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說完便沒了動靜,夏玄拱手道謝也無有回應。
確定侏儒已經走了,夏玄便轉頭看向寡婦的院子,這才發現寡婦家的小女兒正躲在門旁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己。
夏玄自然知道小女孩為何一臉驚恐,只因紅衣侏儒始終不曾現身卻一直有聲音傳來,在小女孩看來自己一直在跟鬼神說話。
女孩還小,夏玄無法解釋也懶得解釋,只是隨口問道,“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娘讓我喊你進去。”小女孩說完轉身就跑。
夏玄本不想進屋,但黎長風進屋有一會兒了,也不知道她此時正在屋里做什么,心中存疑便邁步走進了院子。
院子很小,屋子也不大,只有三間正房和一間柴房,夏玄進屋時黎長風正在跟那寡婦說話,在此之前黎長風曾在暗中觀察了寡婦一整天,見到孤兒寡母度日艱難,黎長風便有心將助產的技藝傳授給這個寡婦,由于寡婦不識字,她便只能口述方法和要領。
既是助產,免不得提及一些不雅詞匯,夏玄非禮勿聽,主動退出避嫌。
在衙役闖進來之前,寡婦應該正坐在門口做針線活兒,此時那個放有針線的笸籮還留在正屋門口,見到笸籮里的針線,夏玄便坐下來穿針引線,先前自鐵片里剝出了二十多枚玄靈珠,這些珠子光滑圓潤,裝在兜里很容易滑落遺失,還是穿起來方便攜帶。
這二十四顆玄靈珠幾乎一般大小,個頭也不大,比菽豆大不了多少,穿成一串套于手腕太過寬松,持拿在手又多有不便,正發愁如何攜帶,突然想到自己脖子上還戴著一枚地元丹,隨即將已經穿好的玄靈珠重新拆開,與先前那枚地元丹一同做成了一串脖掛。
戴上一試,不但長短合適還頗為美觀,最妙的是玄靈珠緩慢釋放的靈氣恰好可以被地元丹盡數吸納,無形之中做到了物盡其用,顆粒歸倉。。
夏玄將玄靈珠收拾妥當,黎長風仍然在屋里與寡婦說話,寡婦天賦不高,加上年紀大了,學的多有吃力,而黎長風并未顯露不耐,而是不厭其煩的傳授講說。
就在此時,東城突然傳來了一聲沉悶的氣爆之聲,聲音不大卻撼人心神,身為紫氣高手,夏玄自然知道這聲氣爆乃是兩名紫氣高手提氣對轟所致,想到紅衣侏儒臨走時所說的話,夏玄隨即確定雙方此時已經到得自己落腳的客棧并正在那里激戰爭斗。
擔心朱尚忠的安危,夏玄便有心回去察看情況,不過轉念過后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只因不管是朝廷還是九州盟都不會也不敢為難朱尚忠,而朱尚忠對朝廷本就多有仇視,對九州盟眾人也沒什么好印象,不管是誰向他索要那輛獨輪車,他都會趁機狠宰對方一把。
此外,李懷虛好像也趕來了北疆,裴一帆和羋問君也在,這都是熟人,還有隨軍同行的姞縝和前往碧霞山的姜琳,這些人此時應該也在,見面免不得尷尬別扭,還是不回去的好,隨朱尚忠瞎折騰去吧。
九州盟和朝廷在東城的爭斗并未持續很長時間,沒過多久便沒了動靜,不消說,雙方此時已經暫停武斗,開始文爭那輛停放在客棧后院的獨輪車。
寡婦的小女兒并未進屋,一直守在雞窩旁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兩只死而復生的母雞,看得出來她對這兩只母雞有著很深的感情,母女二人的日子過的很是清苦,這兩只母雞對她們實在太過重要。
想到來時路上有處米鋪,夏玄便出去了一趟,買回了一袋精米和半袋糙粟,精米置于正屋門口,糙粟則帶到雞窩旁抓來喂雞。
眼見母雞啄食糙粟,小女孩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夏玄亦在笑,一個人所經歷的所有事情都會在其心中留下或深或淺的印記并或多或少的影響其終身,他之所以喜歡喂雞也正是因為自己在玄云宗也養了一群雞。
“你是誰,我應該喊你什么?”小女孩忐忑開口。
“你感覺你應該喊我什么?”夏玄笑問。
“我不知道,”小女孩搖頭,“看你樣子應該喊你哥哥,但你的頭發都白了,好像又應該喊你伯伯。”
夏玄笑了笑,隨即自懷中掏出一個銅幣,“給你買好吃的。”
“我不要,我娘不讓我要人家的東西。”小女孩兒搖頭。
“沒事的,我不是壞人。”夏玄再送。
小女孩兒依舊搖頭,眼見夏玄還要再送,小女孩膽怯心慌,起身跑開了。
看著跑開的小女孩兒,夏玄心中五味陳雜,這母女二人的生活雖然多有清苦,卻滿是煙火氣息,曾幾何時自己也跟著姬有德風餐露宿,打鐵謀生,為了一個貝幣對別人說好話,給別人賠笑臉,而今自己呼風喚雨,瞬移千里,曾經的過往已然彷如隔世。
起初夏玄并不明白黎長風為何對這寡婦如此耐心,直待無意之中想起前日他曾因為高順與這個寡婦有私情而征求黎長風的意見方才恍然大悟,當日黎長風并沒有因為高順與寡婦有私情而放棄他,這說明在黎長風看來男女之間只要是發乎真心而不是始于便有情可原。
他不確定黎長風原本就這樣認為,還是因為黎長風以人推己,想到自己與這個寡婦的處境多有相似而對其生出同病相憐之心,亦或是這兩種可能都有。
就在夏玄出神發愣之際,黎長風終于自屋里走了出來,身后跟著一臉惶恐和一臉茫然的寡婦母女。
寡婦原本一直在跟黎長風道謝,見到門口的米袋,知道是夏玄贈予,感激之下再度跪倒,沖夏玄連連道謝。
夏玄隨口寬慰了幾句,隨即示意黎長風將其扶了起來。
眼見二人這就要走,寡婦拉著黎長風的衣襟執意要留二人吃飯,卻被黎長風婉言拒絕。
寡婦并不知道二人為何對自己這么好,疑惑之下哀求詢問,夏玄也不忍心讓她一頭霧水,便出言說道,“有些事情原本是不對的,難得你秉性善良,還知道送高順幾個雞蛋,讓他回去給病中的妻子補補身子。”
夏玄此言一出,寡婦面色大變,尷尬羞愧,無地自容。
“你也不用羞愧自責,我們接下來還要往高順家里去,”夏玄說道,“我會建議他娶了你。”
事發突然,寡婦震驚愕然,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二人也不曾多待,隨即出門離開,去往高順家里。
二人自高順家里并未停留太長時間,高順妻子的病在尋常大夫看來是痼疾絕癥,但是在黎長風看來不過是小恙違和,醫治亦不過是舉手之勞。
此時已是午后未時,二人隨即原路回返,到得城中主道,便能看到落腳的客棧,二人本以為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不曾想此時客棧附近卻是人山人海,很明顯朝廷和九州盟仍在客棧爭奪那輛獨輪車。
“很好奇他們正在做什么。”黎長風笑道。
“好奇也不能回去,被他們看到了,還以為朱尚忠的所作所為是我們二人暗中授意。”夏玄搖頭。
“刻意避嫌反倒有失坦蕩,更何況鬧到最后總要有人出面收場。”黎長風說道。
“回去看看?”夏玄問道。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