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敖楚的到來黎長風并不感覺意外,只因此時已是五更天,雖然身在海底,卻仍能透過無形屏障的穹頂感受到黎明的晨曦。
不多時,敖楚來到,與其一同來到的還有幾名宮女,每個宮女手里都拎著一個食盒。
在敖楚與夏玄和黎長風見禮寒暄之時,宮女帶著食盒去到北面正屋,將帶來的早飯盡數擺列上桌。
敖楚并沒有多做滯留,送來早飯便帶著宮女先行離開,臨行之前約定辰時再來,帶三人前去參觀龍宮庫藏,挑選答謝禮物。
二人將敖楚送至門外,隨后目送其帶著一眾宮女消失在宮墻拐角。
“這個小圓臉兒說話怎么總是硬梆梆的?”朱尚忠的聲音自院內傳來。
二人聞聲轉身,只見朱尚忠正打著哈欠自西廂走了出來。
“你什么時候醒的?”夏玄隨口問道。
“你們跟她打招呼的時候我就醒了,我懶得跟她照面兒就沒出來,”朱尚忠說話的同時朝著樹下的石凳走去,走了幾步看到正屋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各種飯食,便止步轉身,走向正屋,“人都走了,你倆還在門口站著干啥,快來吃飯。”
“既然醒了,理應出來跟人家打個招呼。”夏玄移步向北。
“這家伙好像不太歡迎咱們,說話一點兒也不溫柔,我還是離她遠點兒吧。”朱尚忠隨口說道。
“你想要人家怎么溫柔?”夏玄笑問。
“至少不能總是板著個臉吧。”朱尚忠邁過門檻。
夏玄接口說道,“她可能不太習慣跟人打交道,實則她還是很歡迎我們的,我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友善和感激。”
“哎呀,這飯怎么像是人做的呀。”朱尚忠打量著桌上的飯菜。
夏玄和黎長風尚未進屋,便看不到桌上擺了什么,待得邁過門檻,這才發現桌上擺的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而是咸魚,腌菜,米粥,雞子,面餅,燉雞等常見的飯菜。
夏玄走到桌旁細看端詳,“的確像是出自人類之手。”
“有人在龍宮里當廚子?”朱尚忠疑惑。
黎長風搖頭說道,“想必不是,你看這些吃食都涼透了,貌似是自很遠的地方帶回來的。”
“他們不會大老遠的跑到青州找人給咱做飯吧?”朱尚忠詫異
“應該是,”夏玄指著那幾條烙好的咸魚,“這種咸魚在海邊漁村很是常見,當年我和姬有德來漁村打鐵,那里的鄉人曾經送過我們不少。”
“哎呀我的天哪,他們還真是有心,”朱尚忠很是感動,“他們這是怕咱吃不慣這里的飯,專門兒跑出去找人給咱做飯,這里離岸邊得有三四千里吧。”
“只多不少。”夏玄落座。
黎長風和朱尚忠隨后落座,朱尚忠夾起一塊兒雞肉送進嘴里,“這事兒鬧的,為了給咱弄個早飯,上萬里的折騰。”
“你現在還懷疑人家不歡迎你嗎?”夏玄抓起的是面餅,“你還是太過膚淺,看一個人是否真誠,不能看他說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就你不膚淺,”朱尚忠將兩個雞腿全部翻出來夾給了黎長風,隨后自己又撈起個雞爪咧嘴啃食,“好吃,可惜涼了。”
“人就不應該吃熱食。”黎長風分了條雞腿給夏玄。
“真的假的?”朱尚忠隨口問道。
“真的,”黎長風點頭,“熱湯傷喉,熱食傷胃,徹底涼透的食物人吃了才好。”
雖然黎長風所說與朱尚忠以往的認知大相徑庭,但他知道黎長風精通岐黃之術,所說必有道理,便不再反駁,只是悶頭吃喝。
