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就流了點血而已,我一點都不痛的。”顧薇特別誠懇地道。
但她語調里控制不住的顫抖,還有那濕漉漉的眼眸,卻將疼痛暴露無疑。
林少琛輕輕吹了吹她的傷口,隨即微瞇起眸子,神情冰冷陰騭地看向那十幾個紅衛兵。
那寒涼到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神,讓他們忍不住頭皮發緊,心里憷的慌。
真是活見鬼了!
他們可是革.委會的,還能怕個臭老九不成。
這些臭老九肯定是看他們平時太好說話了,才敢跟他們蹬鼻子上臉的。
有些紅衛兵惡從膽邊生,踹了下腳邊的石子就想要發作。
柴彥博卻突然冷聲道:“看什么看!我們又不是故意的!你媳婦細皮嫩肉的怎么接受勞動改造?你與其在這里跟我們發脾氣,還不如想想接下來的日子該怎么活。”
說完,又立刻瞪了眼自己的手下。
“還傻站在這干什么,還不去搜搜他們屋子里藏沒藏什么違禁的東西。”
那幾個想要暴起的紅衛兵被兇的,瞬間老實下來。
“主任,你別生氣,我們這就去。”他們狗腿的應聲。
然后一刻都不帶停的,撒著丫子就往小屋里沖。
想著一定要把里面的東西砸個稀巴爛,這樣才好出氣。
柴彥博跟在最后面,板著張臉回頭看了眼林少琛。
結果正好和那銳利如冰棱的目光相撞,頓時渾身一悚。
算了,等下次找到機會再偷偷過來表示下歉意吧。
看這林團長真遇到事,把他那小媳婦看得跟眼珠子一樣重,他可不能真把人給得罪了。
小姑娘喜歡好吃的,送兩斤雞蛋糕加一罐麥乳精,他總該能消氣吧?
柴彥博有些肉疼地嘆了口氣,加快腳步追上了自己手下。
“我們要跟過去看看嗎?”顧薇猶豫著,試探地問。
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這些革.委會的人太好說話了點,連路溫平帶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他們總不能是打算麻痹大家,然后突然拉個大的吧?
“嗯。”林少琛沉沉應了聲,將小姑娘扶了起來。
看著他那過于小心的動作,顧薇很想提醒他,自己只是摔破了手心,腿還是完好無損的。
不過好在林少琛還記得這是在外面,所以快走到屋子前便松開了手。
而此時沖進屋子的紅衛兵翻找了通,發現屋子里除了兩個還算完好的木盆和毛巾外,就剩下紙筆和放在一邊的棉被。
別說找不到半點違禁的東西,連可以打砸的東西都找不到。
看到他們過得這么慘,那些人心里的不痛快倒是消了不少。
只是還有兩個氣性大的,一把扯過疊好的棉被,惡聲惡氣地道:“大夏天的把棉被放在這,肯定是有別的目地,說不定里面藏著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
柴彥博眉心緊蹙,但什么話都沒說,就那么冷眼看著他們把棉被撕成一塊塊的。
里面縫著的棉花散落了一地,瞬間將整間屋子都染上了種破碎不堪的感覺。
顧薇死死抿著唇,眼眶紅紅的看著他們的行徑。
這讓原本還挺得意的幾個大老粗,臉上的獰笑都僵在了那。
他們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并沒有什么齷齪的想法,就只是這么可憐兮兮的盯著,突然就有種不太自在的感覺。
所以說長得好看的人,只要不遇上惡魔,在什么時候都會多些天然優勢。
他們將手里的破布扔在地上,不太自在的輕咳了聲,“行了,我們什么都沒有發現,你們要好好繼續保持。”
林少琛和顧薇沒有接話,柴彥博也沒管他們,直接領著手下就這么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顧薇吸了吸鼻子,想要蹲下身子收拾,卻被林少琛一把拽住了胳膊。
“你手都傷到了,就在邊上好好呆著。”他嗓音清冷平靜的提醒。
顧薇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看了看那堆有些發黃的棉絮也就沒再堅持。
畢竟現在抗生素還是比較緊缺的藥劑,國外對華國出口的量特別少,她可不想傷口出現感染。
林少琛很快將棉花和碎布收集到兩邊,再用衣服包裹著綁在一起。
看著一臉茫然地站在邊上,眼睛里都沒有焦距的小姑娘,他薄唇微張,聲音冷淡地問:“這就害怕了?”
顧薇搖搖頭,脆生生地道:“他們沒來前是挺害怕的,但現在還好,就是覺得有點兒委屈。”
這邊的紅衛兵別說沒有溫路平帶得那些人兇殘暴力,甚至連說的話都沒有很難聽。
路溫平身邊有個副手,高帽子加嘲諷,還有精神挖苦是一套一套的。
有好幾次都把心里承受能力差點的人,嘲諷的尋死覓活。
她親眼所見,當場撞死的都有有三個。
后來陸陸續續接受不了,自殺的也有五六個。
所以剛剛那翻操作在顧薇看來,簡直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林少琛凝眉深深看了顧薇一眼,略作沉吟了片刻,才安撫道:“你別多想,我來這邊大半年,除了這次的特殊情況外,他們每月就只來一次。檢討寫完了我會自己送過去,你就在家等著。”
“好。”顧薇怯生生點頭。
雖然她總覺得革.委會這些人像是來走個過場,并沒有固有印象的囂張跋扈。
但她還是不想跟這種人有過多的接觸。
至于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別的問題,顧薇并沒有細想。
她甚至覺得可能大家聽到的都是紅衛兵干了多少壞事,說不定這些人里也有好的呢。
就比如說他們今天遇到的這一隊。
隨著上工的大喇叭響起,顧薇和林少琛沒有再耽擱。
大隊長看著他們兩個到了,才開始分配起今天整個大隊的任務。
“你們兩今天就是拔草,每人一畝地。沒拔完兩個人都沒工分,拔完了一人兩工分。”他語氣平淡的下達著命令。
這么多活才只有兩個工公?
要是大隊里的人來拔,正常的也該是六工分吧?
顧薇像是被驚雷劈中了似的,腦袋都亂糟糟的。
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下來。
像他們這種樣的人向來就是干最苦最累的活,拿最少的工分。
今天能分配到拔草的活,其實已經算是很輕松的了。
“行了,你們先去忙吧,我去找其他人摁手印。”大隊長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顧薇也沒扭捏磨嘰,卷起褲腿就想往稻田里跳。
結果就看到顧蘭蘭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