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自船上待久了,已經習慣了起伏和顛簸,突然腳踏實地反倒有些不適應。
“穿過樹林便是山體石壁,崖壁之下有一處可以藏身的山洞。”許悠然的聲音自山頂傳來。
聽得許悠然言語,眾人急忙跑向不遠處的那片樹林。
沒跑多遠朱尚忠就好奇驚呼,“快看,王八下蛋。”
便是朱尚忠不說,夏玄和黎長風也發現沙灘上有幾只烏龜正在產卵,類似的景象他們之前都不曾見過,不過眼下大軍壓境,他們哪里還顧得細看端詳,徑直穿過沙灘跑進了樹林。
說是樹林,實則也沒有幾棵樹,只是因為樹木生長的年頭太長,樹冠鋪展的太大,自遠處看貌似樹林而已,故此在進入樹林的瞬間,幾人便看到了十丈外的崖壁以及崖壁下方的那處山洞。
洞口長有雜草,說明沒有野獸棲身其中,眾人快速進入山洞,只見這處山洞既不幽深亦不寬敞,只有兩丈見方,高不過九尺,地面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碎石。
“死胡同啊,躲在這兒不是讓人甕中抓鱉了嗎。”朱尚忠四顧張望。
“胡說什么,”夏玄隨口說道,“這山洞易守難攻,只需守住洞口便不虞腹背受敵,即便力有不逮亦能抽身遁走。”
“他們并未上岸,而是自島嶼南側繞了過來。”許悠然再報。
“別喊了,快進來。”朱尚忠高喊回應。
“我留在外面,”許悠然喊道,“萬一你們不得抽身,我也能外出求援。”
“求個屁援哪,”朱尚忠隨口罵道,“你三大爺現在還拉稀呢,飛不了多遠就得掉海里去,趕緊進來。”
“我留在外面,以為策應。”許悠然態度堅決。
眼見許悠然心意已決,黎長風便發聲回應,“千萬注意安全,他們并非尋常水族,可能亦有凌空之能。”
“知道。”許悠然喊道。
朱尚忠自山洞角落里尋了平坦之處將那青裳男子放下,轉而來到洞口探手凝出一把石刀,眼見自己凝變的石刀既丑且鈍,隨即又改為凝變土矛。
眼見朱尚忠舉手投足之間便能輕易控御土屬事物,夏玄心中多有感慨,即便自己自創符咒法術,想要控御五行事物也并不容易,那神石天書果真藏陰陽之玄妙,奪天地之造化,似朱尚忠這種愚鈍之人參習之下都有這般造詣,姬道元和李懷虛那種天賦異稟之人日后的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洞口不大,兩人并肩便顯得擁擠,為了方便防守,夏玄便走出山洞,自兩丈外挺身站立,而黎長風和朱尚忠則自夏玄后方一丈外左右站位,三人各據一方,呈犄角之勢嚴陣以待。
伴隨著許悠然的一聲‘來了,’大量身穿甲胄的水族士兵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當中。
三人所在的山洞正對海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己方船只,亦能清楚的看到騎乘各種海獸坐騎的水族士兵,這些水族士兵的長相與人類無異,所穿盔甲金光閃亮,所用兵器亦以刀劍槍矛為主,坐騎以各種怪魚居多,也有騎乘海獸和海馬的,所謂的海馬并非可以入藥的弓形海馬,而是真正的高頭大馬,與尋常馬匹不同的是這種海馬的嘴角長有兩根長長的胡須。
這群水族士兵由兩名將校統領,其中持槍的中年男子坐騎是一匹海馬,而那挎刀的年輕武將坐騎則是一頭黃毛海獸,形似牯牛五官卻與老虎相似。
在那兩名水族將校的指揮之下,一眾水族士兵兵分兩路,一路將己方留在海里的船只團團圍住,而另外一路則登陸上岸,循著眾人留下的足跡看到了夏玄三人便朝著三人疾沖而來。
“何物幻化?”黎長風拔劍出鞘。
“士兵以魚類居多,”夏玄沉聲說道,“那兩名武將的本體皆為混血龍族。”
眼見圍住船只的水族士兵即將登船,擔心他們破壞船只,朱尚忠急忙高聲呼喊,“哎,別找了,我們在這兒。”
高喊過后,朱尚忠忐忑的看向夏玄和黎長風,“我就算不喊,他們也看見咱了。”
夏玄點了點頭,朱尚忠高喊過后,圍在船只周圍的水族士兵果然放棄登船快速上岸。
“都是什么修為?”朱尚忠緊張問道。
夏玄沉聲說道,“為首的兩人威壓強大,當有地仙修為,余下眾人多在藍氣和紫氣之間。”
聽得夏玄言語,朱尚忠瞬時膽氣大壯,“沒天仙就行,有得打。”
此時為首的兩人距山洞已不足十丈,夏玄直視二人的同時自腦海里快速回憶,將自己所有可以施展的法術梳理了一遍。
不多時,為首的兩人來到夏玄近前,自其五步外站定,隨即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駐足止步。
夏玄雖然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卻并未急于動手,只是皺眉打量著為首的兩人,二人雖然神情凝重殺機卻不重,眼神之中多有焦急而少有暴戾。
夏玄等人打量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在觀察他們,雙方誰也沒有急于動手,只能對峙僵持。
眼見對方遲遲沒有動作,朱尚忠多有疑惑,“他們是不是不會說人話呀?”
