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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玄此言一出,姬千尋和羋正瞬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由于不確定夏玄是不是真要屠城,二人便沒有立刻領命,而是雙雙看向夏玄,等待他再次確認。
夏玄并不知道二人在看著自己,亦不知道二人站著沒動,由于變故突生且失血過多,他此時正處于一種失神發懵的茫然之中。
在此之前姜琳曾經自替死鬼口中聽說過南荒有夏沐留下的三萬士兵,也將此事告知了姜召,想到夏玄可能會去南荒搬救兵,故此姜召才會急調各地的藍袍巫師前來助陣。不過替死鬼并不知道那三萬士兵是何種狀態,姜琳自然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們沒有米糧不可能還活著,故此朝廷才會想當然的認為那三萬士兵都是鬼魂,這就導致宮墻上的藍袍巫師此前所做的所有準備,所攜帶的所有法器都沖著克制鬼魂去的,而事實卻是這三萬士兵并非無有實體的陰魂,他們不但有肉身,還并不懼怕午時的陽光。
與夏玄可以利用符咒快速作法不同,傳統的巫師作法都需要復雜的步驟以及繁瑣的法器,錯誤的判斷直接導致他們準備的驢唇不對馬嘴,拿的是打狗的棍,結果來的卻是下山的虎。
事實與猜想嚴重不符,直接導致包括妘岐在內的所有巫師都愣在了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場中的所有人都處于巨大的震驚和錯愕之中,偌大的廣場分明人山人海,卻是鴉雀無聲。
夏玄最先想到的是黃七是不是真的死了,實則他很清楚黃七已經被妘岐給殺害了,而且妘岐下的是陰毒重手,壞的是七竅神府,神府受創會傷及三魂七魄,魂魄一旦不全,就算自己有靈犀玉樹在手,也無法復活黃七,在此之前妘岐也曾親口說過已經毀掉了黃七的三魂七魄,自己再無救活它的可能。
最壞的結果出現之后,夏玄下意識的歸咎于自己,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哪一步沒有走好,亦或是出現了紕漏,這才造成了最壞結果的出現。
不過仔細想來,好像自己也沒有做錯什么,前幾日雖然推衍出了御風法術,但施展御風法術需要雙臂外探,雙手分執火符冰符并發出炙熱與陰寒二氣方能催氣生風,黃七現出原形之后足有三百多斤,即便自己施展御風法術也托她不動。退一萬步說,就算龍卷風能夠托動黃七,自己也無法施展御風法術,因為自己要抱著黃七,除非自己長了四只手,才能在抱著黃七的同時施展御風法術。
再者,囚禁黃七的囚籠乃玄鐵打造,沉重無比,就算自己竭盡全力也只能勉強將其推翻,想要利用御風法術連囚籠一起卷走壓根兒就行不通,除非自己腦子讓驢踢了,才會生出這種愚蠢的念頭。
若是昨晚答應李懷虛,同意他們出手幫忙,結果會不會不一樣?答案也是肯定的,因為人家就是客氣客氣,壓根兒就沒想幫忙,人家是要趁亂搶走祭天神鼎的,這時候神宮里估計還打的熱火朝天呢,哪有工夫跑過來幫忙。
若是施展逆天法術行不行?這個想法也很愚蠢,因為逆天忤地的法術都是用來移山動岳,翻江倒海的,壓根兒就不適用于臨場救人,而且威力越大的法術施展的步驟越復雜,以他以防不測提前自皇城周圍布下的忤地法術為例,單是土符就用了七十多張。
感召金龍行不行?此前他和黃七曾經談及此事,當時他就說的很清楚,晉身紫氣之后才能施展中階御獸法術,想要以本命真元感召金龍的前提是達到深紫靈氣,太玄修為,而他此時不過紫氣洞淵,如何能夠感召金龍?