這些飯食很合三人胃口,朱尚忠和黎長風吃的都很舒服,唯獨夏玄低落悵然,只因那幾條咸魚讓他再次想起了姬有德,這種咸魚姬有德也喜歡吃,不過后期姬有德劇毒攻心,在其自知命不久矣不辭而別之前已經數日粒米未進了。
想到姬有德是空著肚子走的已經令夏玄很是難過了,再想到那時因為劇毒上腦,姬有德已經近乎失明,夏玄心里便越發難受,有些事情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能真切感受,旁人是很難理解的,他曾經對黎長風說過自己之所以答應朝廷的條件,主要是為了保全姬有德和子許的尸身,這話并不是在寬黎長風的心,而是他的真實想法,外人眼中毫無價值的兩具尸體,在他心中卻是重逾千斤,他決不允許這等義薄云天的義士忠臣死無全尸。
黎長風和朱尚忠都發現夏玄情緒有些低落,黎長風不確定夏玄為何情緒低落便不曾亂說話,朱尚忠卻不管那一套,只當夏玄是在為給龍族添了麻煩而忐忑內疚,于是便出言說道,“一頓兩頓的,吃了也就吃了,天天讓人跑到岸上找人給咱做飯的確不太好,聽我的,挑完東西咱就走,大不了過幾天你再回來。”
“你怎么總是急著走?”夏玄隨口問道。
“這地方待著不舒服啊,又熱又悶,”朱尚忠擼起袖子,“那些被褥都潮的要死,你看,我這只是睡了一覺就蒸出一身的痱子。”
見夏玄皺眉,朱尚忠急忙看向黎長風,“黎神醫,你說這是不是痱子?”
黎長風點了點頭。
得到了黎長風的證實,朱尚忠底氣大增,“你看,你看,我沒撒謊吧。”
“好吧,”夏玄點頭同意,“參觀過龍族的庫藏咱就走,不留在這里給人家添麻煩。”
見夏玄終于松口,朱尚忠很是高興,“就是,就是,反正你會土遁,來去都方便。”
三人吃過早飯,一起動手清洗了碗筷,隨后坐在正屋閑談說話,直待這時朱尚忠方才想起詢問夏玄服食過感應靈果之后有何裨益,夏玄意簡言賅的與他說了,對于夏玄晉身太玄朱尚忠也不曾太過興奮,只因夏玄本就擁有洞淵修為,晉身太玄是遲早的事情。
由于不到與敖楚約定的時間,黎長風便隨口提了一句,“九州盟眾人現在何處?”
夏玄知道黎長風在擔心姬道元等人回程途中會遭遇意外,便凝神感知,確定了兩艘大船眼下所處的位置,兩艘船目前相距已經超過五百里,而且是朝廷的船只位于前方,由此可見朝廷一方并沒有試圖攔截搶奪,而是急著回去商議對策。
若是換做之前,黎長風倘若提及姬道元,朱尚忠免不得冷嘲熱諷,氣怒謾罵,但姬道元先前已經當眾向朱尚忠道歉,朱尚忠也就不那么討厭他了,“這回九州盟撿了個天大的便宜,朝廷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船白造了,腿白跑了,到最后連根雞毛都沒弄到。”
“在此之前九州盟一直是處于劣勢的,”黎長風說道,“而今得了兩枚感應靈果,處境的確會有所改觀,卻也無法對朝廷形成碾壓之勢。”
“管他呢,愛咋咋地,跟咱沒關系。”朱尚忠吃得太飽了,又開始犯困打哈欠。
“別迷瞪了,敖楚來了。”夏玄站立起身。
聽得夏玄言語,朱尚忠興奮搓手,“嘿嘿。”
見朱尚忠面露貪婪,夏玄急忙低聲告誡,“做人不能得寸進尺…...”
不等夏玄說完,朱尚忠便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行了,行了,你昨天晚上說的我都記住了,就別再嘮叨了。”
“我昨天晚上說什么了?”夏玄隨口問道。
“少拿,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