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琛本就冷淡的臉色,這下徹底布滿了寒意。
“王隊長,你也是老同志了,這隊伍里若是存在顆毒瘤,會造成什么后果,你應該很清楚。更何況一個幾千人的礦,存在上百顆毒瘤,出了一丁點問題,我們誰都承擔不了。”
冰冷嚴肅的話語,如同記重錘狠狠砸在王和平腦袋上。
他頓時愧疚的黢黑的臉都變得臊紅。
“是我想岔了。林團長,你放心,這能進礦的人我肯定都給卡得嚴嚴實實,絕對不會讓臭老鼠屎耽誤國家進步。”王和平語氣堅決的承諾。
“行,招工這事慢慢選,礦場也是一點點擴大的。”林少琛語氣緩和了些,起身便想要離開。
王和平下意識想要開口留飯,但想到自家那幾個糟心玩意,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把人送到門口,他才又突然開口:“對了,你回去跟你媳婦說下,雖然上面獎勵她不用上工,但一周后的秋收還是得參加的。”
林少琛下意識蹙了蹙眉。
王和平看到他這副模樣,笑著揶揄:“之前讓你娶媳婦,你還一百個不樂意。現在可會疼人咯,收個稻子都心疼死了。
不過這春耕、雙搶、秋收,每個大隊的孩子都會參與,到時候小顧同志不來,大隊里肯定有人要借機上綱上線。我到時候把你們小夫妻分到一起,你多做點她少做點就是了。”
“謝謝大隊長。”林少琛真誠道謝。
王和平站在院門口,直到人的背影都看不見,這才沉著一腳踹開了關著王書蘭的房門。
里面坐著的幾人都嚇了一跳,全站起身討好的看向他。
雖然他們都很怕自家爹的黑臉,但想到可以分得的好處,眼神里還是多了急不可耐的光亮。
王和平視線掃過他們,最后落在像是打了雞血,又立刻拼命掙扎起來的王書蘭身上。
“把你們妹妹放開。”他走到床邊,火大的看著自己這混不令的閨女。
結果王書蘭嘴上的毛巾剛被扯下來,連綁著的床單都還沒拆下來,就急吼吼的大喊:“爹,那個臭老九該不會真的是來說金礦的事吧?他憑什么啊!你可千萬不能由他做主啊,他來我們大隊被石頭砸了九個多月,早就恨死我們了。真要是讓他來安排我們,我們還能有好日子過?”
“說完了?”王和平強壓著滔天怒火,語氣平靜的問。
王書蘭一看他這副模樣,膽子都大了起來。
“爹,他有沒有說上面的領導會給咱家什么獎勵?你現在可是大隊長,進了礦場怎么也當個大領導吧?到時候每個月能有多少工資,多少票啊?以后咱們戶口上的人是不是每月都能分到糧和票呀?
還有這礦場一開,別說田地了,就連咱們這屋子都保不住,上面肯定得給每個小家都分套兩室一廳的樓房吧?我聽說這城里樓房的廁所都是直接用水沖的,可干凈了。到時候我婆婆、姑姑,還有幾個妯娌肯定要羨慕死我。”
她越說心情越好。
胸脯一挺,吊梢眼都得意的高高揚起。
王和平面色陰沉了下去,諷刺的輕哼了聲:“這是我們豐收大隊的事,跟你滿屯大隊有個屁的關系。”
王書蘭顯然沒想到,從小就最疼自己的爹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小人得志的笑容僵在臉上,逐漸變得猙獰。
“爹,我可是你的親閨女,從小在豐收大隊長大,怎么就跟我沒關系了?你這分明是在重男輕女!”王書蘭聲音尖銳的指責。
話音未落,一個巴掌重重落在了她臉上。
火辣辣的痛。
“爹,你竟然打我?我說錯什么了?這好不容易有了能吃商品糧的機會,你們就想拋下我和你女婿享福,這世上可沒這種道理。”王書蘭捂著臉,嚎啕大哭。
王隊長媳婦一看,立刻心疼的勸道:“老王,你有什么話好好跟閨女書,怎么能對她動手呢。”
“你就是慈母多敗兒!”王和平氣極的吼了回去。
然后指著王書蘭的鼻子罵道:“她平日里隔三差五的就跑回來打秋風,不顧我們老兩口在兒子兒媳婦面前好不好做,也不管她哥哥和嫂嫂會不會因此吵架也就算了。現在一個嫁到隔壁大隊的人,還敢厚顏無恥的來算計我們豐收大隊的工作崗位。
要是她能回來分房、分工作,那整個豐收大隊外嫁出去的閨女就都能。這個金礦哪來的崗位給真正的技術人員?真當這金礦能有大幾千個工作崗位呢?”
王書蘭顯然也知道,這么多工作崗位不現實。
但依舊不服氣的反駁:“她們能跟我一樣嗎?我可是大隊長的女兒!”
“國家讓我來當這個大隊長,不是讓我來以權謀私的。你趕緊給我滾回你自己家去,從今以后都別在回來了。這兩天我就抽時間去市里的報社,跟你登斷絕關系聲明。”王和平無力地擺擺手,整個人脫力地跌坐在凳子上。
他媳婦趕忙伸手扶住了他。
可看著自己丈夫這樣雖然心疼,但她更怕王和平倔脾氣上來,真跟閨女斷絕關系。
用眼神示意了下王書蘭趕緊先服軟道歉,可她卻梗著個脖子,跟頭倔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