朱尚忠話音剛落,那年輕的武將便沉聲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哦,會說人話,”朱尚忠隨口反問,“你們又是什么人?”
“這東海乃是我們龍族的疆域,你們何故至此?”說話的依舊是那個年輕武將。
朱尚忠不知如何接話,便不再吭聲,交由夏玄接手。
“你們想干什么?”夏玄冷聲開口。
“把人交出來,我們既往不咎。”中年武將說道。
不等夏玄接話,朱尚忠便擺手說道,“別想了,我們好不容易把他救下來,怎么可能再交出去,有本事兒你們就來搶。”
聽得朱尚忠言語,年輕武將臉上頓現喜色,但不等其開口,中年武將便沉聲追問,“你們為什么要救他?”
“那你們為啥要殺他?”朱尚忠隨口反問。
中年武將沒有回答朱尚忠的問題,而是正色說道,“你們知不知道他是什么?”
“知道怎樣,不知道又怎樣?”朱尚忠反問。
“如果我們沒來,你們想要如何處置他?”中年武將又問。
“關你屁事兒。”外人面前朱尚忠并不露怯。
通過朱尚忠和對方的對話,以及那年輕武將先前面露喜色,夏玄敏銳的察覺到了什么,“你們是他的朋友還是他的敵人?”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們為什么要救他?”中年武將反問。
“我們途經海島,眼見火山爆發,而他被捆在石柱上生死不明,一念之仁便救下了他。”夏玄回答。
“你們救他之前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中年武將追問。
“知道。”夏玄回答。
“那你們想如何處置他?”中年武將又問。
夏玄說道,“他身中劇毒且有傷在身,而今昏迷不醒,我們已經對他進行了醫治,待其蘇醒我們便會駕船離去。”
“你們當真對他進行了救治?”中年武將問道。
“當真。”夏玄點頭。
“我們需要親眼見人加以確認。”中年武將出言說道。
朱尚忠聽的云里霧里,“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你們到底想干啥?”
“我們想干什么取決于你們想干什么。”中年武將正色說道。
“我們壓根兒就沒想干啥。”朱尚忠說道。
“你們沒想取其內丹,截其尺木?”中年武將冷聲問道。
中年武將此言一出,夏玄立刻斷定來人是友非敵,之所以遲遲不表明來意,乃是因為九州盟到處屠殺龍族獲取內丹尺木一事已被東海龍族知曉,這中年武將之所以追問他們想要如何處置青裳男子,為的就是確認他們救下青裳男子的真實目的,如果是無私相救,他們就是龍族的恩人,如果救下青裳男子是為了獲取他的內丹和尺木,那他們就是龍族的仇人。
不止夏玄想到了這一點,一旁的黎長風亦理清了頭緒,隨即出言說道,“我們是否對他進行了救治,你們察看過后便知分曉。”
黎長風言罷,夏玄側身讓路。
“哎哎哎,你們真讓他們進去呀,他們把他殺了咋辦?”朱尚忠多有焦急。
“不會的,他們是來救他的,不是來殺他的。”夏玄說道。
二人說話之時,那兩名武將已經快步走進了山洞。
“你們咋知道他們是來救他的?”朱尚忠不放心的回頭張望。
見夏玄沒有開口的意思,黎長風便意簡言賅的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聽得黎長風言語,朱尚忠這才恍然大悟,“我的天哪,九州盟干的壞事兒,差點兒讓咱背了黑鍋。”
二人苦笑搖頭,無言以對。
朱尚忠又問,“那他們也是脫褲子放屁呀,管咱們為啥救人,人現在好好的不就行了?”
“那可不一樣,”夏玄搖頭,“如果我們救下他卻沒有對他進行救治,就有自火山將其救出是為了得到他內丹和尺木的嫌疑,只不過因為他們及時趕到,咱們沒來得及動手而已。”
“有道理,”朱尚忠終于反應過來,“他倆在確認咱們究竟是不是好人,他們怕冤枉了好人,也怕把壞人當成了好人。”
夏玄點頭。
三人說話之時,年輕武將已經將那青裳男子抱了出來,中年武將亦跟隨在旁。
不等對方開口,朱尚忠便急切邀功,“你們可不能冤枉好人哪,我們是真心想要救他的,為了救他,我朋友把自己的血都給他了幾十斤,不然他早死啦。”
中年武將并沒有計較朱尚忠的夸大其詞,而是沖眾人鄭重抱拳,“諸位的大恩東海龍族永世不忘,眼下形勢危急,我們必須盡快救治太子并回兵平叛,還請你們在此暫做停留,待得要事畢了,我們必有重謝。”
“哈哈,別客氣,別客氣。”朱尚忠笑的合不攏嘴。
眼見二人帶出了青裳男子,一眾水族士兵立刻一擁而上,關心察看,確定青裳男子還活著,眾人瞬時歡呼雀躍。
年輕武將托著青裳男子急往海邊,眾人緊隨其后,中年武將走在最后,“諸位千萬不要離開,我們一定回來。”
“哈哈,放心吧,我們不走,你們先干正事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