除了主子,娘娘們,誰敢把她當奴才?誰又配讓她當奴才。是老夫人知道了柳嬤嬤,特意請您開恩,允她去照顧史大姑娘的。」夏太監笑瞇瞇的言道。
「全憑自愿,尤其柳嬤嬤,老太太可是指著她有大用。這事都不能插手,所以這事兒,得她想干才能干好,不然,回頭真跟二房沆瀣一氣,老太太就要去史小侯爺家了。」新帝搖頭,這是得罪人的差事,不然他能不想讓那倆位嬤嬤過去。
「是,奴才還有備用人選,若是柳嬤嬤不肯去,奴才另找人,定不會讓老太太失望的。」夏太監忙笑道。
「你們老太太怎么樣?」夏太監走了,新帝繼續寫字,似隨口問道。
「看著還好,腦子還是那么機靈。這回賴家抄回的家產,也夠榮寧二府吃幾年了。不然,她也不能把財大氣粗的說,給湘云請嬤嬤了。」史鼎都想吐血了,什么叫我們老太太,我們老太太早死!但是新帝這么問了,想來問的就是那個姑老太太了。
「你們老太太有點意思,賴嬤嬤自裁,賈赦他們給了賴大、賴二這些年該拿的銀子,一分沒少。賴家那宅子,也當是主子賞的。然后放了兩家人自由,讓他們去收了賴嬤嬤的尸體,從此好好過日子。做得太疲軟了些吧?」新帝邊寫字,邊順口問道。
「老太太的性子是處處要顯出她的光明正大,其實如此這般,賴家日子更難過。一切都是明面上,你們一家子吃了,喝了,這些年還放了一個出來,但是,我足額把你們進府之后該得的銀兩一次補齊了。一分沒苛扣,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將來,真的有事,或者他們在外亂說,那也是他們不占理,賈家可是處處體面的。」
「話不是這么說的。賴大、賴二已經被北靜王郡王買回去了。最了解賈家這些人的,可就是賴大,賴二了。特別是寧府,不是早說了,寧府里,除了門前的獅子,就沒有干凈的嗎?」新帝專心寫字,那字倒是寫得龍飛鳳舞,很是有些意氣風發。
「真的?那到這兒了,臣也就更相信老太太是故意的了。」史鼎笑了,北靜王買人這個,他也是知道的,不過皇上沒說,他自不會討那個嫌。啥時候,他也不會顯得比新帝消息更靈通。
「什么意思?」新帝手頓了一下,知道賴家被全家放出來了,還結清了這些年的工錢,還給了一處宅子。京中可不會像剛剛史鼎說的,說賈家光明正大,而是在想,賴家到底拿了賈家什么把柄了。于是,賴家人一出賈府,就被北靜王府的收了回去。新帝都覺得賈家的聰明才智,難不成就用來對付自己了。
「老太太敢讓他們放,定是想得到后頭的事的。之前臣也不知道老太太的想法,現在聽您說了,就知道了。這老太太,正可勁坑后來人呢!」史鼎幽幽的嘆息了,這老太太,撞了頭,還能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不過也是,能自己以身涉險,讓熊二去險傷的主。不能是一般人嗎?
「人是她放的,她自有后制的手段,而誰把人帶回去,就表示,誰是敵人了。以后防范就容易了。看來四王八公真的要翻臉了。這北靜王不是娶了江南甄家的二姑娘嗎?」新帝聽懂了,點點頭。
賴嬤嬤這一件事,老太太就一舉四得,而這回放人一事,只怕后頭還有不少事。坑后來人算一件,之中應該還有別的事。
「臣這姑母,從小就被祖父寵得沒邊,聽家母說過,那是一等一的靈惠人。這些年還以為她把家事交了,就安心享福,現在看來,一家子,倒還真的得有這樣的當家人。」史鼎低頭有些
贊嘆起來。
「賴家可是賈家的世仆,幾輩子的老奴,賴嬤嬤又是她的貼身大丫環,從小一起長起來的。所以她不忍自己處置,還特意讓順天府查了賴嬤嬤的生辰,朝中有律,年滿七十周歲,遇罪不罪!回頭審理、查證,拖過一個月,說遇罪不罪,賴嬤嬤就能安生的出來。至于說賴大,賴二,兩府的大總管,把這些年貪的吐出來,然后把工錢結了,一分不少拿給他們,再免了身價銀子,放他們一大家子的自由,誰能不說他們賈家厚道?連朕聽說了,都覺得賈家疲軟了些,被奴才們拿捏住了。所以,這除了引人上勾,還有千金買馬骨?」新帝邊寫字,邊順著思路說著。
他這些天,其實這么關注賴家事,他也驚覺一件事,四王八公對朝廷來說,和賴家對賈家的關系是那么相似。本來可能是只是「芥蘚之痛」硬生生變成了「心腹大患」,把從元春開始老太太在賈家所做的一切一一擺出來。
先一批批的把兒媳婦們陪嫁來的,那些吸血的陪房先挖走;把各分管的管事全換了;慢慢的架空賴家人。
去莊子,但不清理,只是小心的切斷了兩方的聯系。讓賴家孤立起來!
再然后,等著賴嬤嬤上門,引君入甕,賴嬤嬤背主,送官。請最剛正的熊二去驗傷,證明了,老太太真被打成重傷,一個世仆,敢對家主,還是國公夫人動手,真的殺了,滿京城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以下犯上,萬不會有人同情那老仆。
然后呢,在全城以為他們會把賴家一網打盡時,他們把賴家好好的放出來了,而且收回家產,收得有理有據,也把人家該得都完完整整的交還了。任再挑剔的腐儒,也得對賈家的厚道豎一個大拇指。就說賈家仁義!
「她沒臟手!賴家死定了,可她沒臟手。」史鼎小聲低頭說道,史鼎也覺得老太太在幫新帝打樣。
「是啊,她沒臟手。若是賈家自己處置賴家人,外頭四王六公只怕都要跳出來狠狠的參他們一本。可是現在,賈家什么也沒做。除了說他們疲軟,竟然,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之前他們就一直想挑賈家的刺,最終,卻只能由著他們。所以這老太太真滑得,跟泥鰍一樣了。」新帝的嘴角不禁微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