要是當初不救姜琳,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他此時雖然腦子發懵,卻也不至于傻到忘記前因后果,他清楚的記得當日之所以出面救下姜召和妘岐的家人,主要是通過皇族想要拿到御獸法術,而巫師卻藏私不給一事發現皇族和巫師之間出現了裂痕,故此他才想取得巫師的信任并趁機兵不血刃的上位。
此外,他救姜琳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姜琳將姜召藏匿的御獸法術偷出來送給了自己,這本身就是巨大的善意,就算對方是自己的敵人,也得冷靜全面的給與評價和回應,不能因為對方是自己的敵人就把對方說成十惡不赦,貪贓枉法,喪盡天良,卑鄙無恥,欺男霸女,貪霪好色,好吃懶做,薄情寡義,是人家的黑鍋扣人家頭上,不是人家的屎盆子哪能亂扣。
眼下的確出現了最壞的結果,但不能因為出現了最壞的結果就顛三倒四的自責后悔,若是這樣,那最后悔的應該是姜召,不但自白虎殞命的山洞里親手自妘岐手里救下了自己,還給了自己不少金錢,此后又多次與自己見面,那可都是殺他的好機會,可是全被姜召給錯過了。
不能出了事兒就說當初不該怎樣,當初誰知道會出現今天這種局面,真有見識當初為什么不提出質疑,而今出現了最壞的結果,發生了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就躥出來亂放馬后炮。
夏玄最后想到的是如果當初參悟天書會不會就不會出現今天這種局面,靈物是黃七和朱尚忠去找的,自己又沒出力,憑什么拿人家朱尚忠的牌子?裴一帆倒是請他去云崖山做飯,但裴一帆那時也不知道每個人看到的天書都不一樣,自己就算去做飯了,張三跟他說一驢嘴,李四告訴他一狗頭,王二麻子指點他一猴屁股,自己又能組合個什么鬼玩意兒出來?
眼見夏玄茫然失神,久久不語,姬千尋無奈之下只能小心發問,“世子,您剛才說什么?”
“嗯?”夏玄聞聲回神,轉頭看向姬千尋,“我說屠城。”
“您確定要屠城?”姬千尋沉聲追問。
“確定。”夏玄點頭。
得到夏玄肯定答復,姬千尋鼻翼抖動,轉而振臂高呼,“眾將聽令,封門屠城。”
姬千尋話音剛落,西北方向便有人高喊發聲,“萬萬不可!”
夏玄聞聲轉頭,只見一道人影自西北方向瞬移閃現,幾個起落便來到廣場上空,隨即斂氣落地,快步上前。
眼見黃七倒斃在地,姬道元陡然皺眉,隨即抬頭看向夏玄,“夏師弟,聽我一言,切莫氣急沖動,釀成大錯。”
見姬道元身上血跡斑斑,夏玄知道他自神宮趕來,隨即冷聲問道,“你們拿到祭天神鼎了?”
“不曾,”姬道元搖頭,“血戰多時,折損多人,亦只拓得片面。”
“哦,正事兒辦完了就趕緊走吧。”夏玄攆人。
姬道元急切說道,“夏師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人死不能復生,你可不能為了兒女私情而荼毒生靈,遷怒無辜。”
“無辜?”夏玄陡然瞪眼,“匯聚洪水的每一滴水都是有罪的,何來無辜?”
“百姓不明內情…...”
不等姬道元說完,夏玄便怒吼著打斷了他的話,“住口,救人的時候不見你們來,事后跑出來當好人?”
雖然挨了罵,姬道元卻不曾離開,眼見陰兵已經沖進皇城,即將開始大殺屠戮,姬道元越發焦急,自忖勸不住夏玄,只能看向一旁的姬千尋和羋正,“二位將軍皆是深明大義之人,理應明辨是非,豈能不顧對錯,愚忠盲從。”
姬千尋冷冷的看了姬道元一眼,“權衡對錯是主上的事情,我們要做的就是聽命遵行。”
“可他現在已經被怒火蒙蔽了心智,所下命令分明就是錯的。”姬道元說道。
“一個忠誠的下屬不應該以自己的認知來判斷主上的命令是對還是錯。”姬千尋沉聲說道。
聽得姬千尋言語,姬道元再度皺眉,正準備勸說羋正,卻發現羋正已經撿起夏玄遺落在旁的披風將黃七裹起并抱了起來,“此地不宜久留,請世子往安全之處指揮調度。”
知道夏玄傷勢嚴重,姬千尋便伸手想要攙扶,夏玄擺手搖頭,“不用,我自己能走。”
眼見眾人試圖離開廣場,姬道元急忙橫身阻攔,“不收回成命,你們不能走…...”